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三十五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三岁大的翁文雯很开心地拿着翁昌昇给她买的洋娃娃,还甜甜地对翁昌昇说:“谢谢小叔公。”

翁文雯是五哥的女儿,长得很秀气很乖巧,女儿都像父亲,她妈妈随即便带她出去玩了。

她妈妈是五哥的第二任老婆,很勤劳很贤惠。

是的,五哥拖了两年终于在前任的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后,然后就在乡下找了个容颜一般的女人闪婚了。

五哥其实是个很俊朗的男子,神似郑伊健,也是当地的“陈浩南”。

八十年代末,是香港古惑仔最有影响力的时代,而同样讲白话的北海是受香港文化影响最深的地区之一。

喇叭裤、长头发不是古惑仔的标志,铁棍、钢管、铁链和大砍刀才是。

用暴力来彰显青春是古惑仔时代的时尚文化,虽然当地没有黑帮,但因崇尚暴力,单枪匹马是不可能混迹社会的,年轻人都自然而然地形成各个团伙。

而五哥凭借一身好功夫如当年他的爷爷翁昌昇的大伯一样,大杀四方,和四个死党一起成为当地最强的一股势力。

自古英雄爱美人,在当地最漂亮的姑娘都是华侨子弟,华侨子弟中即便不是混血儿,大多也要比本地的土姑娘长得漂亮些。

而且当地方圆十里的所有娱乐场所都聚集在华侨居住的生活区,可以说是华侨人带动了当地娱乐的发展。

刘红梅就是华侨女中公认的第一美人,刘红梅父母双亡,和一个弟弟两人相依为命。

除了依靠每年从国外的亲戚寄过来一笔美金维持生计外,她在家里摆了几张麻将桌,从每一圈的庄家中抽水。

因为长得漂亮,她的麻将馆是人气最火爆的,除了打牌的,总有一圈人站在周围买“马”。

而五哥和朋友们一起,就在刘红梅的麻将馆不远,开了一间录像厅,放的都是黄日华主演的《射雕英雄传》、巜碧血剑》等香港热门的电视连续剧,也是每晚都异常火瀑,火瀑程度是经常让翁昌昇这个免票人士挤不进去看,站位都没有。

一个金童一个玉女,就在一个地方朝见口晚见面的,慢慢地五哥和张红梅就对上了眼。

于是五哥这一伙人除了在录像厅维护秩序,有时也兼顾了麻将馆的保护工作。

虽然五哥和张红梅这对金童玉女是陶器厂大家公认的天造地设的最般配的一对,但没有人看好他们的结果,因为从来只有华侨男子娶本地美女,没有华侨美女会嫁给本地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华侨子弟迟早是要出国的。

但有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颠覆了这一切,酿造了一段美好又悲情的故事。

离陶器厂最近的一条村叫竹仔塘村,这条村在去往陶器厂、石头埠码头小镇和合浦县的三岔路口处,是条比较富裕的村,村里有一伙古惑仔也是比较嚣张的。

领头的家伙叫石磊,是个彪形壮汉,有一次来打麻将见到刘红梅后,就喜欢上了她,此后就天天来打麻将。

那伙人每天就包了一张麻将桌,自然每打一圈的庄家都是他,然后就叫刘红梅来收钱,等她来收钱时,就常说些挑逗的话,递钱的时候趁机抓抓小手等揩油小动作不断,让刘红梅苦不堪言。

那晚她让她弟弟去收钱,石磊自然不会把钱给她弟弟,说必须要刘红梅去收才给,她不肯过来,石磊就要自己过去,却被她弟弟伸手拦住了,石磊一掌就把她弟弟推倒在地上。

张红梅与弟弟两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见弟弟被打了,她抄起一张板凳就要打过去,却被石磊挡住了,夺过板凳后一把搂住她,就想强吻她。

就在此时,石磊脑袋上挨了一铁棍,当场头破血流,原来是五哥听到有人闹事后抄家伙赶了过来。五哥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他了。

那个石磊也是很彪悍的人,不顾头上流着血,也抄了家伙和五哥干起来,不过他即便不受伤也不是五哥的对手,三二下就被五哥干翻在地,最后五哥还用铁棍把他搂张红梅的手给打折了。

此人撂下狠话灰溜溜走后不久,就回去带了全村壮男杀过来,上百个农民拿着铁铲、锄头、扁担等叫嚷着要把五哥打死。

五哥拉着张红梅赶紧跑,那群人就一路追到了翁家,上百人把翁家团团围住,叫喊着要五哥出来受死。

张红梅躲在五哥的房间瑟瑟发抖,五哥笑着安慰她说:“放心吧,不用怕,还从来沒人敢在翁家撒野。”

大伯坐在客厅的竹椅上看着紧闭的大门一言不发。

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还不断地有人赶过来。

另一处房屋,父亲对正往外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翁昌昇吩咐说:“就呆在屋里,别走出去。”

他转头往左边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唉,现在的年轻人……。”

他要赶在大伯没发飙之前平息这事,这年头闹出人命是要偿命的。

然后父亲就走出大门,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喝问:“你们这多人围在这,想干什么?”

这一喝就把喧闹吵杂的声音压了下去,对面走出来个中年人,对着父亲抱了抱拳说:“哎哟,翁老,您好,原来这是翁老的家,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我们之前也不知道五哥就是翁家人。”

在当地只有一个翁家,不过自从解放后陶器厂收归国有,翁家搬出了城堡,来到厂区的边缘用瓦缸陶罐等砌墙自建了几间平房后,也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知道翁家是什么样的翁家。

“我是竹仔塘石山,石适是我父亲”中年人很恭敬地说:“刚才是几个年轻人闹矛盾,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被五哥打伤了。”

石适是竹仔塘村的村长,父亲自然是认识的。

父亲说:“年轻人的事就年轻人自己解决好了,你们这样兴师动众的,把家里小孩都吓到了,合适吗?”

石山说:“都怨我,儿子被打了,一着急,也没先了解清楚情况,没事了没事了,我这就让人回去。”

石山说完就转身对那群村民说:“都回去吧,都回吧。”

围堵的众人在石山的招呼下很快就散了。

父亲对石山说:“你儿子的伤严不严重,赶紧去我们厂卫生所看看,需要多少医药费回头你找我。”

石山连忙说:“不碍事,一点小伤,哪有脸要什么医药费,年轻人皮,打架常有的事。”

父亲说:“那行,回去你和石适说一声,改天我去和他喝两杯。”

石山很高兴地说:“那好那好,我爸早就盼着和您喝酒了,他肯定会说这伤打得好,哈哈。”

一场风波平息后,当晚刘红梅就留在了翁家,做了男女都该做的事。

很快两人就领了证,结了婚。

婚后两人如胶似漆、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五哥也逐渐隐出江湖。

但好景不长,该来的还是会来,两年后刘红梅等到了签证,和她弟弟一起去了美国。

去的时候她对五哥说,等她去到美国,站稳了脚根,就接五哥过去。

五哥信了。

一年后,五哥收到刘红梅寄回来的一块精美的手表,还有一封信,信里附有一份离婚协议书。

这是一块很好看的手表,表带金灿灿的。

五哥把这块手表递给翁昌昇说:“这块表我从来没戴过,等你结婚了,我送你,不用娶太漂亮的。”

翁昌昇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他曾在读书时偷偷为五哥写了一首诗,只是不敢让五哥知道:

在遥远的那片海

被风偷蚀的泪

骄阳化盐雪白雪白

痕深难掩

就是那停泊的码头

不会游泳的孤独

皎月幻烟苍白苍白

绕魂不散

都说海是相通的

历风经雨的帆

沉没在岸

爱一个人不容易,要忘了一个人更难,或许永远都不可能。

林徽因:

你若一直在

我便一直爱

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往后余生

见或不见

你都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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