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有个梦想不在远方

第三十六章有个梦想不在远方

五哥陪着翁昌昇去虾塘看了一趟,幸亏事先知道有台风,提前做了些准备,虽然有损失,但还不至于血本无归。

五哥说:“现在养虾太不容易了,其实就是在赌,赌赢了就一夜暴富,赌输了就什么都没了,今年是没什么指望了。”

海堤这边的咸田已经大变样了,晒盐场也消失了,随着养殖业的兴起,原来的咸田基本上都围建成一个个的养殖场。

站在养虾塘的围基上,往后看去,可以远远的看到高高耸立的三根大烟囱,最高的一根烟囱有近两百米高,几公里外就能看见,是陶器厂的标志性建筑。

赤江陶器厂在七十年代末几千名华侨子民入驻后,在厂名里就添上了华侨两字,更名为:赤江华侨陶器厂。

陶器厂在华侨进厂后,就在国家的支持下,一改纯龙窑的传统烧陶方式,开始修建现代化厂房,引进机械化平窑流水线,产品也从单一的粗陶,增添了精制的碗、碟、壶等瓷器,甚至还有马赛克生产线。

高耸入云的大烟囱就是现代化厂房的标志,烧制瓷器的燃料也从传统的松树(传统陶器必须用松树树枝烧制才完美),改用烧煤。

曾经美丽的小港湾因此污染严重,N年后很多厂民患上了癌症,翁昌昇的父亲是患上肝癌去世的,也许是因为喝酒过多,也许也是因为长期在污染的环境下生活。

产品的多样化曾让陶器厂辉煌一时,陶器厂历年来主要的销路是出口,依靠深水码头,绝大部分的订单都是来自海外。

但好景不长,随着改革开放,全国各地兴起陶瓷业,且对外开放让其他地方更精美的瓷器渐渐夺走了陶器厂的订单。

华侨陶器厂在更名的那一刻起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它所依赖的白泥粘土与景德镇的泥土是不一样的,它只适合烧制粗陶,而不适宜烧制精瓷,用它烧制成的精瓷是完全无法和景德镇这种地方的瓷器相媲美的,衰落是迟早的事。

五哥说现在厂里亏损严重,很多厂房都分开承包给别人经营了,现在名义上还是国营厂,突际上工人们都是在帮私人老板在打工。

五哥最后说,虾塘再试一年,如果还不行,就再回去和别人合伙烧窑去。五哥是翁家唯一一个继承了传统烧窑技术的人,当然也是本地烧窑技术的佼佼者。

现代瓷器失利后,现在又有人想重操旧业,让旧龙窑重新烤起来,就邀请五哥加盟。

五哥当年叱咤风云赚的钱都投进了虾塘,所以他有点犹豫了。

翁昌昇对五哥说:“虾塘可以继续做,既然做到这份上了,沒理由还没赚钱放放弃了。”

翁昌昇指着四周一大片的养殖场说:“别人能赚钱,红红火火地开了一个又一个塘,没理由我们就这么倒霉。我有一个同学在南康那边做养殖,据说发了,应该是养得不错,我改天去求教一下。”

翁昌昇搂住五哥的肩说:“祖上的那点东西现在就靠你了,可千万不能丢,我小时候不懂事,什么都不肯学,一心走出去,太不负责任了,唉……。”

五哥说:“你可别这样想,以前那世道,你当年不想办法闯出去,我们所有人都只能困死在这里。我们都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我知道你一定行。”

翁昌昇心里有点堵,向后仰了一下头,深吸一口气说:“龙窑我们要找机会烧起来,既然有人肯合作,这也是个很好的机会。这人可靠吗?”

五哥说:“人应该沒问题的,他儿子以前是跟着我混的,是我的死党,叫林江城,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翁昌昇对这人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他是五哥四个死党里面家境最好的,穿着喇叭裤常在肩上扛着一台长长的录音机跳霹雳舞。

五哥接着说:“他爸在北海开了2家海鲜酒楼,这两年赚了点钱,看到很多人回厂承包,他爸也想承包一项,不过那些流水线都被人瓜分完了,就剩下几条老龙窑,现在还有几个人会烧窑的?”

翁昌昇说:“厂里没落到这地步了?”

五哥说:“流水线的技术都是外来的,而且这么多年了都落后了,哪有什么竞争力,最重要的是都被那群当官的贪完了,换一批厂领导剥一层皮,厂里早就被掏空了。”

翁昌昇笑着说:“它不败,我们还沒机会呢,只是苦了你们了。谢谢,这么多年,一直守在家里。”

翁昌昇用力地抱了下五哥,他相信五哥是那种去哪都能叱咤风云混得风生水起的人。

五哥说:“一家人,不说谢。”

翁昌昇说:“龙窑的事,你先和他们商议好,还有时间,到时钱不够我尽量想办法去凑。”

钱还真不那么容易凑的,翁昌昇平时朋友是多,但一谈借钱,估计就沒几个朋友了。

老七家是有钱,但老七自己都远离家乡躲得远远的,难道要老七因为他放弃本心吗?他相信如果他开这个口,老七一定会不顾一切帮他的,但正因如此,他不能开这个口。

难道要偷银行?银行里有不少人正这么干,但翁昌昇目前还不至于走这条不归路。

翁昌昇离开的时候,经过了那座曾是翁家的城堡。

翁家城堡不像客家围屋的圆形,也不是方井形,如果从空中俯视会看到它呈一个“7”字形的曲尺状,两端是炮楼。

城堡在解放了收归国有后,曾很长一段时间被当作陶器厂的厂部办公楼,后来建了现代化厂房,也建了新的办公大楼后,这里就充当了一车间的杂物间。

整个城堡年久失修,现在都已变得很破旧了,很多外墙都脱落了也没人管。

城堡前的广场上,有存活着一棵很大的荔枝树,这棵大荔枝树在翁昌昇印象里结的荔枝果实很稀疏,但父亲说在他小时候,经常在荔枝树下躺在竹椅上乘凉,累累的荔枝伸手就能摘到。

在小巴上看着渐渐远去的烟囱,翁昌昇在心里说,终有一天会把这家厂买回来,让那座城堡重新挂上翁家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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