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抉择

离开了血骑士的基地,恩纳斯神父在反回教堂的路上盯着那半瓶明亮得像一个光源一样的穆鲁的能量有些出神,他为什么只给了半瓶?按照他的估计,一整瓶的话刚刚好,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才对。还有那句“到过去中寻找力量。”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神父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世界之灯,刚刚从达斯维瑟山脉的山隘上升起照耀永歌森林,长者步道变得有些繁华了,流浪到此处的歌手站在一个高台上,为了路过的行人带来第一缕音符,新鲜的音调和灿烂的光芒为行人带来了活力。他唱的是一首沉没在海中的古老民谣:“辛—艾萨莉,我曾经见你欢乐度日,因为你没有哭泣的理由;那宫殿上的百合花从未栽倒,却被贪婪染成了绿色。”

“原来是这样!”神父好似从这首无意中听到的歌中得到了启示,“伊尼戈修士,去阳逐日岛。”

“好的,神父。”赶车的修士一连甩了两次缰绳,用最快的速度赶着马车。

此时的教堂响起了钟声,呼唤还在信仰圣光的人们起来做晨祷。推拉之间发出的铿锵之声,使人们心中充满希望,光荣的指针在巨大的表盘上转动着,一班接一班的唱诗十分好听,和谐而甜美。

马车径直驶向牧羊人之门,沿着红白相间的城墙奔向逐日岛。神父火急火燎的来到皇家墓地,守墓人法隆带领教堂里的全部神职人员出来迎接他。神父打发走了其它人,只把法隆和伊尼戈带在身边,他们一同来到达斯雷玛的神龛前,神父抚摸着上边的铭牌说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法隆和伊尼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神父直接说道:“把它打开吧。”

“神父,真的要打开?”法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开它。”神父又说了一遍。

法隆和伊尼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互相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决定。他俩对着老国王的神龛在胸前画着十字,恩纳斯神父也开始念祷文。在他宽厚的声音中,法隆和伊尼戈打开了神龛的盖子。

棺材上有一个按照老国王下葬之时的样貌与衣着雕刻的立体的黄金浮雕,看着这个浮雕,法隆和伊尼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老国王的睿智和仁慈,但是情感波动最强烈的还是恩纳斯神父。

达斯雷玛直到去世前,一直是恩纳斯在陪伴着他,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是他陪着他一起回忆着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多舛命运,直到他闭上双眼。达斯雷玛没有做最后的忏悔,他最后的遗言仅仅是要他牢记他年轻时的音容笑貌。恩纳斯没有主持他最后的仪式,只是吻了他的额头,又让法师们在他的遗体上施加了一个禁锢时间的魔法。

“把棺材打开吧。”神父的情绪似乎平复了过来,用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擦掉了那本就没又被注意到的泪滴。

法隆和伊尼戈用尽全力推开了沉重的石质棺材盖,老国王如今依然被那个时间魔法保护着,还像生前那样衣着光鲜亮丽,并不像已经死去的样子。他的手中握着一把装在真银鞘子中的匕首,这是禁锢他周围时间的魔法的钥匙。看着他这副熟睡的样子,神父真的有些不忍下手。可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叫法隆拿来一小瓶仪式用的油。

恩纳斯把匕首从他的手中拿出来,周围的魔法一点一点的散去了,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干瘪,衣服也几乎粉碎成了灰。趁着他的遗体还完整的时候,神父用仪式油在他额头画了个十字,嘴里喃喃的念着祷文,直到他周围的时间恢复到现在的时间。

神父把匕首从鞘子里拔了出来,它的顶端是一个短短的圆弧,而且也没有开刃,雕刻精巧的握柄末段的配重上镶嵌着一颗正义宝珠,它象征着他的仁慈与正义。神父想了想,也许这才是穆鲁真正的用意,拿出那瓶圣光能量,并把塞子拔掉。里边的能量好似有意识一样,从瓶中飞出,像法力流一样散布在周围,被它影响到的那些濒死的虫子又重新飞了起来,还未长出叶子的树枝上抽出了新芽。

神父举起匕首,圣光能量全部向它汇聚,凝聚在匕首上的时候,似乎比在瓶中更加耀眼,它被染成了金色,就像是用黄金打造的一样。

他看了看这把匕首,又看了看达斯雷玛的遗体不禁又落下几滴眼泪。他从他的嘴里捡出唯一一颗还完整的牙齿,又用拿起一缕他那奇迹般没有腐败的,带着金色条纹的赤褐色卷发。做完这一切,神父把匕首插回鞘子,又将达斯雷玛的牙齿和头发还有仅剩的一角衣服的碎片装进瓶子里,又将瓶子放回了手提箱,并用早已写好的经文封起。

神父告别了法隆,返回银月城,但他并未返回教堂,而是去了阳痕公馆。他悄悄推开海伦娜的房门,看到她正坐在桌子前写东西。她好像刚起床不久的样子,穿着宽松的睡衣,也没有梳妆。他捏着一根不知从哪捡到的鸟类绒毛前后转动着,双脚慢慢离地,悄悄的飘到了她身后,想要看看她手中的羽毛笔究竟在纸上留下了什么样的痕迹。海伦娜在写一篇关于生活的小短文,看来起来并不像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应该是被某个一闪而过的景象或者念头感动到了,而即兴写的东西。

“后来,贫穷的人数增加了,都跟着他体验清苦的生活,这种生活是值得在彼岸的光荣里歌颂的。”神父指着她的字迹一字一顿的念道。

“啊,恩纳斯神父,您怎么来了?”海伦娜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歪过头去看他,神父还是那一脸和蔼的微笑。

“又想去接济鹰翼广场的难民了?”神父接着问道。

海伦娜歪着头想了一会,回答道:“昨天蓓蕾女士来给我上课的时候告诉我难民又增加了,我想去帮帮忙。”

神父摸了摸她的头,海伦娜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里昂总说我不能帮所有人,但我还是想尽量帮助一些人。”

“去做吧,这也是从真理之源流出的圣河的微波。”神父撤掉了脚下的漂浮魔法,走到她的梳妆台前,站在椅子后,说道,“坐到这里来。”

海伦娜应了一声便坐了过来,神父抚摸着她那顺滑的金色长发,一脸的慈祥。

“我有多久没给你梳头了?”神父一边打开她梳妆台上的盒子一边问道。

“自从蓓蕾女士做了我导师以后,您就没来过这,”海伦娜在心里默默的数了一下,“大概有五年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神父将一把梳子插在她的头发中轻轻的往后捋着,“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我刚刚跟您学习写作的时候,只有这么高,每次都要站到椅子上才能看清您在写什么。”她用手比量着一个比椅子稍稍高一点的高度。

神父把她的头发稍稍盘起,横着越过耳朵后编了起来,只留下两缕波浪型的头发随意垂到锁骨上,跟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搭配起来就像半开的缅栀子花一样。他又从那些爬上她房间的外墙的藤蔓上摘下一些不知名的淡紫色的小花,很随意的插在她盘起的头发上,然后搬起一面镜子在她身后照着。海伦娜从面前的梳妆镜里看到了她头发的全貌,果然只有神父才能把握好她的头发。

给她梳完头,神父将那柄匕首放到了她的手中说道:“这是送给你的,好好保管,无时无刻都要将它带在身边。”

金黄色的握柄和真银的鞘子组合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她把匕首拔了出来,通体的金色让她觉得舒服了一些,而从匕首上流出来的圣光与悄无声息的与她的灵魂联系了在一起。海伦娜把匕首插回鞘子,散落在周围的圣光又汇聚了回去,没有来得及进入匕首的圣光像法力流一样围绕在她的小手上,她把匕首放在桌子上,随意的翻动着她小手。

“喜欢吗?”神父问道。

海伦娜把把手掌张开,圣光绕过她的每一根手指,然后她把除食指以外的手指都握回掌心,圣光绕着她的食指转着圈,最后在指肚上凝聚在一起,像一滴眼泪一样。

海伦娜看着这滴圣光的眼泪,发出一声怜悯的微叹:“恩,我是蛮喜欢这把匕首的,它很漂亮又不会伤害到别人。但是这股圣光给我的感觉好悲伤啊,呼唤它的人遭到了什么样的不幸,才会如此呢?”

神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搬了张椅子坐待她的身边,握着她的小手,开始帮她一点点修指甲,然后用一瓶看起来好似有星光在流动的指甲油给她的指甲染成了红酒色。

这时,海伦娜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里昂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海伦娜,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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