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恩宠

“君儿淘气,让敏儿跟下人玩耍,我定回去说他,还请三弟妹勿怪。”大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虚笑道。

三夫人也尬尬笑两声,“不妨事,不妨事,君儿一向知礼,谁不羡慕大嫂好福气?”

“他也有淘气的时候,算了,不提他,我今日来找三弟妹,还有桩事,下月月初君儿及冠,月中锦儿出嫁,月尾又赶上老太太六十的大生辰,我便是三头六臂都忙活不过来,我厚脸皮来找三弟妹来帮忙。”

三夫人听了一愣,道:“我平日无事,若是能给大嫂搭把手,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我这人没能耐,若是出了差错,还请大嫂原谅则个。”

大夫人笑道,“三弟妹也是大家闺秀,管家定是在闺阁里便学了的,我寻摸着厨房这一块给三弟妹帮忙管住一下,每日里都是有定例的,老太太和孩子那里超出的,都是走的私账,三弟妹盯一眼,免得下人无法无天。”

她见三夫人有些犹疑,笑道,“人不服老不行,如今精力大不如前,许多事都管不过来,三弟妹年轻,可得帮我一把。”

这便是要将小厨房一直交给她管,三夫人提帕捻嘴,轻笑道:“大嫂这般盛情,我再推脱就不识抬举。我便先暂管一下,等君儿娶了媳妇,再交到侄媳妇手上。”

大夫人拍拍她的手,笑着道谢,她走后,三夫人将下人叫来,吩咐道:“以后谁敢乱说话,到处造谣生事引得府里不和睦,莫怪我心狠手辣。”

她特意盯了自己的奶妈妈,叫奶妈妈脸上燥红了脸,心里呸了一声,眼皮子浅,不过一个厨房便被收买了,大夫人把持了这么些年,养出一棒子蛀虫,新来驾到还能搜刮出多少银两?她倚老卖老请了病假,想让三夫人知她的重要,可一直未见三夫人来哄她,又灰溜溜回来上差,正房里早有新的婆子在三夫人面前卖乖讨巧。当然这是后话。

大夫人从三房出来,拐弯去了东院,她还未进院子便听到欢笑声,走近瞧了,却是都在院子里荡秋千,周锦儿一个人慢慢荡着,周君宴在推半月,他一手轻推,一手将半月的头发抚平,秋千如小鸟展翅高飞,青色发丝飘扬,豆绿的裙子飞起一角,等秋千从空中落下,周君宴又抬了双手接过飞来的人,一手轻推,一手将风吹起的乱发抚平。大夫人看不到他正脸,可是能想到他嘴角上扬,浑身快活。

不知是谁发现了她,锦儿半月都慌忙下来,像做错了事一般低着头等她发落,倒是周君宴轻唤了一声,“娘。”

“哎。”大夫人僵硬着脸应道。

“娘,我们去书房。”周君宴安抚地看了一眼半月,挥手让她进屋。

周君宴跟大夫人到书房,他跪坐在榻上,给大夫人斟了茶,道:“儿子行事无矩,让母亲操心了,以后必定不再犯,还请母亲放心。”

大夫人沉声,“你是太过不管不顾了。你在外面跟她玩秋千,你将她侄儿当个人物亲自教他读书作画,你给她穿最好的衣裳,买最贵的首饰,你恨不得将自己的好东西都给她,你谁都不瞒,都闹到我那里去了。”

周君宴无奈道,“那娘要我如何?冷漠她,疏远她?”

大夫人道:“少年人,爱得轰轰烈烈真真切切,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可是,儿子,她是个何身份,配得上你的情意?”

周君宴:“老天只会给人安排身份,为何不将人的心也安排明白?我出生时为何没带根红线,娘觉得哪家闺秀好,便将红线绑过去,那等我长大,便能喜欢娘看上的闺秀,这样便配得上我的情意。”

“你可曾这样尖酸刻薄?”大夫人喝问道。

周君宴长叹一口气,拱手赔罪,“儿子失礼,请母亲恕罪。”

“宠妾灭妻,家宅不宁,你不是不知。你二婶为了云儿去老太太那里求情,为何无用?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可是谁不知她给你二叔下了药?你祖母心里一直记着呢。情深不寿,你用情用心,娘怕你再跌个跟头。娘啊,只盼着你一辈子平安顺遂?”

“儿子只娘的苦心,以后一定谨言慎语。”

“谨言慎语便够了?你为何如此宠爱一个丫鬟,跟鬼迷心窍一般?”大夫人反问,“你要我如何给你说亲?他日若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找我哭诉,我该如何自处?你将宠爱摆在明处,抬举她的侄子,只怕满府都知道叫半月的丫鬟如何得少爷心,你要新来的人如何自处。”

“可是,娘,我也不能挖了我的心。她就在我心里,我便是不给所有人看,我自己也看得到。她哭了伤了痛了,我做不得无动于衷,我恨不得以身替之。”周君宴手握着茶杯,指尖泛白。

大夫人冷笑,“你也不用提防娘对你的心肝做什么。情深不寿,你有你吃苦头的日子。你娶亲还有些时日,你好自为之。”

母子不欢而散。

半月到晚饭时才见周君宴,给他夹了肉丸和鱼豆腐。

“瞧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金子不成。”周君宴拉她坐下,“一起吃吧,我有手有脚,不要人伺候。”

“不,叫人见了不好。”半月坚决要起,周君宴伸了一只手一只脚将她困住,“好容易胆子养大了,又被放了气,怂成一团。我们就在屋中,谁也管不着,圣人也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床前三尺人不问。”

“圣人连这也说?”半月惊讶道。

“我要借用,只得劳烦他老人家开个尊口。”周君宴笑着道,挨了半月好几个粉拳,周君宴抱住她,轻声道:“祖父曾说我是包天的胆,可是我也胆小怕事,怕我娘对我不利,怕你招人陷害,若是这世上有一处桃源,止你我二人,多好。”

半月摇头,“我的少爷,要做人上人,不要在世外桃源。”

周君宴道:“我也俗气,舍不下功名利禄,等天气暖和,我们去山庄里避暑,就我们两个。”

半月点头应道:“恩。”

“吃饭吧,我给你布菜。”

“恩。”半月笑着低头吃菜。她给得起情意,也受得住恩宠,耐得住寂寞,也经得起冷漠,少爷给的,她都安心受着。

周君宴是三月初一生辰,不过及冠便高中三甲,称得上一句少年英才。只是遭了一难,大老爷却希望他平庸些,给他取了表字“庸之”。

周家只请了几个姻亲,另外振威将军和夫人以及程小姐越小姐来了。大夫人热情迎了她们入座。

“这是小女欣儿,慕楚是我义女,在我心里跟欣儿一样的。这冬日里苦闷,我带她们两个出来见见世面,免得关傻了。”程夫人将程欣儿越慕楚拉到面前,笑着解释。

大夫人笑着退下两个玉镯子,一人戴一个:“求之不得,这般如花似玉的小姐们登门拜访,我这屋子都亮堂了。”

她二人瞧了程夫人,程夫人笑道:“往日不敢厚脸皮让你们收,今日沾的是探花郎的喜气,我可是舍不得退回去的。”

大夫人笑着摇头,连夸程小姐和越小姐好气度,最后道:“跟着我们老菜央子只怕闷着你们这些鲜花儿,春红,带了两位小姐去大小姐那里。”

周锦儿在花厅摆了瓜果招待几位表妹,程欣儿越慕楚两个到时,引了许多人注目,程欣儿不过寻常的大家闺秀,并不稀奇,越慕楚却与京中贵女不同,她个子高挑,走路带风,打扮利落,若说别人是婀娜多姿的垂柳,她便是挺拔的白杨。

“早就仰慕程妹妹楚妹妹,今儿两位妹妹到我家中,锦儿可真高兴。”周锦儿笑着将她们介绍给席中人。

“想必周姐姐也听说我慕楚姐姐的大名,毕竟也不是个个都去京郊跑马,也不个个在边疆长大,也不个个爱蹴鞠爱打猎。”程欣儿笑道。

越慕楚红了脸道,“欣儿快别打趣我,让周姑娘见笑了。”

程欣儿见她难得这般小女儿做派,戏谑地撞撞她胳膊,见她到处打量伯爵府,便道:“姐姐家中可真美,一路走来处处是景,难得这处花厅在府中央,却视野开阔,既有流水游鱼,又有远山如黛,真是巧思。不知那处‘惜书园’是谁的,正对了群山,想必在屋中,景色更好。”

“这处是府中高处,特意建花厅借景,惜书园是我大哥的书房,不知里面有没有男客,我派丫鬟去问一声,若是无人,我们进屋中小坐,书房挂了我大哥画的小轩四季图,十分值得一看。”

“探花郎的画,我是真心仰慕的。”程欣儿笑道。

很快丫鬟便回道:“书房只有大少爷和世子,大少爷请几位小姐去书房喝春茶。”

成王世子是大小姐未婚夫,众人看向周锦儿,直将她看红了脸。

多情只有春庭月,小廊回合曲阑斜。总有人把芳心暗许,任人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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