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宗后山峰顶。
末秋之际。
天总是凉的，远出天际的斜阳快要完全落下，将大陆照的一片昏沉。
冬青从远处走来，俊秀的脸庞上多了些冷漠，他掸了掸衣上的灰尘，迈步进入了山峰顶上的一处洞府。
很是熟悉的来到了一张冰玉床前。
莫离躺在上面，宁静的表情就像是定格一般持续了整整两年。
本就不算健硕的身材更显凄凉，很难想象是否能顶住冬季吹来的第一阵寒风。
冬青面色复杂，冷漠的脸庞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柔和。
两年了，他从未如此正面过小师弟。
小师弟长的很好看，只是此刻的脸上却是令人心悸的灰白。
小师弟的性格自己很喜欢，但此刻的莫离更像是一个已经将死的人。
每每想到这里，冬青的内心就绞痛的像是要窒息一般。
他不敢待在门内，两年了回来的次数两只手可以数过。
两年内，他找寻过无数方法，请过城内最出名的郎中，远赴过霖寺，甚至就连那些明知是江湖骗子的降蛊师都叫了过来，
但，没用！
最后，只能用一些灵药来为其强行续命。
宗门后院空了，就出山。
灵山空了，就去万灵妖脉。
冬青跑了很多地方，大师兄也跑了很多地方……
莫离始终没醒。
这里是山顶处的一个洞府，延上而升是一道不算太宽的圆洞，刚好足够月色的洒落。
斜阳落下，夜幕降临，月光也同时撒了下来，刚好印在了莫离死寂的小脸上。
一片苍白，就连发丝好像也想被雪覆盖一般。
冬青怔怔的望着，眼中止不住的流出泪水，胸口就像是堵塞一般，他拼命用手捂住，痛苦地弯下了腰。
“阿离，师兄要走了……”冬青突然沉默了……
他上前，很是轻柔的将莫离扶起，然后解去身上的所有衣服。
一招手，凭空便出现了数十个药坛子，平整的铺开在玉床之上。
这些都是早已熬制过得灵药。
冬青取过一个，手上忽然浮现出一层蓝幽幽的光芒，他用手取出药沫，开始缓慢仔细地涂抹在了莫离的身上。
不留任何一寸空隙！
渐渐的，莫离身上就像是沸腾了一般，开始升起一层淡淡的雾气。
随着药沫的涂抹，开始越来越厚。
莫离还在昏迷中，根本无法将灵药全部吸收，冬青只能用蓝焰慢慢催发。
而大部分吸收不了的药沫，都变成了空中的雾气。
冬青丝毫不在乎，他只想让自己的师弟多吸收一些，哪怕多一丝丝也好。
月阳高挂，依旧不能照亮整块大陆……
雾气浓的已经看不到原本的模样，山顶此时更像是一处不染尘世的隔绝之地。
浓雾一下下的膨胀，又迅速收缩下去，就像是白色精灵跳动着，更像是某人的呼吸。
……
……
“师妹，我要走了。”冬青没有看师妹的小脸，但依旧能凭感觉猜出她想要问的话。
这里是断背山，很高很高，普通人爬上来都要气喘吁吁。
但同时这里也是方圆百里来视野最好的地方。
抬起头来，极美的星夜，天上没有一朵浮云，深蓝色的天空，满缀着砖石般的繁星。
绚丽的星河就如在眼前一样，像是抬手就能捞到似的，甚至都能看到最远处一颗星星向着比邻缓慢移动的场景。
美极了。
一片宁静。
瑶倾就站在冬青的身后，她很想告诉师兄自己并没有想问他什么问题，只是他说了，自己听着就好了。
今夜的星光真的很美，但想起小师弟，又总会感觉有些过于的冷了。
“师妹，你知道大师兄在祭祖的时候说过些什么吗。”冬青依旧没有回头。
瑶倾因为一些缘故说不了话，她只能用手拉了拉冬青的衣袖。
冬青懂了，他没有再说话，反而是回身为瑶倾披上一件袍子。
大师兄说的话，他是无意听到的，大师兄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自然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问了，也只是不需要回答的问题罢了。
他很想陪陪师妹，或者说师妹来陪陪自己。
长生宗一共四个人，大师兄莫非，二师兄冬青，小师妹瑶倾，以及小师弟莫离。
莫离是婴儿时被莫非捡到，冬青以及瑶倾都是儿时便随莫非来到宗门的。
莫非是上一代长生宗宗主之子，也是这一代宗主。
一共四人。
向大师兄师请示，给莫离小师弟敷药，陪师妹看星辰，最后，下山。
是的，该下山了。
冬青想着，起身向着山下走去，“听说有个很厉害的组织，我去看看。”远远的，传来他的话语。
瑶倾没有说话，双手环抱着双膝，继续看着天空。
……
……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后便陷入了一层沉迷的意识，难以自拔。
莫离醒了，就在三日后。
石屋内全是浓雾，模糊的站着一个人，莫离眼皮都抬不起，但凭着呼吸，还是很清楚的就知道这人是谁。
“师兄走了吗。”莫离问道。
“刚走，早醒来还能见到。”莫非回道。
莫离并不知道冬青走了，但是他很了解师兄的性格，若不是有什么事，想来应该总会守在自己身边。
既然没有，那便是走了。
莫离想着，心中很是难过，但又有些莫名放心……
“既然醒了，那便歇息几日，过后去宗堂面壁一个月，规矩不能破了。”莫非又说道。
“……”
莫离努力转过头，记忆中的大师兄一向很潇洒，挺拔的身躯，加上威严的面容一向让人不敢忤逆他的命令。
可现在的大师兄面容憔悴，身形还莫名的有些佝偻，本是其耳短发，现在却是已经齐肩而长，看起来有些杂乱，像是很久没有打理了。
是什么原因？
“……”莫离眉角耷拉了下去，抿了抿嘴，“师兄，有吃的吗？我饿了。”
远去的莫非身形一顿，随后点了点头。
“业火不足以将灵药彻底催发进入你的身体，吃饱后，记得炼化。”
浓雾掩盖住了莫非的身影，莫离却是看见了莫非双肩那轻微的颤抖。
鼻子不由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