将近凌晨两点，沙土路上跑着一辆破旧的吉普车，车窗外漆黑夜景中偶然闪过的亮光，不知是住家灯火，抑或荒野幽光。
“就这么把他放了？”胡林问。
“黑灯瞎火的，要走也得明早，不过他想现在走也行，反正我说了门没锁，他确定自己可以靠着两条腿大半夜从那走出去，没人拦着。”
“不怕位置暴露？”
林渊不屑一笑，打着方向灯熟练地左转：“晚上看着偏僻，其实前面就是路北蔬菜批发，不是什么秘密地点。再说了，我那仓库里你也见了，都没啥值钱的。”
胡林两手臂向前伸直伸个懒腰：“啧啧啧，还以为自己特别荣幸，能探访林特助的秘密基地，结果就这。”
“你要是不困，再去个地方？”
胡林头一偏，看向林渊：“夜宵？”
“真缺那顿夜宵啊？”
“我体格没你好，不经饿。”
林渊再次嗤之以鼻：“拉倒吧，你在集团里有那么多迷妹，现在小姑娘眼睛都尖着呢，你什么体格，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
“打住。让人听见该误会了。”胡林看了眼手表，“正经的，要不耽误事，先吃一口再说。”
“真饿啊？”林渊别过脸快速扫了胡林一眼，断定对方没嬉皮笑脸，“稀罕。”
十几分钟后，吉普车走进一条三车宽的小马路，车子停在一家大排档前面，这会儿店里有两桌人在吃饭，老板的炒锅支在店外，用一张铁皮挡风，很简陋，店招牌就只是一条挂在门上面的横幅，“王五小炒”。
这个地方胡林倒是认出来了，西城老片区之一，整片都是老平房，经典的拆迁老大难。
历史上这个地方曾经是防卫要塞所在，所有的建筑都已湮灭在历史长河里，而史料中能查到的也只有文字记载，具体的建筑样式无从考究。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有人来这挖地建房，盖好住进去就当是自己的房子，效仿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人跑来占地，城市规划，落实了产权，但当年盖房的都是些普通人，只求片瓦遮身，时代进步了，这些房子自然越发显得落后，现在看这一片的房子，连一般的工厂仓房都不如。
当拆迁在各处顺利开展的时候，这个片区的拆迁工程却开展得异常困难，提案就改了不下三次，每次都是大张旗鼓地发通知，往外墙刷字，然后不了了之，过段时间，再次来通知住户，外墙的字再粉新一遍。
这会儿饭馆老板支在外面的炒锅，身后墙面上就有一个大大的“拆”字，油漆色还很红。
刚给店里客人端完菜出来的老板一看见林渊，立马热络地迎上来：“林哥，这么晚呢。”一边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一边麻利地在店门口重新支一张圆桌，摆了椅子放好碗筷，乐呵呵地招呼，“来来来，坐坐。”
林渊又换回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朝墙上那个拆字努努嘴：“又来刷字了？”
“可不。白天刚来的，说跟街道谈好了，下半年准拆。”老板边说边顺着他的店面往右一指过去，“说这一路都拆，白天来了好几个办事员，把资料又核对了一遍。”
林渊笑着：“你白天起得来啊？”
“别提了，我每天都到早上快六点才收拾好躺下，他们还没九点就来咣咣砸门，让我一通骂。”老板没忘记正事，说着就问，“吃点什么？”
“白粥小菜，随便炒个吧，多添点肉。”
老板笑着看向胡林：“这位小哥能吃辣不？林哥炒肉必须辣，您呢？”
胡林点点头：“没问题。”
“好嘞！”老板答应着就走到边上去洗锅开火了。
这个区域，让胡林自己半夜开着车不用导航还各种穿街走小路的过来，他承认自己没法像林渊这么麻利。
“你这块挺熟啊。”胡林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
“晚上就显得比较那什么，白天都好走。”
“废话，白天还用你说。”
“这地方好好打理一下，其实挺好的。”林渊点了根烟，伸手递给边上的店老板，回身才给自己点了一根，“要不总这么荒着，也不是事。”
“这么有心得，打算进军房地产开发不？”
林渊瞥了胡林一眼，头稍稍偏过来一点，声音低了许多：“我可听说这块地方不是收去盖商业住宅的。”
胡林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时店老板端着托盘把两大碗热腾腾的白粥和一大盘炒肉过来了：“来了。”
林渊往碗里舀了满满一勺肉，瞥了胡林一眼：“这地方怎么回事，你这个大秘书才是真正知情人吧？”
“老板手艺不错啊。”胡林尝了一口，转身朝正在刷锅的老板夸道。
“喜欢就好，喜欢欢迎常来！”老板的大嗓门在夜里分贝数似乎更高了。
边上的林渊看着胡林不屑地哼了一声。
“看我做什么？”
“老天爷真不公平，瞧你这各种条件优秀的。”
“等下你还要带我去哪个地方？”胡林换个话题。
“哦。看多一个景。”
“又是仓库笼子人？”
“只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