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花,阿尔弗雷德定了定神，疑惑地望着从蝙蝠车上走下来一身法衣的希耶尔问道：“……这位修女阁下是？”
“来自异世界的客人，暂时是盟友。”蝙蝠侠头也不回地坐到医疗台前，去查看昏迷中的迪克：“夜翼的情况如何？”
顾不上探究蝙蝠侠的前一句话,坐在蝙蝠电脑前的提姆顺手把一份迪克的检测报告递了过去,神情严肃：“不是很好,也不很坏。右腿的肌肉和神经坏死程度达到65%，但没有休克。不知道之前修女用了什么方法做的紧急处理,目前没有产生感染和败血症的迹象或趋势,夜翼至少能保持这个状态不恶化两周甚至更久。”
“那就足够了。”提姆知机地让开了座位，蝙蝠侠打开蝙蝠电脑开始噼里啪啦地查询资料,他知道至少四十七种能够治好迪克的腿的方法,但每一种都要向不同的人和事物求助，其中有些不那么容易，也不能确定现在依然有效。
“便士一,”杰森抱着手臂靠在蝙蝠洞的岩壁上，“我们的蝙蝠侠之前和上千头野兽大战了三百回合,又吃了三发微型核弹级别的冲击波,很可能发生了内出血，之前连走路都有问题。”
老管家含笑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对布鲁斯表达出的关心十分欣慰似的。然后看着布鲁斯·韦恩长大的老人不由分说把蝙蝠侠从电脑前拖上了医疗台：“失礼了,老爷。”
“……便士一！红头罩！夜翼正处于危险中,我必须——”似乎始终冷静非凡的蝙蝠侠在挣扎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缝。
“我当然很担心夜翼少爷，但正因为时间紧急，您才不能在未启程前就因脑震荡和内出血而倒下。”阿尔弗雷德恭敬却不容拒绝地将他按上了医疗台。
杰森走到蝙蝠侠的耳边,压低了嗓音：“你知道我或许会在乎你是否活着,但我一点也不关心他的事。”
“杰……”蝙蝠侠发出近乎痛苦的声音。
杰森直起腰：“拉萨路池不是一个好主意。大种姓的净泉或许有效,他们也有一些古老的秘术，我可以带夜翼去尝试一下。”
“不，”蝙蝠侠否决了这个提议，“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就知道你不会领情。”杰森似笑非笑：“怕我背地里发疯对他下黑手？”
“Jay！”
蝙蝠侠想说他并不认为杰森会这么做，可他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杰森要听的不是这个。
“夜翼先生的伤我可以处理，”一个温和的女声插/入他们的对话中，“只是需要一个秘密的房间。”
好像没看到眼前的八点档狗血剧似的，希耶尔就事论事地补充说：“以及，这里还有一位伤员，可能需要你们再提供一个房间静养。”
“你说的是真的吗？！——等等，你不要动，我来帮你。”也许是一个一米六多的少女左边扛着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右边夹着一个一米七的女人走过来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始终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提姆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虽然对修女的身体力量他早就有大致的估计，但任何一个稍有羞耻心的男性都不该站在一边无动于衷。
“用不着。”希耶尔拒绝了他，好像手里拎着的只是两个茶壶。
“这个是敌人。”她示意右边的女魔术师。
“这个是……”自己的朋友也许不是对方的朋友，自称盟友又好像有些唐突？
“埃米亚先生？”正给布鲁斯做着全身扫描的阿尔弗雷德发出了惊呼，“他受了伤？”
“……你认识他？”杰森充满困惑地问，“便士一，难道你们见过面？”
“埃米亚先生曾经来这里拜访过老爷，但很不巧当时他们错过了。从新闻里看到冰山俱乐部出事的消息时，我们正在愉快地探讨一些厨房小技巧。”
“…………”杰森低下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而蝙蝠侠同样联想到那一天和那一天的前一天发生的事，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这是一个良好的时机，他必须得说点什么。
“他不是希洛·埃米亚。”忽然，杰森说道。
他说得自信满满，斩钉截铁：“他们只是双胞胎——幼年时因为意外事故失散了。”
蝙蝠侠：“……？”
阿尔弗雷德：“？？”
提姆：“？？？”
房间里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杰森想当然地认为他们是在控诉自己脚踏两条船的行为。
但自己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而且除了阿尔弗雷德，房间里姓韦恩的几个男人——包括昏迷当中的那个，可是最没立场对自己指手画脚的。
只有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希耶尔看上去一头雾水，仍然是其中的一股清流。
杰森看着修女手上的自家男朋友之一：“谢谢你，希耶尔小姐，请把他交给我吧。魔术师魔力耗尽的话，多久会醒？”
希耶尔呆呆地望着他：“……哦，以他这种情况的话，大概一天一夜就行了吧。”
“要这么久？”杰森皱眉。
他的本意是担心这会不会意味着还有别的问题，不过希耶尔显然理解错误。
“如果要缩短时间就需要有人为他补充魔力。魔术师的体/液可以溶解魔力，所以有购买其他魔术师出售的血液制品的话可以作为临时药剂补充。另外，移至魔术刻印或者魔术回路的话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但是我的身上没有魔术刻印，和他的关系也没好到能移植回路的份上。剩下的只有体/液交换了，通过黏/膜接触，感觉同调，达到传递魔力的效果……”
在场的每个成年人，甚至未成年人都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杰森连忙伸手制止修女继续说下去：“好了我听懂了！我知道什么意思，那么——咳，把他交给我就好——”
他当仁不让，若无其事地把士郎扛到肩上，东张西望地四处打量。
阿尔弗雷德眼观鼻鼻观心，而提姆发出了被咖啡呛到的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并且很遗憾有红头罩遮着，他看不清杰森到底脸红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准备上到韦恩邸随便找个房间把人一丢等着风干呢，还是打算真的做些什么。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提摩西·德雷克还是个未成年人，但他已经谈过好几次恋爱，自诩经验丰富，当然不会表现得像初次看到屏幕里男女主角打啵的六岁儿童，而久经情场的蝙蝠侠就更不会……嗯？
提姆观察到蝙蝠侠的视线正在杰森和希洛·埃米亚两人之间不断游移，良久，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只有非常熟悉他的人才看得出这是他松了一口气的表现。
提姆：“？”这又是在干什么？
然而，给出提议的希耶尔却反手一栏挡在了杰森面前。
并没有发出“异端！你们应该被火烧死”的发言，修女的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那个……红头罩先生，我话还没说完。虽然你可能具有学习魔术的资质，但你现在还不是魔术师。这里有富余魔力的人目前只有我一个。”
杰森：“…………哦。”
“等一下，”他发现自己双手一空，男朋友之一昏迷不醒的身体又被修女扯回了半截，随即一丝惊恐涌上心头，“你要带他去干什么？！咳咳，那个，我觉得放着他不管也没关系，让他过一天再自然醒好了，反正我们也不是很急——”
“但我还是不确定他的情况如何，需要做个详细检查才放心。”希耶尔的神色似乎很担忧，直到红头罩同学在筋力的比拼中一败涂地，修女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用担心。我喜欢的类型是凶恶狂气的美少年，黑发蓝眼的病弱贵公子。他和我的理想型距离很远。”
提姆的衬衫因为咖啡渍而彻底报废了。
杰森眼睁睁地看着希耶尔跟随阿尔弗雷德离开，把自己才刚从她手里接过来的人又抢了回去。
黑发，蓝眼，病弱……他的目光在昏迷的迪克身上转了一圈，又嫌弃地离开。
凶恶狂气贵公子……他的眼神不断在布鲁斯和提姆身上接连游移，然后内心的小人一弹指，吹了黑哨把布鲁斯弹了出去。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他活动着双手，指节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
提姆拔腿就跑。
如果这栋宅子里的人有什么惊人的一致性的话——嗯，应该是布鲁斯的审美负责背锅。
※※※※
一片黑暗的房间当中，修女如做晨间祷告般地笔直坐在床边。
黑暗之中，她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恢复意识的魔术师。
“你醒了啊。”
“……嗯。”
士郎睁开眼睛，感觉肌肉和骨骼像是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的僵硬状态，充满了使用到极限后轻飘飘的不属于自己的错觉。
“——我现在在哪里，前辈？”
“蝙蝠洞，”希耶尔平静地回答，“我多说了半天时间，告诉他们你需要一天一夜才能醒过来。”
“……呼，谢谢。”士郎喘了口气，艰难地从床上把自己撑起来。
他的动作宛如一个肢体僵硬的百岁老人，希耶尔不赞同地轻轻皱眉：“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的话，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多休息一会儿比较好。”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而且确实有比较紧急的事。”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对这宛如网瘾少年的行为困惑了一会儿，修女觉得自己不方便多问，也就没有深究。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