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游

第一天上山累人,第二日日上高头才醒来,就连鸳鸯楼的恋雨姑娘和柳姑娘等人也才缓缓起床,梳妆打扮,徐太安醒来时,只觉得周身轻飘飘,动起来手脚却酸疼,而卫阶已经起床,不知道哪去了,再睡也不太可能,于是也起了床,一顿收拾才出门,而隔壁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有些动静传来,徐太安推开门,阳光明媚,院子里的佛肚竹在阳光下变得更加油绿,院子里的亭子有两人谈论什么,是江南的李夕和京都来的谢灵,隐约能够听到是谈论一些仕途问题,毕竟书生都追求达则兼济天下的想法。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想,有些人希望能够捞到个肥缺,充填自己的腰包而已。

刚要下楼,隔壁的门开了,是穷酸书生叶蜚离和苏不群,见到徐太安两人神色各有不同,虽知道徐太安也住在烟霞阁,他们却在回屋时间上故意有错开的,想来是因为情理之中的事,两人也释然了,叶蜚离一贯不喜与富贵子弟来往,特别是那些沽名钓誉,劣迹斑斑的执垮,偏偏眼前的徐太安是其中一个,而且还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是故叶蜚离向徐太安行了个最基本礼,便算是打过招呼了。而苏不群善健谈,无论自己喜与不喜都表现得无所谓,尽管徐太安一副执垮模样望着两人,他也和徐太安说了两句既不显敷衍又无深交意的话语。

徐太安下了楼,往氤氲厅这边走来,早早得了花奶奶吩咐的小丫头梅鹿,端来一盆温水和一块纺有红梅落花的锦帕,徐太安望着锦帕下意识地笑了笑,山下漕运或陆路辗转行商的绫罗绸缎都是用蚕丝纺出来的,至于其分类主要是因为织法不同,使得锦缎最基本结构有所不同,由此而有类别的,山上清淡,向来招待客人也都是从简,能够有此待遇的怕只有从徐府来的几个人而已。

“凝韫她们起床没有?”温润幽香的锦帕覆于脸上,香味驱散了些许倦意。

“凝韫姐姐已经梳好装,如今正在恋雨姑娘屋里说话呢,雪燕绿珠两位姐姐也在一旁等着。”梅鹿小丫头眉头微微舒张,细细地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何故颔首微笑,徐太安洗好了脸,见小丫头还笑,于是问了一句。

“笑什么,公子我脸上有花啊?”

“公子看着像位姐姐。”梅鹿依然低头颔首,悄悄看了一眼徐太安,然后低声说道,听到小丫头如此说,徐太安有些愕然,然后来到铜镜面前,端详了自己面貌,长得俊俏,英气十足,不似个女子,然后来到,小丫头身前,板着脸,一副执垮样暴露无遗,伸手抬起小丫头下巴。

“叫公子。”于是小丫头顺着他叫了一声公子,不过她使劲绷着腮帮子,想来是憋不住笑了。

无聊的徐太安往厨房来,花奶奶不知踪迹,木爷爷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有个叫长青的小厮在刷碗,见到了徐太安上厨房来,木爷爷有些愕然,然后继续,木爷爷忙活着烧柴,炉灶上是个小鼎,这炖的是木耳鸡蛋羹。

“木爷爷,每天都是你在厨房里忙活,花奶奶也不忙活,不觉得烦闷?”徐太安问道,木爷爷厨艺没得说,那可是都能让他肚子臣服的厨艺啊,若是木爷爷在太平城一个角落里开个楼,就算是每日限量供应,那也是稳赚不赔的。

说到花奶奶的时候,木爷爷脸上略过一抹缅怀之色,随后他又看向正在刷碗的常青,常青知道的嘛,老规矩,木爷爷说的一切都不跟花奶奶提,得到了常青的保证,木爷爷才说下文,知道下文是绝无仅有的料,常青刷碗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每天做同样的事,比如待在厨房里,烧菜再烧菜当然会烦,会闷,可要是一个人愿意待在厨房里,做着各种各样的菜式,而且还能够有个人尝尝你做的菜,而且说你做的菜好吃,当然会很高兴的,并且可以为她做菜才是最开心的,我这辈子除了做菜就只会做菜了,当年我遇见她的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别人都骂我是厨房里只会做菜的伙计,不成大器,她吃过我做的菜,反而说很好,就将我带在身边,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每到一个地方就也学一些菜,然后给她做,西凉国的卤煮,北狄的烤羊肉,东海的海鲜,江南的莲子羹等,我们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江湖,当然她也是一座江湖,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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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江湖,年轻时候,她也做过轻盈过江的举动,引来无数才子佳人为她倾倒,她也都一一化解了,走累了,就找个地方歇了,这才到了沧澜山,沧澜山是个好地方,山水相傍,经过修缮,也是一处名胜,能静养也可舒心,所以当年便和徐山主求来了这么个安静地方,偶尔有人来,见见他们韶华之年,才气赋身,仿佛就能遇见当年的自己,听听他们念的诗,像是自己没有寄出去的情诗。”木爷爷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过手上控着火温,徐太安仿佛真的见到了一位青年一直跟着不错的女子行走江湖,缓缓向他走来。

“在这个小小厨房里,自己也有想过自己为什么喜欢待在厨房里,厨房有时候烟大味也大,呛人得很,可是没想明白。以前在外游历的时候,常见到一个出来混江湖的年轻人,模样长得不怎么样,走路说话也就是个糙老爷们,不过常在比武招亲上见到他的身影,上台时候能够见到他有些紧张,到了台上,就大声说话,骂骂咧咧把对手逗乐,然后不要脸的使阴招,结果还是被人家吊打,最后只得瘸着游到一旁去,有次我请他喝酒,问了他才知道缘由,他说他看上了江湖女子,可惜那江湖女子甚高,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说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恬不知耻地去跟人家说,而且自己就是个江湖里末流高手,好在那女子是个心高气傲人物,暂不须伴侣,为了不让别人捷足先登,就只好用功了,他出身寒微,没有门第,就只能用这土办法,希望能够偷师,学上几招,说不定就成了高手了。”说到这里,木爷爷给自己到了一杯酒。

“后来那人可是成了武林高手,娶了那江湖女子为妻?”问话的是刷碗的常青,显然他已经被那寒微邋遢儿为了能够娶到江湖绝色女子,次次打擂台偷师而吸引了。

“出来混的哪有那么容易呢,江湖也何时遂过人心,后来听说那女子惹上了一座宗门,被人追杀致死,至于那叫乾华的汉子大概已经消失在茫茫的江湖里了,或许死了或许天天买醉,成了酒鬼。”常青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显然这结局让他有些失望,他的江湖里应该是那个叫乾华的成就江湖宗师,热热闹闹地娶了那女子,过上了美满生活才是。

“后来想明白了,我不是喜欢待在厨房里,不是喜欢做着各种各样的菜,而是喜欢品菜的人而已,只要她说好,我就希望一直为她做下去,当然我也希望能够吃上他的红烧兔子,那可是一绝啊!”木爷爷甜蜜地笑了,徐太安也跟着笑了起来,红烧兔子确实好吃。

“木耳鸡蛋羹好了,叫大家一起吃吧!”常青也刷好了碗。这次所有人都有份,兰博梅鹿各自去叫客人来尝尝木爷爷的木耳鸡蛋羹,所有人齐聚氤氲厅,各自都端着碗,木爷爷准备给每人盛羹,恋雨姑娘一行人久在鸳鸯楼,也尝过不少羹,如莲子羹,莲叶羹等,却没有尝过木耳鸡蛋羹,不知是何味道,不仅是她们,在场众多人都想知道是何味道,毕竟昨夜已经尝过老人的厨艺,和皇室御厨也不遑多让了。

“姐姐,我可是尝过木爷爷做的红稻米粥,燕窝粥等,都比在鸳鸯楼里的好吃多了,这木耳鸡蛋羹,姐姐一定喜欢的。”凝韫粘着恋雨姐姐说道,元雅在一旁撇撇嘴。柳姑娘和许锦麟也从院子里走了过来。

“柳姑娘,这是苏某为你盛的!”苏不群端过一碗来到柳毓秀面前,递给她,柳毓秀看了看他,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许锦麟,然后她拒绝了,说不用公子如此细心,小女子自己来就是,于是自己去拿碗去,苏不群也不强求,于是将它转给了许锦麟,锦麟双手接过,低着眉,略带羞涩不敢抬头,盈盈施了礼,道了一声谢,这才接过热腾腾的木耳鸡蛋羹,有木耳鸡蛋羹的味道,独一份。

徐太安做在凳子上,一脚搭在凳子的一端,默默地吃着羹,入口即化,软嫩可口,这木耳是已经磨成了汁的,和着鸡蛋的清香,用一个方形的器物盛着放入加水的鼎中蒸煮,既不老也不会坏了两者的味道,然后望着众人,特别是望向谢灵三位读书人带来的老仆,三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除了苏不群随身的老仆,其余两人精气神皆好。然后才注意恋雨姑娘和柳毓秀等人,他望着自个儿妹妹凝韫总粘着恋雨姑娘,有些无奈,两人好像在两年前里就成了真的姐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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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哥哥还亲。

“徐公子,谢某可能坐这里?”徐太安抬头一看,是那位名叫谢灵的公子,人长得也俊俏,一身儒雅服饰,可是身上贵气很重,人还没到,就隐隐地散发出一抹幽香,这种香味是从小在香味里熏养出来的,虽然出门在外,淡了许多。可是徐太安鼻子好使,因为他身上也有这些味道,特别是腰间精美的玉带,绣有黛色龙凤呈祥之象,此等纹样只有官家或是佼佼钟鸣鼎食之家才能够配带的,而且腰间那块玉有点名堂,既不是昆山玉也非和田玉。对于谢灵的请求徐太安也没有拒绝,脚放了下来,挪了位置,于是谢灵也坐了下来,两人也不说话,谢灵享受着碗中的木耳鸡蛋羹,徐太安也没有和他搭话的欲望,很快两人碗里都精光了。

“木耳鸡蛋能够调出如此味道,古有山上神仙之说,今也是啊,这手艺非山下楼阁厨子,京都厨子可比的。”谢灵略有感慨。

“这木头别的不怎么样,就是厨艺还行。”徐太安顺便回了一句。

“徐公子也懂得厨艺?”谢安问道。

“厨艺嘛,就是满足人的味觉的,只要觉得好吃便是好,如何去品评呢,若是一个快饿死的人,吃一碗普通的粥便是美味佳肴。”徐太安有些敷衍地道,他最为烦躁读书人那套之乎者也的道理,文藻浮华,绕个弯子就是夸什么山珍海味之类的。

“徐公子见解独到!”

“听闻令尊大人是沧澜山之主,想来徐公子对沧澜山很熟悉,谢某想邀徐公子与我等同游,一来我等有何疑问可以请教徐公子,二来我等皆是同龄人,就当是交个朋友,同游吟诗作赋,聊以解闷如何?”谢灵向徐太安发出了邀请,徐太安看着谢灵,还是如先前,恭敬前辈,却是骨子里散发出淡淡威严之人,那气质并不是所有人能有的,只是徐太安并不太喜欢和人一道同游。

“这沧澜山就这么一座,有什么好为各位解惑的,人有千面,山只一座,一人能看出不同来,千人便有百万人的感受,别人如何能够评定自己心目中的沧澜山,再说我学识必定是不如各位的,吟诗作赋肯定引人发笑的。”于是徐太安便直截了当拒绝了,然后将碗递给身后的绿珠,让她再给自己盛一碗,很快众人也都尝过了,也算是吃过了午饭,然后就准备游玩去了,但是并未准备离开,今日还要再次歇过一晚上,而且赤霞山有不少地方可参观,比如赤霞山的梅子林,半山腰的悬空廊道都十分独特,特别是悬空廊道,全程是由木板搭成的,木桩深深地嵌入崖壁之内作为固定桩子,走在上边是种内心的煎熬,上不可攀援,下绝沧澜江。

原本徐太安不准备同谢灵等人一道的,可是凝韫跟着恋雨姑娘一起去了,他也只好跟着,这次苏不群,李夕,谢灵三人的老仆没有跟着,而是留在了赤霞居内,凝韫和恋雨姑娘熟络,和柳毓秀等人也见过,所以也和李夕谢灵等人熟悉起来,就算是不太喜欢与富贵子弟往来的叶蜚离也喜欢和凝韫搭话,柳毓秀、许锦麟、和苏不群、李夕在前,叶蜚离、谢灵、恋雨姑娘、元雅凝韫居中,最后的就剩下徐太安等人了,雪燕是凝韫的女侍,按理来说应该跟在凝韫身旁才是,不过其在平时虽活泼,却是个腼腆人,况且和那些个听起来才气甚高的公子佳人们走在一起,难免有些拘束,甚至有些惶恐,还不如待在徐公子身边来得好,绿珠和卫阶则一直跟在徐太安身边。

徐太安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绿珠问了一个问题。

“绿珠,你会不会作诗?”绿珠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不会。

“我送你几句怎么样?”

“梅子绿时今日晴,小溪泛尽依山行。绿荫不减来时路,但少黄鹂四五声。”绿珠已经默默记下,雪燕直夸赞公子有才,才不比苏不群等人差多少,她确实是觉得公子和小姐都很有才,在徐府里头,常有许多丫头聚集于小姐闺房,听公子讲那些故事,其中不乏诗句,比如讲那为女子做传的石头记时,就有许多雅致词句,每是如此,小姐便说公子才世无双,只是人不知而已。也因为如此,那些故事都只是在府里流传。不曾外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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