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出了这档子事儿,陆二郎兄弟俩也无心在王家庄待下去,恰好刘老汉赶着牛车过来,兄弟俩松口气,告辞上了牛车。

牛车铛铛上了路,陆三郎一脸心累,陆二郎还有心思打趣他,落座后意有所指的笑道:“三弟当真是不近女色啊。”

陆三郎不客气给了陆二郎一拳,“行了,咱们兄弟你就别乱说话了。”

陆二郎笑了两声,话题一转,说起了自家食肆里的生意。

这个陆三郎爱听,立马来了精神头,听他二哥说话。

十二月的金陵城,前日下过一场雨后,天气骤降不少,枯木落叶,皇宫内外一片萧瑟。

寿康宫里胡太妃又摔了几个茶盏,她近日谋足心思往新帝后宫塞人,原本打算把娘家侄女塞到后宫做侧妃争宠的,没想到被新帝不仅不领情,连带着胡六郎的事也不顺利。

胡太妃咬牙切齿,在宫中对着新帝一顿咒骂。

窗外阴雨连绵,新帝萧逸站在昭华台前,透过远高处朱红色的宫墙俯瞰整个宫城。

李沧、牧泽身穿绯红色朝服,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前缓缓敞开,对面那身着帝王衮冕服的新帝,威严赫赫,气势非凡,二人一撩朝服,跪了下去:“微臣叩见皇上。”

新帝回过身,见到二人俊朗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飞虎将军麾下的二位副将果然英姿比不凡,朕此次宣爱卿进京,陆都督可是把事情原委告与二位爱卿了。”

“陛下,臣下已经明了。”

此次李沧跟牧泽是奉了帝命到函谷关外,到前朝皇帝起源的风谷寻找前朝太祖留下来的皇家龙脉的。

其实这是前朝大业开国太祖给后世子孙留下的富国财宝。

相传大业末代皇帝在京城被起义军攻陷之前,就把皇太子跟国库中的最后一批财宝在暗卫的护送之下通过皇宫中的密道悄悄运出了皇城。

后来,叛军攻占京城,皇宫亦被攻破。

一直坐在龙椅上等待末日降临的岱宗皇帝,拎着一把利剑去后宫”拯救”他的家人。

后宫皇后先服下毒药,其它的妃嫔都哭哭啼啼的祈求皇帝饶命,而岱宗皇帝冷冷地说:”如今国破家亡,尔等还是效仿皇后自行了断吧!”

众妃闻言,顿时哭成一团。

岱宗见众妃不愿赴死,庞然大怒。

提起利剑向众妃子刺去,一片寂静之后,见到满地的尸首,岱宗惨笑一声,随后挥剑自刎。

岱宗自刎后,起义军攻入皇宫,屠杀了王族。

曾经煊赫一时的大业王朝以如此悲凉的方式覆灭,实在是可叹。

后来,藏匿于民间的太子听闻家人都壮烈殉国之后,悲伤不已,一朝覆灭,太子的身体本就病弱,竟然一病不起后来溘然长逝。

太子去世后,暗卫之间为了大笔的财宝居然开始自相残杀。

暗卫首领单冲世代受大业朝皇族恩惠,单冲对大梁忠心耿耿。

即使大业已经亡国,这笔宝藏也不能落在身怀不轨的人手中。

单冲拼尽全力斩杀了所有的暗卫,只是他也重伤在身,自觉不久于人世的单冲拼着最后一口气雇人将宝藏安置在大梁朝的开国国君发迹的地方--风谷群山中。

随后单冲遣散众人,晕倒在风谷的树林中。

后来单冲被本朝太祖救回家,单冲在临终之时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先太祖,并请求他们保守秘密,直到遇到真正济世爱民的好皇帝才能讲出来。

先太祖良善知足常乐,且是有智慧重承诺的人。

单冲一生识人无数,他见先太祖答应了才闭上眼睛安然离去。

本来这个秘密,太祖皇帝是准备带到棺材中去的,没想到后来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太祖皇帝居住的山村也遭战火屠尽,太祖皇帝愤而参军,凭借天生的睿智一如势如破竹,最后建立了大晋王朝。

太祖皇帝起于卑贱,深知大晋王朝不可能万世而居,为给后世子孙留一条生路,太祖皇帝在世时,派了许多人到风谷探寻大业皇帝留下的宝藏。

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都是因为风谷内布满毒雾跟重重机关。

太祖皇帝终其一生也未寻到这批宝藏,便令人绘制了一张关于风谷的藏宝图,随后这张地图便成为了大晋王朝代代皇帝之间口耳相传的传国机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太祖皇帝也没想到,自己的后世子孙如此不争气,丢了半壁江山不说,连那张藏宝图也被羌族抢了去。

数月前,陆大郎率军攻打羌族,在羌族王廷内发现了这张藏宝图,便写了封密信连带着藏宝图一同送到新帝手中。

风谷地处高峰,四周丛林环绕,而藏宝洞又建在山中最隐秘的中心地带,所以除非是有人进入到风谷最深处,否则单凭在风谷外围是根本寻不见藏宝洞的。

新帝手下无人可用,再经过一番思量后,宣了出生于机关世家的李沧跟牧泽进京。

只是不知这次进京,对边关的将士来说,是福还是祸。

皇宫内风起云涌,淮南王府也是不太平。

一大早的,淮南王的两个侧妃就到老王妃院子里请安。

老王妃原本出生于京城世家,未出阁时也是家中的娇女,后来嫁入人丁不兴旺的淮南王府,进门之后一口气生下三儿两女,五个白嫩壮实的乖乖孙儿往身边一一站齐声的唤着祖母,这可爱的场景直接堵上了当年婆婆要给儿子房中塞人的念头。

是以在长子淮南王大婚之前,老王妃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的。

直到云顺县主嫁过来之后这个家就乱套了。

当年圣上亲自赐婚之后,云顺县主出嫁之日当真是十里红妆,大长公主府的送嫁队伍自王府浩浩荡荡的列出了数十里之遥,长公主给女儿的嫁妆还有皇室的封赏都被装在红丝棉披在的红木箱子之内风风光光的抬进了淮南王府。

老王妃不喜儿媳压自己一头,在淮南王妃生下长女还未出月子,就给淮南王抬了两个侧妃。

徐侧妃的是个懦弱性子撑不起来,好在是曹侧妃是个能耐的,思及此老王妃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曹侧妃,弯弯柳叶眉,娇俏丹凤眼、身姿丰润一瞧就是个有福气的样子,过不得一进门就给她生了两个宝贝孙儿。

“近日安哥儿的功课可有长进?安哥儿可是咱们淮南王府的长孙,你这做母妃的可要多多费心知道吗?”老王妃意有所指的说道。

曹侧妃乖巧的应了一声,闻言眸光一动,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向在淮南王妃,眸中得意之色可见一斑。

当年淮南王妃进门之后跟曹侧妃闹过一些不痛快,因此这些年两人一直不对付,曹侧妃于自己生下了王爷的长子这件事一直都是引以为傲的,况且她的长子安哥儿年纪轻轻便是读书了得,对此曹侧妃更是格外得意。

曹氏这个破落户出身竟然敢如此嘲笑她!淮南王妃怒火大起,结果在对上老王妃不善的目光中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一旁的徐侧妃,生怕这把火烧到他们二房忙悄悄的提起裙摆往边上挪了挪。

桃源县,陆家小院。

江南冬日暖阳照在院子里,就像一幅暖色系的油画一样,陆家小院的风景甚是美好,抬头就是一碧如洗的蓝天和远处水墨画的山水。

红砖墙配着屋顶青石板的瓦,傲立在寒冬的几棵翠竹,顽强的小冬青挺立在寒风之中,别有一方冬日傲立的美好意境。

陆二郎兄弟不在家,午饭膳后,老太太慵懒的躺在榻上,怀里抱着个铜皮暖炉,眼皮子耷拉下来眼看又要睡着了。

屋外宋氏提着食盒掀开了门帘走了进来,带进来一阵冷风,猛不丁的把昏昏欲睡的沈溪给冻醒了。

宋氏进了屋子,跟大嫂小声抱怨了一下如今这该死的鬼天气,变幻莫测。

随后,宋氏打开食盒,从里头拿出一碗红枣枸杞端给榻上的沈溪。

“娘,这是厨房新煮好的红枣枸杞粥,如今天寒儿您素来体寒,用一碗红枣枸杞粥最好不过了。”

老太太点点头,起身慢吞吞的吃粥,等吃完粥,外头的天儿又放晴了,沈溪闲来无事,搬一把竹椅放在院子里躺在上面晒太阳,累了就喝口茶吃几口点心,仰望湛蓝如洗的天,阳光晒到身上暖洋洋的,老太太别提多惬意了。

苏氏在院子里绣花,宋氏拿一把大扫帚刷刷的把小院扫的干干净净。

福姐儿抱着家里刚买的小白猫,也搬了张小躺椅,学着祖母的模样,懒洋洋的躺着睡午觉,小白猫嘴边的银白色胡须随着一起一落的小肚皮微微起伏。

彦哥儿听见了小猫的呼噜声就扭过头来见小猫睡得好好的。

唉,自打家里买了小白猫,他还没摸一把呢。

彦哥儿惆怅不已。

彦哥儿摸不到小猫,就去三婶屋里看望小堂弟。

崔氏刚给小猴子喂了奶,给小家伙儿拍了奶嗝,彦哥儿摸了摸堂弟的小手,“三婶,弟弟长得可真快啊。”

崔氏笑了笑,道,“这小猴子日日吃了睡,睡了吃,可不就长得快。”

“弟弟快快长大,以后就能跟我一起看书了。”

崔氏刚想拍手叫好,襁褓里的小家伙儿就跟听懂了一般,立马放声大哭起来,“哇,哇——”

这给沈溪吵的,在家里也躺不住了,宋氏是个爱热闹的,听说外这几天县里有花灯节,还有许多来赶考的书生,想同婆婆一起出门看看。

沈溪想了想,老太太馋外头街上卖的芝麻桂花糖饼了,于是,婆媳几个连带着两个小的一道出了门。

前街上,卖桂花糖饼的老翁看上去面容很和善,酥饼用夹子整齐的摆放在摊子上,酥饼圆圆的,中间点缀着几粒黑色小芝麻,一口咬下去香甜酥脆,舌尖淡淡的桂花甜香,宋氏买了许多酥饼,味道确实不错,连一向不喜欢吃甜食的沈溪都多吃了一块。

恰逢花灯节来临,县城家家户户都要在门口点燃灯笼,花灯用竹篾扎框架,内点油灯,外糊花纹纸,纸上写谜语。

若是到了晚上,县城街道上璀璨夺目,流光溢彩的烟火也会在深夜相继燃放,别提漂亮了。

福姐儿买了盏兔子花灯,彦哥儿是一盏小龙灯,宋氏对这个没兴趣,老太太倒是来了童心。

“老哥,要一盏胖鲤鱼抱花。”

“好嘞,五分钱一盏,拿好。”

沈溪手里提着花灯,笑眯眯看孩子们在前头跑。

前头走过来一群背着书箱的读书人,看样子是一起去打听客栈的价钱。

只是这一问不知道,众人一打听这客栈的价格真是惊了一惊。

饶是陆家一家人,听到如今城里客栈的价格也忍不住咋舌。

因为最近临近县试,来桃源县参加考试的学子跟家人们很多,所以距离考场近一些的客栈早就住满了人,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离考场远一些的客栈,客栈地处偏远,但是这价格可是不低。

这住房的人多了,客栈房间的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像离乌衣巷最近的同心客栈,因为考生来的时间稍微早一些价钱还稍微低一些,同心客栈总共分为三类客房,上等房、中等房还有下等房。所谓的通铺。

所谓的下等房间就是乡下客栈中的通铺,通铺一般都是房间中有十张床铺,每张床铺九十文一晚上,不包吃。

通铺屋里摆设还算是干净,只是这床上的棉被脏兮兮的一股子难闻的汗臭味,而且里面的人早早的就住了不少了,乱七八糟干啥的都有,这也太扰人清净了,若是真住了这下等房,别说是安心复习了,到时候恐怕连睡觉也睡不好。

有条件的考生根本不考虑通铺,那剩下的只有上等房跟中等房间了。

上等房有包间,环境优雅,床铺很干净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一日三餐由客栈提供,只是这价格着实贵了一些,要二两银子一天。

中等房间稍微低一些,没有包间,只有一张床,也是一日三餐由客栈提供,一日八百文一天。

对此,陆家人不是很感兴趣,今天不到夜市便十分热闹,走在大街上卖一衣帽首饰的、盆景花卉的、鲜肉猪羊、糕点蜜饯的令人目不暇接。

若说沈溪是个挑剔的吃货,那福姐儿跟彦哥儿俩就是名曲其实的吃货了,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就没有两小只不敢吃的东西,当然有毒的除外。

桃源县夜市在江南一带富有盛名,其中秦安坊卖的赤色汤圆跟西市卖的风味团子最是有名,于是吃货一行人便信步往秦安坊走去。

吃货一行人在西市大快朵颐的时候,街上也有许多考生来逛街,街道边上一溜烟全是横在街边的小摊贩,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直勾的人腹内馋虫蠢动。

因着最近两天就是县试了,街上卖书箱、文房四宝的小商小贩多了许多,其中卖状元糕的商贩最多。

福姐儿站在一位卖状元糕的老翁面前,眼巴巴看着老翁忙活,沈溪细细一打量发现这状元糕就是现代的米糕,是用白米磨成细粉做成的糕点。

卖状元糕的老翁见福姐儿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人,两人据是一身长衫,长相俊雅,便乐呵呵的开口道:

“各位小哥儿,听口音是外乡人吧,是来县城参加县试的吧?”

两人点头,老翁又乐呵呵的开口说:“若是这样,两个小哥儿更要吃一些小老儿的状元糕了。”

福姐儿好奇为何叫状元糕,其中一个读书人引经据典讲了状元糕的来处,听的彦哥儿直点头。

“要不说三千繁华世界,到底还是大地方的节日精彩,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带着孩子多到外面走走见见世面,免得孩子成了井底之蛙。”

沈溪正跟儿媳妇说着话,前头长桥上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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