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章泥鳅虾米回去搬兵
方袁二人勇斗敌顽
书接上回，若是按照江湖上的行话说，他们两个家伙这样做就为踢场子。因为凡是跑江湖的人都懂得，一些常年在外卖艺耍把式的，他们每到一地都得先拜山头，也就是开始前要对当地，有名望的乡绅、武师登门拜访和送礼！先说一番客气话，以得到他们的默许与认可后，一般也就没有人再出来进行捣乱了。哪怕就是有人胆敢跳出来找麻烦，他们也不得不先拈量一下自己，据说，这些个都是江湖中的规矩。可是方书平和袁尚武两人，他们本为公门中的衙役，又不是专吃跑江湖饭的，如今玩场子卖艺，也是为了掩盖身份的一种做法，也叫临时抱佛脚才不得不这样干。再说，二人也是来执行公务，心想着，到这偏远的太湖岸边上来办事，又本属于苏州府地面管辖，他们在所属的地面上办事谁敢阻挡！还不是熊瞎子打敬礼——一手遮天！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样的麻烦。所以，他们就认为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两个小混混来搅闹，没有关系好对付，则就没有多想别的。要说两人本来也不想惹事，可是今天人家既然欺负到了头上，也是芦苇棵里羊叫唤——蹩住了脚！既然他们要挑战，那就没办法了，于是，两人就勃然大怒！急忙做出了应战决定。
前面说过，方书平也有三脚猫的功夫，他要是和别人动起手来也较为麻利，其脚下也很利索！他和对方一动手，就看他指南打北，声东击西，稀哩哗啦，几里咔喳，三下五去二，就先把那瘦猴子给打倒了。剩下那胖子还不服气，则趁着方书平不注意，猛地一蹿跳到了他跟前，好像偷咬人的狗一样也不吱声，便对住方书平的后背猛的就是一拳！而这一拳也是实实在在，正打在了方书平的后脊梁上。然而，只打得方书平一个趔趄，险些儿没有摔倒！方书平就不由得无名火起！只气得咬牙切齿愤恨透了！便立码扭转身来，与那光头胖子进行交战。
再看那胖子也是穷凶极恶，他趁着对方转身的机会，突然间，就给方书平来个冷不防，一技黑狗钻裆扑向了方书平。
怎知方书平也不笨，就见他手疾眼快，不敢怠慢，急往旁边一闪，跟着又拧腰上步，一抬腿啪！一脚侧踹，不偏不歪，刚好踹到了敌人的腰胯上。
就听那胖子“哎哟！”一声，一个踉跄蹬！蹬！蹬！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就差一点儿没有坐在地上。那胖子也是死猪不怕热水烫，他不但不反思收敛，反而却是恼羞成怒！即又纵身扑向了方书平，俩个人随后就缠斗在了一起。二人打着打着，那方书平又用太极推手法，一下子则把对手推倒在地！要说这一手，他还是刚向小英雄袁尚武学的时间并不久。
其实这会儿小英雄袁尚武，并没有上前去出手帮忙！原来，他还仍然站在一旁观看。因为他知道，光面前的这两个家伙也不足费事，仅方书平一人，对付他们就绰绰有余了，也就是说无须他上前动手。那胖家伙连续吃亏后，就觉着他和瘦子不是对手，即从地上爬起来骂道：“我说你小子唉！还真有两下！看来光我俩是打不过你们的。可是，在我们这里有人能降住您，你要是有种的话就在此等候，待俺回去搬人来揍你们！”说完这句就和瘦猴子，一溜烟地逃跑了。
原来，那鸠形凹面像瘦猴模样的人，正是这藕塘村的咸家老二，名字咸虾米，人们又叫他“油炸酥”和“虾蚂皮”。可能有人会问：“怎么叫这绰号？”岂不知他的名字本来叫虾米。大家都知道要吃虾米做法只有用油炸，或放在锅里炒焙才能焦酥香好吃，顾名思义，所以人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两个绰号。你别看他长得丑也不够个人价钱，可他还真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坏家伙。而那光头胖子排行老三，名叫咸泥鳅。咱们在前面已经介绍过，这咸家四兄弟本是一娘同胞生，他们在当地不光是有名的地痞流氓，同时又给湖中岛上的匪徒们当眼钱，也称坐地探子。弟兄几个整天不是打东家，便是骂西家，抢财刧道，强男霸女，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可以说是头顶上生疮，脚底板下流浓——坏透啦！所以才被当地人称为“四恶，”谁也不愿和他们沾边。谁要是惹了他们可就麻烦了，这一下方、袁两人可是捅了蚂蜂窝，就像是吃了个粘牙的粽子，可说想甩都甩掉。
却说，咸虾米和咸泥鳅弟兄俩个，本来都是莹火虫的屁股，实际上都没有多大亮点！主要还是跟随老大咸鱼，倚靠太湖岛上土匪强盗为后台，他们才敢在当地为所欲为，然而这就和兔子吃窝边草是一个样。比如说两人今天踢场子，与人交量又挨了别人的揍，他们不但不服心中又很愤恨，所以才要回去搬兵进行报复，说穿啦也是想找回脸面。再说这会儿也使，小英雄袁尚武和衙役方书平作了难，俗话讲强龙不压地头蛇，二人虽然是化装侦察，但也属于是出门在外，现在又在人家一亩三分地里，是两眼一抹黑也不了解情况。
然而，那咸家兄弟的头又不是好剃的，要是光他们兄弟几人还好说，可是他们的背后靠山硬，那可是西山岛上的湖匪，谁又能惹得起呢？看来方、袁二人今天则是闯下了大祸。他们俩如果要走也来不及，因为是在人家门口，他们还带的有东西能一下都扔了吗！再说对方已经放下了话，要回去找人来出气报复。是留在原地等着，准备再要和人家动手，那么，其后果也是很难预料的，哪怕是打赢了对手恐怕也缠不清，到时候还是脱身走不了。倘若是再打不过人家，那就必然遭到对方毒手，轻者或致伤、致残，要是重了必然丧命！真可谓是屙屎屙了个弹花槌——难办啦！也让二人进退维谷实在是作了难，人们常说怕事别惹事，惹事别怕事，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想躲也躲不过，就是害怕后悔也晚了，干脆就论堆随他们的便吧！这正是：
屙屎拉个弹花槌，英雄遇上大麻烦；
水中四物不好惹，虾米泥鳅很难缠。
那咸虾米、咸泥鳅两个家伙，本来逃回去要搬的是他大哥，因为他们两人一个像马猴，一个像狗熊，又都不够个人价钱，方才，就连方书平一个都对付不了。而他大哥咸鱼可不简单，则长得个大腰粗，很有把子力气，据说，就连农村碾场用的石滚，一般重量都有三四百斤，他都能用两手一下抱起来，能在场园里一连转悠上好几圈。所以，人们就送他个“大灰狗熊”的绰号，而且还跟人家学过几路拳脚，若要不是碰上会家子，还真不是他的对手。然而他们弟兄几个又有一些狐朋狗友，所以就在这周围十里八乡，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也大多都是仗住他的名头。再加之，别人为他吹得较为邪乎，说他的本事有多大多大，当地无人能敌，那怕是十几人一起上，都不在他的话下，等等。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他们一帮人在农村横行霸道，欺软怕硬，甚至常常鱼肉百姓，乡下人对他们是又恨又怕，可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就没有人敢惹他。
待过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就见从村东头胡同里，一起跑出来有七八个人，他们手里都是拎住家伙的，并且还呜嚎乱叫着，狐假虎威地一齐冲了过来。而跑在前最前边的两人也正是，刚才挨了打的咸家老二和老三，后面跟的几个人，不是苶住头便是斜住眼，个个气势汹汹，也都不像是善茬。就见其中一人有三十、五六岁，他身高八尺，肩宽背厚，东瓜头，窝瓜脸，两道扫帚眉，一双鸭蛋眼，秤砣鼻子大嘴岔。上身光着膀子，下身穿条黑色滚裆裤，腰里用红丝带缠了几圈，就和习武练功时打扮得一样，双足蹬的是布鞋，看他样子，虽说是土里土气的，但却是很威风。他手中还拎住两把板斧，走起路来是一摇三摆，大大列列，好似手里提有三把壶，那就是一不在乎（壶），二不买乎（壶），三不甩乎（壶），原来，他就是老大咸鱼！真要说起他来也是暴虎冯河，有勇无谋草包一个，常爱冒险行事。
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人，有二十多岁，身高不足五尺，长就的蒜碓头，刀螂脸，秃眉毛，金鱼眼，小鼻子，豁子嘴，周围长着稀不楞噔的，实际也没几根的鼠胡须。而且还溜肩膀，微驼背，麻杆腰，流水腚，罗圈腿，是三分像人，七分像怪，单看他那小样，也就知道他是个没有长成的材料。但见他浑身穿黑，扯地挂皂，手拎一把钢刀，可能还是杀人不见血，锋利无比的！岂不知，他就是咸家老四咸螃蟹。其次，还有俩人都是留着小胡子，又各带了一幅西洋墨镜，俱都是流拉流气地，其中一个人所戴的墨镜，镜框上还少了个镜片，是左边有右边没有，带着也纯粹是出洋相。就看他一边走着，一边还用手比比划划，好像在为众人出谋划策。另外，还有两三个人也都是阴阳怪气地，看模样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打手。
没等几人走到跟前，可说两下里还都相距很远，就听那老三咸泥鳅大声喊道：“唗！两个狂徒小子听着！现在我搬来了俺大哥，尔等们要是识相的话，就赶快跪地求饶！如若不然，你们就等着受死即纳命过来吧！”随后一伙人就来到了近前。
又听到老二咸虾米大声吼道：“尔等不知死活的东西！难道说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到我们地盘上一没拜师，二不打招呼，就敢在此出场子展示你们的拳脚，亮出了你们那包发了霉的烟叶。并且还敢撒野，真是猖狂之极！现在，我大哥就要与你们比试、比试，也是替我和三弟报仇出气。”
小英雄袁尚武闻听向前迈出两步，恭恭敬敬地一抱拳施礼道：“众位英雄好汉！我们弟兄在此也是举目无亲，只是借着贵方一块宝地，方才给人们练了几招花拳绣腿，事先也是拜过场子的。可是，就在最后向人们讨要茶钱时，是你们的这两位爷，竟然打掉了我等收钱的锣，随后又无礼粗暴地砸坏和踢毁了，我们的箱子和道具。并且还出言不训，恶语伤人，要说起动手，其挑头叫号也是你们在先！”……
也不等小英雄把话说完，那咸家老四咸螃蟹便从中插言道：“怎么着！就是我们先动的手，尔等又怎么样！”
小英雄道：“不管是天南地北到处讲的都是一个理字，你们横行八道欺负人，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也应该好好想想，又怎能会让人服气！”
老二咸虾米接茬说：“坏名声、不服气又怎样？反正我们不怕！再说，俺们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干脆破罐子破摔就这一堆啦！”其实，他也讲了真正了实话，与其说是舔不知耻，到如讲是不打自招。
方书平道：“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们一是认了，二是服气！”
咸虾米说：“噢！尔等乖乖啦？早干啥去了！现在害怕啦是不是？”
小英雄在一旁摇摇头微笑道：“害怕？非也！”
咸螃蟹问他“为什么？”
袁尚武哂然道：“因为我们再想只是为了此件小事，咱们双方动手打架不值得，而且我们也不愿意得罪你们，也一直都在说好话，然而你们硬是不听，却还出难题。再者说，我们两个也是外乡人，出门在外到处漂泊，为了混口饭吃，也是不容易，哪还能敢再惹事生非！常言说在家千般好，出外一时难，人往高处走，水往洼处流，到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如今，我们来到了你们一亩三分地里，还哪敢不服气！可是，我们尽管忍气吞声，把好话说了一箩筐，你们这两位爷还是不依不饶，不容分说，开口便骂，抬手就打！俺想可能也是倚仗着在自己家门口上，就得寸进尺，硬不讲理，还踢了我们的场子。说实话，我们也是忍无可忍，方才没有办法，就只好出手得罪了。现在你们要想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词！你们说没打招呼，而我们当时是拜了场子的，请问一下你们庄上的父老乡亲，是不是我说的这样，还请诸位爷都消消气，高抬贵手，就放一条生路饶了我们吧！”……
衙役方书平又在一旁说：“是啊！有句话叫息事宁人，君子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行舟船！再说山不转水转，反正在江湖道上，以后咱们还是朋友”。
然而，他们两个人的一番话，只把那群人说得理屈词穷，一时间，个个都是哑口无言，有的人是干张嘴讲不出话来！而一直在旁边光听还没说话的老大咸鱼，却突然开口发话了，只见他攥着拳头高高举起，并且又非常蛮横地说：“给你们有啥理可讲的，就是不讲理又能怎么样？”
小英雄袁尚武见他又是个混球，不光不依不饶，又咄咄逼人十分蛮横，且还带着几分不讲理就很生气！便说道：“那好！你们在这里不讲理，但总有能说理的地方吧！”
衙役方书平又在一旁插言道：“是啊！吃的是米，论的是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俺们也不是被拳头吓唬大的。而且，这里还是大明朝天下，皇家的乐土，现在是国家一统，不管走到哪里都得讲理，难道说你们不是朝廷子民，不懂得国家法度，就可在这里随便胡为？”……
老二咸虾米说：“我们欺负你们啦又能怎么样？什么狗屁朝廷？咱爷们儿可不尿他那一壶！啥子国法、子民，我就知道吃饱了肚子不饿，俺不遵守王法又怎么样？这里是山高皇帝远，就由咱哥们说了算。”
小英雄道：“大丈夫处事应交四海英雄，你们欺负俺外乡人可算什么能耐？若要有本事的话就和官府去缠！”
老三咸泥鳅说：“你知道我们不敢，我要你小子听清了！俺们在这里打死你们就如用脚踩死个蚂蚁！我说的你信不信？”看起来这一回他们可真是不讲理了，也让小英雄袁武和方书平俩人，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通了，这正是：
当了土匪胆子大，打家劫舍把人杀。
不知天高和地厚，朝廷官府都不怕。
皇帝老儿管不了，在此称王又称霸。
小英雄一看和他们好说好讲不行了，就是把一切好话全都说尽也白搭，不由得心中来了气！则就说了一句“你们能把我们怎样？”
老大咸鱼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你小子是不是要找死？”说着就要动手。
方书平说：“慢！我劝你不要胡来！别小秃头上打伞——无法无天！如果是一意孤行不知悔改地话，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后悔。”
“我们不害怕不后悔！吃亏占便宜也都无所谓！”老大咸鱼说着就要往上扑。
衙役方书平又要准备迎敌！小英雄袁尚武说：“方兄往后站，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上吧！”随说着就做好了准备。
咸鱼说：“哟嘿！你一个年轻娃娃虽然长得漂亮，但身子弱不禁风能有多大本事，也敢大言不惭说此大话，我看你是活够和觉得腻歪了，今天我就打发尔等上姥姥家去！”说着又要出手。
小尚武哂道：“俺是没啥了不起，可是你虽然吃得胖、块头大，虎假虎威的像个人物，但也没有三头六臂多长一个脑袋，请问你坐下来是能压塌地，还是站起来能顶破天。别看你腰粗肚子大，要让俺说也只不过内里都是青菜屎，今天，你若不怕，在自己家门口上，丢人现眼你就尽管上来吧！但不知你想如何打法？”
老二咸虾米问：“啥个怎样打法？”
小英雄道：“我是说咱们是来文斗，还是武打？”
咸虾米又问：“什么文斗和武打？”
小英雄道：“要文斗，咱们就个对个的单挑，若要是武打，双方的人都可以一起上，也叫乱打了。”
咸虾米说：“反正怎么都行随便！”
小英雄袁尚武道：“那好！你们的人就上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攥紧拳头，拉出个半蹲裆前虚步的姿式。
咸鱼一看大怒！哇呀一声怪叫，即用了个饿虎扑羊之势往前一蹿！同时，还双臂一合两拳齐发！也是出手不留情，一记双风贯耳，看来他还真想一下子，非打碎袁尚武的脑袋不可了。所以，这才叫屎壳螂尥蹶子——小踢蹬！可他怎知道小英雄的利害？而袁尚武见他穷凶极恶，来势勇猛，蓦地！则往下一蹲身，便用双手抓住了他的两个脚脖子，两膀同时一叫劲，朝上一掂，说声“去你的吧！”再看那咸鱼不光扑了空，而身体也不平衡了！有道是：
后背朝地脸向天，扑通一下像摞砖。
摔到地上难站起，两眼只顾翻又翻。
也怪自己太鲁莾，看来还是真不沾。
然而，那咸鱼就像是一根木桩子倾倒似的，实实在在平摔在了地上，等待了好大一会儿，他才从地上爬起来。如果说小英雄对他不客气的话，再要用力往外使劲抛，此一下子不摔死他才怪哩！可是袁尚武没有那样做，这就是一个人的武德。但咸鱼还不服气，他从地上爬起来又往上蹿！小尚武就趁着他向前冲的劲，来个忙错步、急闪身、出双手，就势来个朝后甩的动作，就听得叭！一声响，又把咸鱼摔个猪拱泥、狗吃屎。则使咸鱼庞大的身躯，连着两次平摔在地上，说实话也真够他呛，其实小英雄也是不想伤他还在让着，也是有意吓唬他一下，先把他震慑住，让他知难而退能罢手就行。如果说咸鱼要是聪明的话，他就应该知道对手的利害不要再上了！可是他偏偏长个榆木脑袋，根本不开窍，于是，就躺在地上大喊道：“你们还不快一起上，别让这俩小子占了便宜！”他这一喊不当紧，可能事情就会闹得更糟糕，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