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敏儿

“什么?要她跟我比赛,输的掏银子?那她那么大个人,我是个小人儿,我吃亏哩。”猴儿指着月牙,摇着头不赞同。

周君宴笑道,“那你让她给你写个字瞧瞧。”

猴儿看周君宴笑得古怪,指着半月,“你写。”

半月提笔,写了“一”想要蒙混过关,倒被孩子识破,连连摇头,“这个我也会哩,写你名儿,你要是写的好,我就不跟你比。”

半月提笔,写了“半”字,猴儿左瞧瞧右瞧瞧,嘿嘿笑道,“那比就比,谁输了,谁出银子。”

周君宴怕是抓准了他的脉,他学格外用心,第一日就学会了天地人,写得都能认出来,伸了手要找半月要银子,周君宴笑道,“地里的庄稼至少一年才能熟,一日便能定输赢?至少要半月之后,你们再来比较,谁写得好,认得字多,谁得一钱银子,银子由认不得字写成鬼画符的那个出。”

猴儿朝半月眯眼笑,半月偷偷瞪了周君宴一眼,鼻子“哼”了声,周君宴好笑地拉住她的手。

“你们拉拉扯扯的,跟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偷.情一样。”猴儿指着他们的手,大叫道,将半月闹了个大脸红。

周君宴抬手准备摸猴儿的脑袋,他却抱着头缩着,“我错了,我错了,孙子认错,轻点打。”

“没人打你。”半月把他拉起来,“以后都没人打你。”

猴儿缩在她怀里,道:“打也不妨事,我淘气太爷也打,不过打不痛,别用脚踢,也别使棍子。”

“大少爷,大少爷,宫里来人了,快去接旨。”有小厮在门口大喊,周君宴连忙放下笔,半月拉了猴儿跟在后面,院子里乌泱泱跪了一堆丫鬟奴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勤侯忠君爱国,勤勉……忠勤侯府按律依次递减,赐为忠勤伯府,由嫡长子周诚继承。忠勤伯府嫡长子周君宴,少而敏……于晋元十年蟾宫折桂,高中探花,补录庶常,念其家中丧事,为其孝心,特延期一年。”

“臣……谢主隆恩。”大老爷眼眶湿润,躬身接过圣旨。

“忠勤伯能知皇上苦心便成。咱家要回宫了。”传旨太监一甩佛尘,大老爷快步上前给他塞了银票。陪同的还有武义振威将军程同,缓步走在后面。

宫中人走了,大夫人抱着周君宴大哭,“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娘,不哭,都过去了。”周君宴拍着她的背安慰。

“走,去祠堂拜祭你爷爷,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大老爷哭中带笑,拍着周君宴肩膀,大声道。

“姑,你哭啥?不好了?”猴儿凑到半月耳边偷摸摸问道。

“好,天大的好事。”半月道。

“好事怎么都哭了?”猴儿疑惑道。

“因为等得有些久了,才喜极而泣。”半月回道,见猴儿摸着脑袋说不懂,笑道,“你还小,不必懂,等你要懂的时候,你就懂了。”

“辛苦程将军。”大老爷拱手道,将人拦住了。

“当不得苦,跑了趟腿,都是圣上英明。”

“圣上英明。”大老爷将程同请入花厅,说了些感念圣恩的话,等着程同说此行的目的。

“忠勤伯如今算是万事顺心,想必也该操心探花郎的婚事。虽说守孝一切从简,不过也不能委屈孩子。探花郎可及冠了?”程同问道。

“下月及冠。”

“老夫正好有空,到时候也来讨一杯水酒。”程同摸着胡子大笑道。

“那得程将军见礼,是我儿的福气。下官斗胆,请程将军给我儿主持冠礼,不知程将军可便利?”大老爷道。

“便利,便利。”程将军拱手回礼。

“你请振威将军给君儿主礼,那成王呢?”大夫人问道。

“成王不是有心要疏远我周家?”大老爷没好生气道。

“锦儿马上要出嫁,何必惹恼他,让锦儿难做?”大夫人气道。

大老爷却不甚在意,“我们不请他主礼,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锦儿的嫁妆置办得如何了?”

大夫人回他,“大件的早些年也有准备,订了尺寸做架子床便可。其余珠宝首饰皮毛料子,多亏三弟帮忙,另外侯爷留下的字画古董,我也给锦儿了些。听说南方从绿毛子拿流过来好些艳丽的料子和碗碟,我也想给锦儿买一套。我们是伯爵府,32抬嫁妆总错不了。”

大夫人絮叨得大老爷头疼,摆着手道,“极好,极好,虽说服丧万事低调,也不能委屈孩子。我这还有些银票,你拿去花费。”

大夫人笑道:“有这一万两,可是宽裕许多。”

隔日老夫人将她叫去,给了一盒子珠宝,看着分量不轻,大夫人当时未打开,回屋看到成套的南珠头饰,惊得手帕都落了,“这可是老太太进宫戴的一套。竟给了锦儿。”

“别人等级不够,戴了也是越矩,大小姐正好用得着。”钟妈妈回道,“不过,老太太也真舍得,有些人,宁愿带进棺材,也不愿便宜了子孙的。”

丧期一切从简,周君宴及冠,大夫人给府里又多发了一个月月钱,让厨房给下人做些荤腥。

看下人喜盈盈地,三夫人对陪嫁的老妈子笑道:“只怕这些人也盼着府里好呢,大嫂可是大方,光大侄子的事,就撒了好几月的月钱。”

“公中的银子,用了也不心疼,倒是可怜我们三爷在外头奔波,年底收租子收到三十晚上。”老妈子道。

在自己屋中,三夫人听得埋怨也不喝斥,有些话自己不好说出口,借了别人的口来说罢了,她叹气,“这回该是稳了,可别再生波折,搞的人仰马翻。”

“求菩萨保佑,再别出岔子,指不定连累哪个。咱们不像大房根深蒂固,可怕刮邪风。”

三夫人对二夫人颇有兔死狐悲之心,都没得儿子,得到不到府里的爵位,丈夫也不受宠,她让婆子去打听大房住哪,让送些东西过去。婆子没打听到,她又问三老爷,“敏儿一向喜欢云儿,昨日还问起,三小姐好性子,常哄了她玩。不知三小姐现住在哪?”

“你多哄哄敏儿,别管二房的事。”三老爷摇头。

“这是何故?二哥的事,我听人说一嘴,说是被人套了话,也并非十恶不恶,怎么就被生生赶出了府?”

三老爷拉她坐下,“这事源头怪不得二哥,他被人盯住了而已,只是打蛇打七寸,搜不出那答卷,父亲不必受辱,君儿也无牢狱之灾。外面烂了还可刮骨疗伤,里面烂了就没用了。”

“那三姑娘可要去广平侯府做妾?”

“若真去了,二哥这一支怕是要从族谱除名,丢不得这个人。”他看三夫人惊讶看他,笑道,“哪日我惹出事,伯爵府又能容我?不过是弃枝保根罢了,为的是周家传承。放心吧,我周震便是再落魄,也不会卖女求荣。”

三老爷一席话叫三夫人认清许多,不觉对大夫人恭敬起来,不敢同她玩笑,侯府也罢,伯爵府也罢,一直都是大房的,她们不过寄居。

大夫人这些年在府里,有二夫人衬着,从没得过温柔贤惠的名声,但是她命好,便是丫鬟婆子传她心狠手辣,也有大老爷出面兜着,何况又肚皮争气,老夫人也未下过她脸面。她是个爱憎分明之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人也大大咧咧,察言观色的本事还差些火候,只当三夫人同她疏远,她便冷了脸不搭理,找大老爷抱怨,“三弟妹这是不满大房用多了公中的银子?她府里的妈妈,听说惯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你记得别人不好的,怎么不记好?前些日子不是还感念老三给锦儿准备了好东西?君儿的事,老三帮了大忙,可别寒了他的心。”大老爷道。不过大夫人再追问帮了什么,他便摇头装作没听见。

“整日里神神叨叨的,君儿的事也是,算了,外面的事我也不想操心。”大夫人气道,不过还是让下人将周锦儿小时候玩过的九连环七巧板等找出来仔细清洗了,特意送到三房。

周敏儿见了,眼睛一亮,不过她养得好,先跟大夫人道谢,又问三夫人可不可以拿,她特意提了声道:“我是极喜欢的。”

三夫人刮刮她鼻子,“跟你娘耍心眼呢。你大伯母特意给你送来的,娘还能拦不成?”

三夫人又跟大夫人道谢,大夫人笑道:“都是老物件,不值当什么,就是做得精巧,君儿锦儿小时候都喜欢,难得放箱柜中这些年还光亮,敏儿喜欢便好。”

“大伯母,大哥今日还教我写字画画。”周敏儿道。

三夫人道:“那你可好福气,你大哥是探花郎,天下数一数二有学问的人,给你做先生,你可得好好学。”

“我好好学了,比王大壮写得好,也比他画得好。”周敏儿扬着小脑袋,骄傲地道。

“王大壮是谁?”三夫人疑惑道。

“是半月姐姐的侄子。”周敏儿道。

三夫人看了大夫人一眼,见她脸上笑淡了,慌忙让女儿下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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