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拳,两指剑,死

说到那老妪一掌喷薄而来,徐太安只感觉忽如一座神邸降落,身体瞬间忽有万重压力碾来,动惮不得分毫,这便是实力上的差距了,本以为真的死定时候,眼前一晃,一道人影看不出是如何来的,仿佛擎天之柱,撑起了坍塌天地,今是一道人影出现。便有万重压力也瞬间崩塌,而老妪直接如流星倒溃而去,身体半跪,一手抚地,划出巨大的裂痕,老妪如枯树,嘴上一甜,抑制不住的鲜红自口中喷出,老妪抬头,有些不可置信,来人是个矮小人物,然而那周身剑气森森,仿佛滔天骇浪,奔腾不息,而她就是被这滔天巨浪的剑气逼退,且受创。身为剑修,一切修士重养气修心,境界更如空中楼阁,一楼更胜一楼,一境难一一境,而沧澜山论剑修,她只知道有徐鸿飞,却不知眼前这位,而随着她搜索了某些陈旧趣闻,才有些恍然大悟。

她和沧澜山水神府以及山神浅邸多少有些交情,早年时曾经过去串串门,聊聊天,谈心等,当时她留有心眼,所以旁敲侧击过沧澜山部署,山神浅邸以及水神府多少透露了天机,只是那时竟然没有过多放于心上。只当是平日里喝喝茶水的谈资而已,如今想来,那些事并非都是虚妄,而大概也多是事实了,都说沧澜山曾有一不知跟脚的老人,于山上陆陆续续收了二十位弟子,弟子们也不成器,各有各的喜好,唯独修行不上心,后来在江湖上死的死了,残的残了,也没人过问,反正下山弟子都是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大概也成了俗人,娶妻生子,不知在何方躺于小小馒头里了,直到沧澜山上再次出现了一位名满天下的剑修徐鸿飞,众人也才认识到大概是真的,但由于徐鸿飞风头太盛,一时蒙蔽了所有人眼睛,错上加错,忽略了沧澜山其余人,认为纵使沧澜山是一座武学圣地,能够撑起来的也就只有徐鸿飞一人,而且沧澜山收取弟子极尽苛刻的缘故,所以门枝凋落是一定的了,从来没有人能够想过徐鸿飞之下仍然还有如此人物,想想山神浅邸和水神庙的反应,老妪只怪自己太过疏忽了。

“你就是林木引,论剑道你已经不输于徐鸿飞,为何屈居于他之下,甘愿成为他的附庸呢?”花语月忽然说道。于林木引身后的徐太安感觉压力骤消,瞬时觉得身体轻飘飘,这时候也无力支撑了,直接顺着墙壁向一旁倒去,却被一人一只手扶住了,国字脸,黛色长衫,是小疯子,抬脚就要踹,可是大腿一疼,身子一跌,若不是对方扶住,他就真的脸贴地上了,臭骂了一声,刘西丰也不恼,只是痴憨一笑,真是和平日都不同,徐太安再看看眼前这个矮小的胖子,以前怎么看就犹如一个小土墩,如今这么看来真有点像座山啊,以前没想到他剑术这么高啊,听到花奶奶的向林师叔发问时,便有些挑拨离间的味道,他如何也想不到林师叔的答话。

“关你屁事!”听到林师叔的回答,刘西丰忍不住有些想笑,成天在沧澜山,他自然知道这位师叔的性情,师叔授人与别人不同,往往以诛心之语伤人为长,而且除了师祖,就算是师父以及师伯对他也无可奈何,而且只许他出口伤人,若是别人戳中他的痛处,他便是拔剑相问的,师叔伯们被剑指,同辈的弟子们在那些剑气下,痛苦哀嚎,不会性命攸关,只是受些皮肉之苦,徐太安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你!”花语月有些怒气,她本要刺杀徐太安,如今已经没了机会,是故她退意已生,花语月一手掐诀,四周藤蔓植物如有生命一般,忽然成了迅速生长的大妖,藤条粗壮如碗口,张牙舞爪般向徐太安等人扑杀过去,只见林木引一动也不动,周身剑气森森然,宛如有灵性,活了过来一般,剑气奔腾翻滚,扭转绞动,那些藤蔓瞬间化作了碎末,死得不能再死,林木引身影消失又出现,于老妪身前一掌打出,普通一掌,然而一掌剑气足以阻拦老妪携人而去,老妪携着梅鹿落地,后退不断,只觉得那一对掌之下。对方比老妪想得还要强,瞬间让她重创了,剑气于窍穴之中翻滚奔腾,似有沸腾的海水倒灌,势要搅碎破坏体内窍穴经脉,使她分心压制体内扰动的剑气,她知道自己恐怕是过不了林木引这一关了,干脆放手一搏,忽有风儿渐起,一旁的梅鹿被她推送到另一边,有海浪般的气旋被激发,四周重压越来越强,徐太安瞬间差点跌倒,是刘西丰释放一道气息,抵挡住了大部分压力。

“姓林的,既然走不过你这一关,老婆子便凭双手打出一条路来!”老妪不再隐藏手段,既然武夫炼气境没戏,那么再高一些呢?只是她生气有些靡状,显得更加苍老,后背有些佝偻了,目光仍然炯炯有神,似有旺盛的火焰要绽放,双拳握如铁,拳者有气化意也,练拳之人,首先要有坚不可摧的身躯,再者由拳入道,一步一上升,似建筑台基坚硬夯土,不能马虎,武夫有炼体、炼气、炼神一说,而每一阶又分三小境,而看老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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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分明直接略过了塑雄魂凝武胆之境,气息暴涨高过了炼气大境,却没完全进入金刚境,这大概便是没有凝雄魂结武胆的缘故了,况且这分明是运用了某种秘法,强行破障攀升,持久不了长时间,后遗症也大。

“强行提境,换来的伪金刚,不知道这水分占多少,莫不是纸糊的吧!”说话瞬间老妪花语月拳头已经到,金刚有摧神一说,所以拳意盎然,可感动虚空,甚至有些扭曲,老妪一拳搅动了林木引周身剑气,林木引也不忙,一手拍过,刚猛拳头便已经偏斜,再来一拳,同样一拳,剑气于拳头上和对方拳意相互摩擦,似有火花四溅,只听见滋滋入耳声,老妪佝偻着,那拳架大开大合,一拳猛如一拳,拳拳如海中滔浪,浪浪叠加,摧山倒海,然而无论拳意如何高涨,林木引拳头剑气越是坚固,而且林木引更加闲庭信步,如鱼得水,这便引得了老妪心气澎湃,加强了必须一拳打杀的念头,拳头更加迅猛,偌大碗口拳头,仿佛拖起千斤海浪,周身狂风怒号,撑起一片空白,退如铁柱横扫,流水般的拳意跟随,狠狠砸向林木引,林木引同样一拳,击溃了拳意,一脚踩断了流动的拳意流,震动四周,老妪身如弓,撞碎了假山,拳意狂流搅碎了假山,碎片横飞,徐太安已经被领着衣襟飞到屋脊上。

“看到没,还不是金刚境,却也同金刚境一般无疑了,只是用秘法换来的境界并不能长久……”刘西丰跟徐太安说说其中关键,三言两语点头,此等阵仗少见,特别是林师叔亲自出剑,而且刘西丰认为有必要跟徐太安多说一些,谁叫他是师兄呢。到此为止林木引都没有出剑,准确来说他没有佩剑而来,所以也不用剑,只凭一身剑气就掣肘了金刚拳意如洪的老妪,能够轻易掣肘炼神武夫者,至少是地仙之境,甚至已经堪破地仙入了玉璞。

“乘着如今还有些气力,赶紧使出拳力,否则在我两剑指之下便是成了纸糊的老虎,光有形而无意了。”林木引一直在原地,剑气森森然,听到此话的花语月没有说话,她是一口气强行提境,也是凭着一口气到现在,武夫出拳全凭着一口气吊着,只要气不断,无论出拳还是吃剑,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同时也是最佳之时,若是断了这口气。也就意味着武道一途再难进益,她如今不求进益,但求一拳退敌身退,只是有些难了,林木引以剑气护体,同样出拳,却将她制得无法出拳流畅,如今要出剑两指,想要身退却不可能的了,温养的一口气再次将断流拳意接通,她没有急于出拳,而是蓄势,一脚跺地,拳意节节高攀,四周墙壁碎裂,同时跺地而起,林木引也起身悬空,地面已经承受不住两人的交手,而且地面繁杂,出拳出剑都受限制,忽然老妪化作天边的流星,狂奔洪流奔腾,此拳是她毕生钻研巅峰一拳,称作星陨,无论是速度力道皆大道了极致。

林木引于虚空之中,遥看迅疾的拳流,剑气活络过来,伸出一指,这一指剑气充盈,比先前更胜不知多少倍,虚空隐隐扭曲,一指划出,虚空震动,拳意皆退散,一指再出,拳头之上似有东西碎裂,花语月带着惯性力砸破了屋脊,随着房屋倒塌了,不见其人影,林木引现在废墟的一根木头之上,忽有一道人影飞掠而来,匆匆,几乎崩溃状,向着废墟中就是一顿翻掠,恨不得多出两只手,瞬间将埋在里边的老妪翻出来,老妪躺在他的怀里,浑身是血,来人正是木华胜,招待徐太安,掌厨两日的木爷爷,望着怀里的花语月,他早已经泪眼婆娑,一手抚她手臂脉搏,也不顾个三七二十一,便是一道温润气流输入体内,然而不但不管用,直接导致了花语月又吐了一口鲜红。

“姓木的,不用了,我身体我自己知道的,只是……”老妪握着老头的手轻轻地说道。

“不用多说,我都知道了。”木华胜原本还是不明白,如今他知道了,其实她应该早已经决定了吧,只是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半点觉察呢,接见安小子的时候,她便消失了一天,情绪也低落,问她也不说,后来她忽然自己说没事,还要让他给做了一桌菜,当然了她也做了一餐丰盛的红烧兔子,偷偷地背着安小子和凝韫丫头,她说今晚是特地给你做的,他肠子直,所以并未多想,他高兴,因为专门为他做的,而在安小子离开时,他又想不明白为何偏要让梅鹿跟上,今晚她没在,他才恍然大悟,所以连忙赶山趟海般跑过来,然而却晚了,一身的剑伤,更有剑气在窍穴内肆掠,身体已经无比虚弱,就算是输入一股温养身子的精气也都成了毒药。

“林前辈,凭你救救我家老婆子!”木华胜知道花语月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但是他仍然有希冀,他眼含希冀,望向站在木头上的林木引,林木引看了一眼,木华胜,似乎自觉得一个比他还老的人称他做前辈,当不起,所以就飘掠到另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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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上去了。

“我只杀人,不救人。”林木引话说得直白,木华胜沉默着,却似有风暴酝酿着,他拳头紧握,我拉拉声,目中含泪浑浊,带着伤痛,他再看向林木引时,多了凌厉东西,林木引不回避,直视着他的目光,意思很明显,人不救,有本事过来打杀,木华胜便要一步踏出,被花语月一手抓住了靴子,木华胜将她抱在怀里,然而花语月武夫的那一口气已经断开,她的生机不断地流逝,若是再不采取措施,就真的如此死去,然而谁也留不住。

“木老头,我还想再吃你做的菜,卤煮、烤羊肉、莲子羹……”絮絮叨叨,断断续续,花语月一直握着他的手,努力地睁着眼睛。

“好,我马上带你回去,我这就做给你吃。”说着便将花语月抱了起来,向外走去,然而没走两步,木华胜便慌张起来,花语月已经昏迷过去,而她也可能就此沉睡过去,再也不能醒过来,木华胜没有再赶路,反而将她放了下来,然后一个指法点入自己眉心,活生生牵扯出一缕红线,连入花语月的眉心,没有人阻止他使用这种噬之法。

木华胜使的是续命之法,以自己命续她命,若是换作其他时候,这种法子确实能够保住另外一人性命,两人共用一人寿命,然而花语月神魂受损,身体已经被剑气搅碎窍穴,如此续命之法只能是填补无底洞一般,效果不大,反而寿命流逝。相传这种续命之法十分隐秘,被列为大忌之一,不为其他,只因为此等续命之法凶险万分,施法时不能有半点念头,否则两人皆死,然而木华胜“揪出”的红线仿佛生命的连线,花语月醒了过来,她痴呆地望着木华胜迅速变白的头发,以及肉眼可见干枯的容貌,嘴里念叨着“怎么那么傻呢?”,两人相顾着不再无言,两人之间生命的火焰逐渐地走向熄灭,木华胜仍然睁开着眼睛,想多看一眼,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某一刻,有少年郎背着箱子,身后尽是各种菜刀,案板以及他自己调制的酱料,一路他走在后边,默默跟着,看着她好看的背影,他一直很少移开眼,一路上她看着各种风景,时而雀跃。时而欢喜,而她是自己唯一的风景,她的喜怒哀乐就是自己的心情,他要做菜,各种各样的,因为她只吃他做的菜,而他做了一辈子的菜,品菜也无数,却唯独不会做一道菜,那就是红烧兔子,这一道菜肴他用一辈子去学,他也学不会,所以他一直等着她做。

两人如两烛芯,共用一碗灯油,终于油尽灯枯,两人状如连枝树木,生或死相依长久。

一座道观上,真武大帝塑像之前,两道人影,是谢灵和刘洵,两人并排在阑干之前,共看一幅悬空画卷,画卷中正是枯坐如连理枝的两人,从头至尾他们都知道了这场截杀,今天他们和恋雨姑娘徐凝韫等人闲逛了一日,又在群芳楼吃了一顿,两人便借故离开了,两人上山,原本以为这场截杀会发生在道观之内,没想到那人有些高明,施展山河水尽,咫尺天涯之法,将徐太安移入了布好的杀局之中,他们两人目睹了徐太安应对梅鹿的刺杀,原本还以为这是单方面的局势,没想到徐太安竟然缕缕还生,无奈那花语月亲自出手,只是太晚了,只能说花语月太过慈悲,如果一早她亲自出手,就不会是这种局面,让他们预料不到的是沧澜山中除了徐鸿飞之外,竟然还有一位剑术如此高之人,而且其境界已经不低,入了上五境。

这时画卷中的那叫做的林木引的剑修向他们看了一眼,那一眼如万箭齐发,即将穿透画卷而出,刘洵袖手一挥,画卷熄灭,只是一幅普通山水画卷而已,袖手一卷入袖去了,两人转身见到有一人倚着真武大帝的塑像,两眼细眯,嘴一咧乐呵呵地看着两人,刘洵下意识挡在了谢灵的面前,警惕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汉子,看似行为举止有些荒诞不经,却是个不简单人物。

“两位,不简单哎,竟然在这真武大帝面前看了一场不收费的戏份,我作为主人是不是得向你俩讨要一些费用啊?”汉子眉头上扬,望着眼前两人。

“怕你还没有哪个资格!”刘洵身经百骸的气息已经流淌起来,警惕望着眼前的汉子,说到武道一途,除了少许人,他还没输过,况且能够让他输的人好像很少了,那画卷中的老妪武夫伪金刚境,确实奈何不得那林木引,难不成这位又是一位巨擘,自己不是伪金刚的老妪,对方也不是剑气森森然,不曾持剑的剑修,他自信至少不败。

“哦,是么?”不太正经的汉子正了身子揉揉了自己拳头,脚尖立地,拧拧脚踝,像极了街头巷尾无赖混子打架前的热身动作。

“刘老,不可妄动,须知这里是沧澜山。”谢灵于刘洵身后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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