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回公子绣楼扮粉妆员外谎言戏张番

二十四回公子绣楼扮粉妆

员外谎言戏张番

上回书说到,飞侠女汤玉婵派爹爹到府门外去应付,并向老员外交待,说话前一定要想好了再开口,老员外对女儿说:“你放心吧!老父我懂得这些个!”他说完就随老院出去了。那家奴汤安在前引路,老员外在后边紧跟,一路上,他就暗暗在埋怨自己,心里说我这是图个啥?真是放着自在不自在,自讨苦吃惹祸害,放着舒心不舒心,自讨没趣找淹心。

我写书的手中只能用一支笔,还得先压着一层表一层!咱们先不说汤员外去府门口应付官军,就单讲他们家中一摊子事,玉蝉小姐就吩咐家人撤去筵席,收拾干净了又安置完母亲之后,就拉着公子向她的绣楼而来。人们好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小英雄沈英杰,本来是王府的公子哥、阔少爷,如今落到了这一步,被官军追杀,走投无路,需要避难也只有委曲求全,由别人摆布了。再说不是今天情况特殊,玉婵小姐说啥也不会把,还未有拜堂成亲的未婚女婿,提前往自己楼上拉!所以,做为小少爷沈英杰也只有:

屈蹲他人下,行动不自由;

在人房檐下,不得不低头。

却说小公子沈英杰来到姑娘绣楼上,就觉得香味扑鼻,沁人心脾!这时候,他便举目观看,但见里面布置得,十分优雅别致,美观漂亮,一进去就让人有一种,心情舒畅的感觉。而四周的粉白墙全是用白灰,刷得既光又亮,上面的顶棚都是天花板,在靠山墙根上放着一张八仙桌,有两把金交椅镌刻住飞凤和盘龙。再看后墙上,贴了一幅嫦娥奔月的水彩画,两边的对联上写着,梅花迎春和孔雀开屏的大字;窗前摆放着梳妆台、穿衣镜、脸盆架等,另外还有齐全地洗漱用品。

进到暗间以内,其脚下铺的是红毡地毯,靠后墙放着一张檀香木带顶子的象牙床,那上边雕刻有二龙戏珠和百鸟朝凤的花纹,并吊有蚊帐,床上放着软绵缎被。在窗前摆有一张书桌,上边放有琴棋书画,另外还有一个,精美别致的绣花筐,墙角上有个大立柜,在墙上挂着一口绣绒宝刀和一个万宝如意囊。如果要仔细看哪刀,本是青铜把、白银卡,以及沙鱼皮刀鞘,上面还铆有金钉,在刀柄上系住,绿、红黄色的彩绸和穗子。

玉婵姑娘把小公子拉到梳妆台前坐下,让他卸去盔甲,连同身上携带的短兵器,让丫环给他一起藏好了,然后,她就给相公化妆打扮起来。因为过去的男子都留有长发,小姐和丫环把他的头发打开,并给他在前边额头上剪短留海后,又把所有的头发都往后拢,扎了一根大发辨甩到背后,再戴上发卡、耳坠、手镯、戒指等饰品。

或许有人会问:“那发卡、戒指、手镯等,都可戴,可是耳坠怎么带呀?”

诸位有所不知,那过去的年轻男子,特别是几门只有一根独苗,或是家里待得娇的男孩子,小时候,父母都要给他们扎耳朵眼和带耳环,并且要带到十五、六岁!据说,这样做可以免禍消灾,孩子能长大成人。有人说这些都是封建社会里迷信,不过,一般富人家都信这个,而小公子沈英杰也不例外,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行最末,所以,小时候父母就给他扎了耳朵眼。小姐和丫环主仆二人,又给小少爷搽油、抹粉、描眉、涂口红、点胭脂,之后,小姐又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一套新衣服给少爷穿上,让他躺在床上装病!又告诉他:“如果说一但官兵来搜查,不管这里和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动,更不许说话和出声”。玉蝉小组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以后,就和小丫环下起棋来!别看她们是女流之辈,却具有大将风范!真可说是:

水漫山顶根基不动,惊涛拍岸堤坝不移;

临危不惧遇险不慌,小姐丫环照常下棋。

这会儿,在府门外就更加热闹了!原来,老员外和管家汤安从里面出来,还没有来到府门口,就听见外面有砸门和叫骂声,加之人喊马嘶!以及远处大街上,孩子们的哭叫和狗咬,就像是开了锅一样。老员外让管家迅速把门打开,朝外一看就“哎呀!”了一声,他心说我的妈也!实际上就差一点没有把,主仆两人吓昏过去!因为他们看到了,府门外的大街上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有军兵,是挤挤撞撞头攒动,官军人马已经把府门前,围得水泄不通了。军兵们一个个都是,雌牙咧嘴,横眉瞪眼,手握兵器,则如同凶神恶煞一般,让人看到就害怕!老员外虽然在官场里混了多年,什么样的事面都见过,但是这回怎么也抑制不住,他的心跳和慌乱!或许这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吧!……

再说门一打开,那些士兵们就要往里冲!老员外忙上前拦住道:“且慢!请问诸位老总有何公干?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官军士兵们一看这位说话的老者,有五十多岁,面如古月,慈眉善目,三绺胡须,飘洒在胸前,头戴宝蓝绸双叶逍遥巾,迎面嵌美玉、镶明珠,脑后双飘带。身穿宝蓝缎员外氅,腰系丝绦,缎袜子云鞋,精神洒脱,与众不同!旁边还有个老管家,年龄也在五旬以上,已经有些弯腰驼背了。这时候,站在最前边一个军官小头目,他的名字叫赵志,便吹胡子瞪眼地道:“你说我们干什么!你是不是这家主人?”

汤员外也镇定下来了,他不慌不忙走上前去施了一礼道:“是呀!请问老总,你有什么吩咐吗?”

哪军官小头目赵志又狗模人样地打着官腔说:“我等在外边叫了老半天的门,你们为什么才出来开?你等在家里到底干什么?”

老员外说:“报告老总,我这几天没有啥事干,说实话正在家里打败子、发疟疾,是浑身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想起来!方才听下人禀报说,有人在大街上乱喊、乱叫,但却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后就马上身赶来了,结果一到门里就听你们在外边砸门,呜闹乱叫的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是土匪或强盗来抢劫呢!原来,却是你们这些人在外面闹的,你看把我头上都吓出汗来了!”老员外说着就掏出毛巾,去擦拭额头上的汗。

那军官小头目非常生气的说:“哼!你绕来绕去原来是在骂我们”。

老员外道:“岂敢!岂敢!老朽拙口笨腮实在愚昧,如果语言不当有冲撞,或挨上碰着的地方,还请诸位军爷多加见谅!”

表面看这话很谦虚,实际上,老员外也是虚与委蛇!前面说过,他自幼苦读诗书,曾中过两榜进士,又任过州官和知府他能笨吗?

那官军小头目赵志说:“你已把我们比作了土匪强盗,好啊!有你的!你还真不亏为是个,死牙咛嘴的老家伙!”

“老总别误会,老朽我怎么能敢说你们的不是?再说我也愚顿,还请你们多指教!”他说着又装出非常害怕的样子,给那些大兵们不是拱手就是作揖的。

小头目赵志说:“不过没关系!时常刁民百姓们也都是这样骂,说我们比山贼强盗坏,还称兵匪为一家,反正我们不在呼!因为早听絮叨习惯了。我们是吃粮当兵的,要说脑袋每天都在裤腰带上系住!随时都可能为国捐躯阵亡!如果说不拿不抢光守规矩能成吗?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还是老总看得开说的是!”老员外就虚有其表地,随着他顺杆爬上了。

军官小头目赵志问:“老头你姓什么、叫什么?其出身和职业?”

老员外回答:“老夫姓汤,叫汤明义,祖籍就住在这河间府,曾为两榜进士,任过知州和知府,皆因年迈体弱,现己告老还乡,在家守住,原来祖上留下的基业田产,被人们称为员外”。老员外刚刚讲完此话,就听得旁边哪些军兵们,嘁嘁喳喳地就像是一坑蛤蟆,有人高声喊,有的哇哇叫,另外,还有人在旁边吹口哨瞎起横。同时,又听人群内有人嚷道:“别听他胡扯了,什么狗屁当官不当官的管他个球!”其实,这就叫狗眼看人低。而这些大头兵都是在战场上当炮灰的好材料,他们哪里知道此位汤员外是大智若愚,藏而不露,也属于明知故问,表面看他非常老实,实际上,却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然而,要是进一步从深层次讲,就正如老牛无力,人老了就无威!手里没有棍儿会被狗欺,当官的失去权也力无所依!再者说,老员外早就辞官不做了,现已为平民百姓谁还买他的账。如今就连一个士兵都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和嚣张,甚至,还要跐住他的脖子拉屎、拉尿,不光是世道变了!其实到啥时候都是一样。所以,只见那军官小头目赵志,用蔑斜的眼睛看着老员外说:“哟嘿!我还真没有看出来尔不是平头百姓白头汉!你也当过朝廷的官?还有什么狗屁功名,现在还是个员外。要是这样的话就不用我多费口舌解释了,你就更应该知道朝廷的法度,你晓得我们这次来是干什么的嘛?”

老员外摇摇头道:“老朽我哪能清楚你们有何贵干。”

小头目赵志说:“告诉你我们是从京城来,是奉了皇王圣旨来捉拿逃犯的!难道说你敢胆大妄为抗旨不遵吗?”

老员外道:“不敢!不敢!军爷你说笑了!

小头目赵志说:“我量你也不敢!”

“那是!那是!”不过老朽斗胆想请问军爷一句,这朝廷钦犯叫什么名子?跑到哪里去了?”老员外只装作不知的问。

军官头目赵志说:“罪犯名叫沈英杰,是沈王府的公子,只因他们居家,犯了王法,被满门抄斩,剩下他一人逃跑了,我们脚跟脚地,追赶到这里,他进城以后,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们的大军已把,整个城池包围了,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出,我们的手心去。”

老员外说:“那是!那是!但不知那罪犯藏到哪里去了呢?”

军官小头目说:“现在我们要挨家挨户的搜,张元帅有令,这城里不论是官府衙门,寺院庵堂,馆驿客店,以及官绅民宅都要通通搜查,不管他躲藏到哪里,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抠出来。另外还说,不管是谁只要能捉拿住罪犯沈英杰,或知道情况主动举报者都有重赏,是官可以连升三级,不愿意当官的赏黄金百两,骏马任意骑。如果是知情不报和窝藏罪犯者,不光满门抄斩,同时还要加灭九族,老坟后边都要挖掘三尺,我说这话汤员外你信吗?”

老员外道:“我信!我信!我完全相信!”其实他也是见风使舵,就水湾船。

军官小头目问:“哪你家里有吗?”

老员外说:“你别给我开玩笑了,都快把老朽吓死啦!说实话我家里才不会有呢!”

军官小头目瞪着眼问:“为什么?你家有狗他怕咬住了!”

汤员外说:“因为我们家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关着大门没有人出去,院墙又那么高,他就是能翻墙也进不去呀!你说对吧?”

小头目赵志说:“对个屁!可有人说,他看见罪犯到你家来了!”

老员外说:“胡扯!是哪个孬种血口喷人陷害老朽一家?你把他叫来我要当面问问他,非让他说个明白不可!”

军官头目赵志说:“那人不在这他是个过路的,我还是听他说的,他见罪犯到你们这边来了!”

“那罪犯到这边来也不一定就进我家呀!你用此话来诈我,我可受不了!这样的玩笑也开不得,我又不是傻瓜,怎么能拿一家老小的生命当儿戏?再者说,罪犯和我们非亲非故,我又何必要包庇和袒护他?”

军官小头目说:“不管你家有没有我们都得进去搜,这也是厉行公务!”

员外道:“老总!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既然罪犯真的没有到我家来,你们就甭用进去搜了吧?也免得耽误时间。”

有两个士兵在一旁插言道:“你说得倒轻巧我们能听你的吗!”

汤员外道:“倘若你们这样弄得鸡犬不宁,让全城黎民百姓都不安生,就不怕有人在背后杵脊梁骨骂你们?”

小头目赵志说:“骂就骂去,反正我们当兵的以服从命令为天质,至于其它的事一切都不重要!”然而就在这时候,就看从远处来了一队人马。原来,他们正是大元帅张番,带领着兵马巡视到这里。

前面已经说过,城内共有五千人马,按照计划部署分头行动搜查!大元帅张番是亲自带领一队兵马,作为机动队伍到处巡逻,如果说哪里一有情况,他们就会立刻去支援。因为这里离中心十字口也近,方才有人向他禀报说:“这边有一豪华住宅是个大户人家,可能有势力还是个钉子户,弟兄们打了半天门里面也没动静,但是也不见有人出来开门”。

张番一听大怒!就问道:“里边住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真是无法无天带我去看看!”于是,他便带人来了。

这时候,就听得有人喊道:“快把路闪开咱们的元帅来了!”话音刚落,哪些士兵们,本来正在叽哩哇啦地,乱叫乱嚷像是一坑蛤蟆,一听让闪开说是元帅来了,那些军兵们马上就鸦雀无声——闷了!并且还呼啦!一下子,列开了一条胡同子。

元帅张番带领着众人来到跟前,因为他大腿上有伤,亲兵护卫们就把他从马背上掺扶下来,就看他把眼一瞪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不快进去搜查?”

那军官小头目赵志就像是,摇头摆尾的小狗一样忙向他报告说:“启禀元帅!我们在这外边喊叫了老半天,他们里面的人才出来开门”。

张番问:“这是谁家的宅子?他们家主人是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头目赵志指着汤员外说:“他就是这家的主人!”

元帅张番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老员外,看他则是个文雅不俗的老头,但又觉得他城府很深,不同一般,心中也就有数了!便就问道:“老先生你贵姓,叫什么名子?”

汤员外正要开口,那军官小头目又向张番介绍说:“他姓汤叫汤明义,是这府里的员外,据他自己所讲,他还任过州官和知府哩!”……

元帅张番一听就心想,怪不得我看他相是一只老狐狸,反正我不管你是谁,就别想在我面前搞特殊化!今天,我就非要登堂入室进去察看一番不可,如果被我查到了有什么蜘蛛马迹,也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当然,这只是元帅张番的心里话,他并未有说出口。

这时候,老员外便上前去深施一礼道:“大元帅可好,一路上辛苦了!要说来这几天老朽了了有病卧床,身体不怎么好,开门就来晚了一步,还请无帅和众位弟兄多加海涵。如果说不介意的话,我想请各位进府去休息吃杯热茶,以表我的歉意如何?”老员外的话语又讲得十分谦和,一下子就把元帅张番心中的火气给消了,他本来要发脾气的,可是细心琢磨了一下,也就按耐不发了!有诗为证:

人争一口气,神为一株香;

员外说好话,张番免发狂。

元帅张番就啥话也没说把手一挥,就亲自带领手下进府搜查去了!元帅张番一打头,光跟进去的参将、副将、游击、总兵都有一大帮。他一进去后,那些士兵们谁还敢迟疑,大家就呼啦一下子,都争先恐后地跟着他往里府冲!众人当即就把汤员外和老管家,都给挤到了门口边上。哪些军兵们一下进去有数百人,由于汤府里院子也比较大,光房屋都有好几百间,此外,还有花园、人工湖,旮旮旯旯地方大得很。

军兵们一进去首先就发现,在客厅门外放着一杆大枪,枪头和枪杆上都带有血迹,那些人就呼啦!一下子围了上去!有人就喊道:“元帅请来看,这不是罪犯沈英杰的大枪吗?”

元帅张番走到跟前仔细一瞧,可不是吗!原来,正是沈英杰的八宝盘龙枪!元帅张番就如获珍宝,暗中高兴!心里说,这下子我就有了突破和收获。这就是可靠的证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则又暗暗地骂道沈英杰小儿,我看你是能上天还是能入地?这回你就是肋插双翅,也休想飞出我的手心了。

然而,在元帅张番身后跟来的汤员外,一看也就傻眼了,心里说这下子可是张罗的拍屁股——是膨圈又掉底!立码头顶上就走了三魂,足下趟去七魄,即出了一身冷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只打哆嗦。则暗暗地叫苦和埋怨自己,心说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会把这最要紧的事给忘记了呢?没让人把枪给隐藏起来我真该死!这回可把全家人的性命都给断送了!这就是人到事上迷,蔬乎大意失荆州。由于当时小少爷,从马身上摔下来昏倒在大街上,被老员外发现后就让家人汤福,把小少爷背回到家中抢救,众人只顾忙碌了!之后才使人把他的兵器从外面拿回来,把他的马牵到了后院的马厩里喂上。他们也只顾抢救人了,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场事,所以下人们就随手把他的枪,放到了客厅门口,直到现在大家都才醒悟过来,而这时就是再后悔也晚了!这就叫:

一不小心留隐患,到了如今才后悔;

若要想知后边事,请君且看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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