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有符咒的痕迹。”风倾云道。
“我……”宁玖妍低着头，事到如今，有些事怕是瞒不住了，“皇上，儿臣只是去过城外南山上的玄青观，求了一道护身符而已！”
“崇虚？”道宗门徒，风倾云还是有所耳闻的，
“是，就是崇虚真人，护身符就是他给我的！”
风倾云不认为宁玖妍是在说谎，但她背后之人绝不会是崇虚那么简单，也许宁玖妍是从未见过那个真正在暗中利用她的人。
“为何要求护身符？”
“我……”宁玖妍突然噎住了。
“是你指使李大龙在水井中下毒，害死无辜百姓二十七人？！”皇上是在质问也是在呵斥，“你到底是何歹毒的心肠，竟为一己私欲，残害无辜百姓、陷害忠义侯女？”
宁疏狂猛然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惊讶地看着皇上。
“怎么？”皇上冷冷地说道，“没想到李大龙一死扛下所有罪责后，顺天府却还是查到了你的身上？”
“儿臣……”宁玖妍遏制不住地发抖，“儿臣是一时糊涂……”
“糊涂？”皇上的脸上似有疯狂之相，“一句糊涂，就可以抵过太后的死吗？宁玖妍！你身为大臣之女，不思为百姓谋福，反而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如今又害得太后因你而死——”
皇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你说，朕要如何处置你？”
“皇上饶命，皇上……”
“饶命？”皇上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知现在就是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朕的心头之恨！”
“皇上！”宁玖妍伏低了身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哭腔，“儿臣的确害了人命，儿臣不敢为自己开脱，但是，儿臣真的没有要害太后的心思啊！”
“儿臣只是……”宁玖妍真的慌了，“儿臣恨宁疏狂害死母亲和姊妹，所以才会糊涂到做出这样的事情……儿臣也追悔莫及啊皇上！”
“可昨夜的天谴是冲着你去的！”
皇上克制不住地大吼，整座地牢中都回荡着皇上的声音。
“儿臣不知，儿臣真的不知道……”宁玖妍疯狂摇头，又爬到了皇上脚边，苦苦哀求，“儿臣不知道什么天谴，是国师——”
风倾云直接打断了宁玖妍的话，“太子殿下落水昏迷那晚，是你将厉鬼带进了东宫。”他不是在问，而是在平淡地陈述一件事实。
宁玖妍下意识地咬破了嘴唇，她不敢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就是谋害储君的罪名，这比她陷害宁疏狂的罪名还要无法承受，是晋王妃这个身份也无法保护她的。
见宁玖妍不肯回答，风倾云又道，“你能通灵。”
怎么办？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太后为何偏偏要死在她大婚之日？
宁玖妍在心里哀嚎，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她的发丝滑落。
“那宁二小姐可有听到铃响？”风倾云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只铃铛，置于宁玖妍面前，轻轻晃了晃。
没有任何声音，至少在其他人耳朵里是这样的。
“宁玖妍，朕问你可有听到？”皇上厉声质问，比起宁玖妍，皇上更相信风倾云，甚至说，皇上相信自己的判断。
“臣女…听到了。”
“无声之铃，只有通灵之人和鬼魂可以听见。”风倾云解释了一句。
“皇上，儿臣通灵是天生的，不是要去害别人的！”宁玖妍情绪激动地为自己辩解，“儿臣绝不会在自己大婚之日去害人，尤其是太后，太后对儿臣那么好，儿臣——”
“住口！朕不想听你提起太后！”
“宁二小姐。”风倾云已经改了对宁玖妍的称呼，“通灵本无凶吉之分，但有心为恶，便是不祥，必将招致祸患，甚至祸及他人。”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若我是不祥之人，国师当初为何不阻止这场婚事？”
“每个人的命运皆有定数和变数，依你的生辰八字来看，命中本无如此重的杀孽，可惜你一念之间，行差踏错。”
风倾云轻飘飘的一句话，似有千斤之重，压得宁玖妍抬不起头来，纤弱的身子匍匐着，瑟瑟发抖。
“国师！”
宁玖妍爬过去，想去抓风倾云的衣角，却被他厌恶地避开了。
“我只求了一道平安符，那些人冤魂不散，一直缠着我，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去玄青观求了一道平安符的！我没有要害太后的心思，这其中肯定有误会的！”
如今，宁玖妍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风倾云身上，只要他改口，她就还有活命的希望。
“平安符不会留下这样诡异的痕迹。”风倾云不是会心软的人。
“那就是崇虚真人，是他，是他害了太后，我不知情的，我——”
“够了！”皇上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宁玖妍辩解，“谋害储君，草菅人命，构陷侯女，使用妖术，祸及太后，你罪大恶极！单是这其中任何一桩罪都足够你死一万次了！”
“皇上。”宁玖妍从来没有这样狼狈不堪过，涕泗横流，毫无形象，“皇上，儿臣真的不知道这样做会害了太后，儿臣冤枉啊！您怎么能听信国师一派之言就将儿臣定罪呢？”
“谋害储君，不够你五马分尸吗？”
皇上如今追悔莫及，若是早在当初风倾云告知他宁玖妍包藏祸心的时候，他没有顾及晋王，直接将宁玖妍交给大理寺审查，也许就不会弄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宁玖妍哑口无言，若说祸及太后只是玄幻之说，但谋害太子是她亲口承认了的……
“皇上，要如何处置儿臣？”
宁玖妍如今已是心如死灰，皇上心里已经将她定罪，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都不重要了……
“皇上，这些事都是儿臣一个人做的，和晋王殿下没有任何关系……”豆大的泪水从宁玖妍的眼眶里滚下来，“该遭天谴的是儿臣，与王爷无关，更与宁家无关……”
自古君王最爱牵连，宁玖妍自知她已是死路一条，现在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就是扛下所有罪责，不去连累身边亲近之人。
皇上终究要顾及皇家颜面，宁玖妍的所作所为不能公之于世，所以牵连越小越好，毕竟晋王是皇上的亲骨肉，皇家无情，但也需要维系表面上的和平。
“你去追随太后吧，黄泉路上，朕不想太后一个人孤零零地走。”
“儿臣，谢皇上恩典……”
没有人知道宁玖妍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可没人能够保护她，就连晋王，都要做出取舍，与其让自己心爱的人为难，不如她自己来做了断。
权势斗争中，没有人敢准保自己不是那个被舍弃的人。
“孙福。”
“老奴在。”
“赐酒。”
“诺。”
孙福无声地叹息，斟满酒杯，端到了宁玖妍面前，眼前这人原是多么明艳的一个人呐，新婚之喜，转眼成了阶下之囚。
不过孙福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宁玖妍咎由自取。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晋王妃，请。”
孙福最后还是称呼宁玖妍为晋王妃，这恐怕也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声“晋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