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父女

司泰大的枪掉到地上,抢步从金鳞君手里拉出蝉鹊,护在怀里,破口大骂。

“狗黄龙!是老子有眼无珠,丢我妹妹入龙潭虎穴,以为再无事忧心!”

哥哥抄起长i枪,和金鳞君打起来。

金鳞君人身化龙,在空中和司泰大混战。

司泰大非能为千年金龙的对手,但金鳞君看他是蝉鹊的亲兄弟,明显不欲伤斗他,只是腾卷龙身,避开司泰大愤怒的攻击。

仙官恼火,“龙太子妃,金鳞君在琅嬛前犯下十余条天条,你要司泰大丢官贬下凡去吗?”

蝉鹊骤然想起很久以前,哥哥拉着她的手从乡亲们怨声载道的老家走出去。

哥哥笑:‘妹妹,你哥哥力大无穷,可不是平凡人,更高更强的世界才放得下我!’

妹妹天真点头道:‘我相信哥哥!哥哥会很厉害,很厉害!’

哥哥哈哈大笑,背起瘦小的妹妹,健步如飞的奔出深山小村。

她的眼皮骤然一颤,喊起来,“不许打了!哥哥住手!哥哥住手!”

金龙和武官交兵,一声炸响,龙、仙各自弹开。

金龙如迅风落到蝉鹊面前,捧起蝉鹊慌张的脸,金鳞君讨好的说:“你哥哥没事。”

他满面心碎地抹掉她脸上一颗泪珠,“蝉鹊,我不会伤你亲人——”

司泰大咆哮:“贼色龙!放开我妹妹!”

天将府神官吼:“司泰大!”

一道骨肉穿透的声音响起。

蝉鹊惊诧的睁大眼睛,溅了满身满脸金龙的血。

哥哥的长i枪从后面刺透到金鳞君的胸前,金鳞君一只手按着穿胸的枪刃,不让锋刃伤到蝉鹊。

金龙血流下,浇得琅嬛前的地面片片成金。

金鳞君另一只手还握着蝉鹊手臂。

“原谅我,蝉鹊...”金鳞君说:“我舍不得放手...”

金光覆盖长i枪,长i枪猛地飞出金龙身体,金鳞君背后冲出一道血虹。

天兵拦架住凶神恶煞的司泰大,天将府上官喝道:“来人快扶住金鳞君!”

蝉鹊尖叫地瘫倒在地,金鳞君身形一晃,跟着倒下。

血水淋漓而下,流到失色的蝉鹊身上。

“蝉鹊,别怕...”金鳞君满面小心的望着她,脸上染着血笑起来,“这点伤没有事...”

司泰大青筋暴起,“跟哥哥回家去,哥哥的内丹给你,以后你想嫁谁就嫁谁!哥哥就是下界当一遭猪狗臭虫,也修回天上来护你,一定让你成亲不必看别人脸色!不叫贼虫子欺负你懂事善良!”

天将府上官火道:“大胆!不得污辱砥柱仙族!”

金鳞君猛得紧紧抱住蝉鹊,手臂根本无法扳开。

蝉鹊望着哥哥急气得狰狞的脸,他挣扎着被同僚按压,热泪淌出了自己的眼眶。

她喊:“哥哥,我——”

哥哥,我不怨你了!

金鳞君听到蝉鹊喊出了‘哥哥’,脸上一慌,瞬时化成流血龙身,卷起蝉鹊狂飞去龙族水域。

司泰大叫骂不止,大汉的脸上划下一颗泪珠。

金龙入海染出一片血红,沾染的水族灵智立开,但也惊恐叫道:“金龙殿下!”“殿下遇到何事?”“殿下受伤!”

龙宫中一声苍然悲啸,飞游出一只老金龙,一只雌红龙,二龙痛声吼道:“吾儿!是谁害你?”“谁又逼杀我孙女!”

金龙划出血雾,翻转身从老金龙和红龙身侧穿过,径直奔入遥远处别立的太子宫殿。

金龙落入宫殿中心,水晶宫里翻起一片覆顶血浪。

海珠儿正焦急照顾受伤的太孙女,看到巨大金龙在血泊中,眼睛一翻,昏倒过去,变成个珍珠蚌。

蟹掌勺忙掐醒海珠儿,蚌女哆哆嗦嗦看着眼前这一幕,泪珍珠像锅里炒豆子似的乱跳奔出。

“殿下怎么了?”

金龙慢慢张开嘴,一个女子从里面爬出来,面无人色的看流血的巨龙。

太子宫殿上空响起雷鸣,亦现出金龙的结界,老金龙和雌红龙扫动太子宫殿外结界,悲鸣道:“鳞儿,让父君母后进来看你伤势!”

蝉鹊望见头顶狰狞强大的巨龙,震撼得呆怯,仿佛一只身在大车轮下的蝼蚁,惊恐的抖起来。

金龙喷出一道气雾,遮挡住蝉鹊的视线。

金鳞君的声音在笑,“爱妻,我现在这样,像不像你流血跑出海的时候?”

“君后思子思孙痛彻心扉,”海珠儿跪下哭,“求殿下让君后进来看看自己孩儿吧!”

金龙甩尾拍飞蚌女。

金鳞君垂目可怜道:“爱妻身体没有我这般壮实,肯定痛极难忍,所以恨我至今——”

蝉鹊不言不语。

金鳞君温柔道:“我们慢慢来,夫妻与共,有一生的时间...”

金龙化成金衣的英俊青年,踉跄着脚步,撒着血水,伸臂把蝉鹊抱住。

蝉鹊推开金鳞君,金鳞君倒地。

雌红龙拍击结界怒啸,“蝉鹊你敢!”

金鳞君哑声望着她,“蝉鹊,我爱...”

蝉鹊大声说:“你被捅伤,不是我害的!”

她转身跑进房中,跑进深处,脱掉一身沾上腥龙血的衣服,捂住耳朵躺下。

她念着:“白凤,皓素冲仪。”

“来生地府清算我累世得失功过,如果能判得转生入凤凰族...”

“我...”她结巴空白一阵,“我...”

“我就像海市中追逐蜃楼仙主的凤凰一样...”

“身负世相尘华,其心求于皓素!”

蝉鹊拉下床边帘幕,笑起来,独自在深宫中笑起来。

有人在扶起她,蝉鹊翻身而防备的醒来,看到是海珠儿,蚌女一只手端着药汤。

海珠儿双眼红种,“太子妃,殿下平了龙族的愤怒,司武官不会被告罚到天庭的。”

海珠儿退后护住药:“太子妃不能任性打翻这个!”

海珠儿接着竖起眉毛愤慨道:“太子妃不喝药汤,我就上天庭投御状、去罗浮山找青鸟,告太子妃哥哥打了我看着长大的主子!”

蝉鹊拿起药汤仰头喝完。

她讥笑起来,“海珠儿,为了一个人,翻脸就能不要父母忠仆,事事一意孤行、任性狂为,你们在旁边也都值得吗?”

海珠儿按揉酸肿的眼睛,“殿下就是天之骄子啊!”

海珠儿眼睛一转,说:“蝉鹊姑娘,只有你能扭转殿下,你能让他一下子顺服听话,还开开心心的...”

蝉鹊翻脸恶心道:“胡说八道!”

海珠儿拍拍手,“进来搬床!”

虾侍卫进来,蝉鹊愣,“你们干什么”

床一下腾空,蝉鹊抓着被单,惊慌的看四角呼哧呼哧跑起来的侍卫。

海珠儿呵斥,“抬稳了,不许颠了太子妃!”

昨天她憎恶脱掉染到金鳞君血的衣服,穿着最底下一层薄单衣,裤子染脏也褪了扔掉,现在全缩在一层薄单里,慌张不能光腿、光屁股的跳下去。蝉鹊恼火的叫:“海珠儿,将衣服给我,你让我最后不得清白吗?”

“海珠儿的衣服脱下来就是壳,”蚌女笑嘻嘻,“太子妃的清白是殿下的。”

蝉鹊看到大门后熟悉的珊瑚床,瞳孔一缩,尖叫:“你们放我下来!我不要进去!”

海珠儿嘘一声,“天帝派天医来过,说殿下要静养。”

床被抬进寝宫,珊瑚床中,胸前包绷带的英俊青年一下子满面笑容的坐起来,高兴的说:“蝉鹊。”

海珠儿道:“起!”

蝉鹊的床抬起一翻,她骨碌碌的就滚下去,正落进金鳞君怀里。

金鳞君嗤的笑起来,张臂揽住她,蝉鹊闻到金龙胸前浓重的仙药气味。

金鳞君笑:“爱妻穿得怎么这么少?”

海珠儿捂住眼睛,“都不准看!都退出去!”

蝉鹊拽被单遮住身体,憎然推拒金鳞君的手,两头博弈不均,被单扯飞卷了起来,这下连屁股都现在眼前。

金鳞君看了个正着,脸一下红了,呼吸变重,金目闪烁的看向她。

蝉鹊恼忿的打色龙的脸,金鳞君捉住蝉鹊的手,垂下眼皮说:“不是我要看的,我不能挨这打。”

他咳嗽一声,声音清朗,“海珠儿,给主母换衣服。”

海珠儿拉起帘子,金鳞君看帘幕透出的仙女身影,目光温柔似水。

帘子撤开,蝉鹊黑着脸愠怒,金鳞君冲她开心的笑起来。

蝉鹊声音发寒,指甲陷进珊瑚床:“休想逼我侍寝。”

金鳞君可怜的躺下:“蝉鹊姐姐,我打架受伤了,要人照顾。”

金鳞君握住她的手腕,带了一下力,蝉鹊眼前一花,蓦然坐倒在金鳞君身侧。

金鳞君轻声说,期盼道:“要你陪,才能好。”

金鳞君闭上眼睛休息,不对蝉鹊做什么,但是蝉鹊的手腕被纹丝不动的固定在他手掌下。

“你...”蝉鹊气得抖,“金龙,你做什么也没有用,我死也不会改变心意。”

金鳞君的眼皮颤动一下,继续睡觉。

蝉鹊挣动着身体,拉长手臂去抓掉在珊瑚床下的白凤画卷,这时一个影子投在身上,蝉鹊说:“海珠儿,给我捡起来。”

一双红袖下的玉手捡起画卷,放到蝉鹊手里,蝉鹊看到红色的头发从眼前划过,僵了一僵。

一个少女的声音怯生生的问:“娘亲,爹爹的身体怎么样?”

蝉鹊咬牙,金龙之体能怎么样?

少女的玉手伸来拢拢蝉鹊的头发,小声说:“娘亲的头发乱了。”

蝉鹊闭上眼睛转头,不去看小龙女。

小龙女细声说:“在龙宫的奶奶讲,我现在身体好是娘亲把命都舍给我了...”

“啪!”

少女如花似玉的脸上肿起一个了巴掌印。

小龙女睁大眼睛,疼懵了的退后,泪水盈积在秀艳的金色眼睛里。

睡着的金鳞君忽然坐起,疾风一样把蝉鹊身体用臂弯围在怀里,皱眉对小龙女斥道:“告诉过你不得私自见你娘。出去!”

蝉鹊咬牙,“孽种...”

“你们要我取名字是不是?”蝉鹊指着红发红衣的小龙女颤声说,“你就叫‘孽种’,就叫‘孽种’!”

小龙女掉泪,捂住肿起的脸摇头,“我不要叫‘孽种’,娘亲,我不要这个名字!”

金鳞君厉声呵斥:“出去!海珠儿?”

蚌女心疼得绞碎了,急忙带走掉泪的小龙女,金鳞君把蝉鹊围护在怀里,脸抵着她的头顶。

“别开玩笑,宝贝。”金鳞君声音发抖,身体也在发抖,“我们的好女儿是你吃尽苦头生下的,她是未来的公主、以后的龙君,就叫‘小婵’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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