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广阳道师论兵书 弟子归家赴友约

第十六回广阳道师论兵书弟子归家赴友约

回前词《声声慢》

心心相印,亲亲蜜蜜,轻马快鞭奔驰。广阳山耸入眼,崇然仰视。老君洞崖半腰,绿树掩映黛生趣。拜师尊,会同窗,交谈夙愿宏志。儒术不成奈何?应时势,转学兵道战策。或当实用,前程尚凭各自。虽可应诺教授,若成才、还须亲试!约契友,喜从道君竟兴致。

话说王栩到鲁国学儒道,与那些儒门弟子有些性情不合,因其多为求仕之辈,也许是其经历学识不同,或是学思目标相异,竟又采取沉默寡言之态,看似与众难于融恰。可却意外认识了乐羊,因为意气相投,秉性契合,竟能成为了知心好友,也是儒学府堂中的一件奇事,多为同窗学子不解。皆因乐羊与他人有着不同眼光,且喜习武学艺,爱好交游结友,性趣趋同相容,脾性温和不傲,且善解人意,具有谦虚谨慎之态,本身素质较高。王栩与乐羊交往日久,感情不断加深,成为了掏心吐肺的契友,赤诚相待的兄弟。等世道越来越纷乱时,各国君臣均怀贪念,便互相攻伐不断,乱世顿显,儒道渐遭弃用,学子前程堪忧。二人眼看学业无成,只好另谋出路,便商议返回家乡探亲,然后学修兵道,以待天时变化,再作今后打算。

王栩同乐羊回到邺城家乡,看望过母亲之后,便赶往广阳山去拜望师尊,也是期盼已久,自然高兴万分,看到广阳道君等师徒均好,王栩便放下心来。其后谈到天下之事,说到儒家学问虽为治国良策,却难在各国实行,鲁国学子面临失学之痛,全都忧心不已,也是很显无奈。广阳道君便问道:“如今世道既然这样,那你二位又当如何呢?”王栩即道:“儒学实难通行,兵学自会越来越有用!听说各国都在招揽善战人才,就不如弃文从武,研学武艺兵道,亦可今后在各国崭露头角,说不定还算是一条出路。不知师尊认为如何?”广阳道君听后,不禁皱眉说道:“若按道学之说,是不主张征伐拼杀的,认为那是损德背义之事,非为人之善举。可也主张‘道法自然’,也就是说,要顺应天道而为,这也叫作‘适者生存’吧!”说完后叹了口气。王栩乐羊听后点头,也是赞同这道学明辨之说。

于是王栩道:“恩师既然说顺应天道,看来这国之纷争乱世,也是难于阻止,我辈当适应才对。听说南边吴越两国,曾明争暗斗,却是强吴被弱越打败,那伍员老相国也自杀身亡,真是悲惨至极!看来还是那孙武军师,自有先见之明,功成名就之后,便抽身隐退,方才得于善终。也不知师尊观阅其兵法后,有何心得见地?”广阳道君微然一笑道:“那孙武军师确为奇才!不仅兵道精通入微,见解深邃,而且观世间人情事故,也是入骨三分。要么会判断出伍子胥,虽功高盖世,为了吴国强盛,可谓呕心沥血,但终会难逃身死冤屈之果。这就是其远谋深虑,实高于它人之处,不能不令人敬服矣!”说完看着王栩乐羊两人微笑。

王栩乐羊听后点头,也表示赞同此说,王栩即道:“看来师尊兵书,还是颇有心得呀!能否说的再精深些,我们也会更受教益!”广阳道君便道:“要说更深明白,倒也不难!就如那越国的范蠡文种二将,虽为国王勾践屡出奇谋,才使其摆脱厄难,卧薪尝胆,最后以弱越战胜强吴,成为新的霸主之国。可范蠡却怀有孙武之智,见好就收,急流勇退,归隐于山林水川之中,足见其看破世道隐情,必得于善终。而文种乃伍员之流,虽是奇谋精算,却不能看破潜藏危机,不知功高震主,必被人所忌,和‘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古训,方才落个自刎恶果。皆因还是由贪念作怪!须知富贵与危难始终并存,往往是人在漩涡中,多为茫然不知,还自以为得计,等到危难临头,方才醒悟悔恨,却已是挽救不及。看来人之看事,若无远虑,必有近忧哇!”广阳道君说完,还轻声叹息一下。

王栩听后,便与乐羊对望一眼,然后说道:“吾这师尊曾久经战阵,对兵道战法有很深造诣,原在此学道之时,便十分敬佩心服。我也曾跟从前师傅学过,但毕竟未曾实历军战,只是熟读兵书,难有深解,只有经历战阵考验,才能读懂兵家战策,这也是我师傅的教导之语。所以,我想待兄返家探亲之后,再来拜师学艺,定会有所受益,不知您意下如何?”乐羊忙道甚好,就依贤弟之意。王栩便对广阳道君说道:“我这位学友兄长,是山西面魏国都城之人,名叫乐羊,同我在鲁国学儒志同相契,可说是贴心同窗好友,也意欲改学兵道战策,立志做出一番大事。这回同我一道回家探亲,说好等回来拜师尊学兵道,可能还会约一位学友同来,不知师尊意下如何?”广阳道君即道:“既是汝的好友,吾哪有拒绝的道理?尽可修学此道术,只是此地艰苦,若不怕辛劳,只管前来无妨,我当竭尽所能,授教兵法战谋,如何?”说完自是微笑。

乐羊一听,这位道君高师,已答应收徒授教,不禁心中高兴,连忙站起跪地行礼,口中说道:“学生乐羊,交这王兄弟为好友,以拜尊师授教,这就叩头行礼,待回来时,定将束脩献上,再请师尊查收!”说完磕了三个响头。广阳道君忙说道:“这王栩学子,是吾所收爱徒,已是钱财有供,足于保证我等师生温饱无虞,你们恐也不富足,可不必太过破费,只管前来即可!住所可安排在山下村中,倒也还是便当些,可免上山爬坡之劳,吃住亦便,王栩看如何?”王栩一听,便说道:“此事不必师尊费心,我自会安排妥当,资费无需考虑,我这里包办就是!”说完自是一笑,乐羊连忙道谢。王栩随道:“事已商定妥当,我俩便告别师尊下山,等明日一早,我再送仁兄西去。趁此机会,我还要回家去陪亲母几日,等半月为期如何?”乐羊点头说好,并说寻找到吴起好友,当一同前来拜师学艺。

这正是:契友同上广阳山,拜师道君尊大贤。聆听神授军机语,智谋策术暗内含。商定转从学新术,返乡探亲约伴还。暂且分离待来日,且看三子兵法研。

且说王栩与乐羊商定好,待回家探亲之后,即找寻好友吴起,一同前来广阳山习学兵法谋略,求得恩师广阳道君同意后,便辞别师尊下山。在渡口村过了一夜,然后便送乐羊穿越太行山,走了半程之后,即赠送些钱财,也好使乐羊能富足还乡,便会不愁返程所需盘缠,再给家中妻小留些资费,也是好友的一点心意。乐羊亦知困顿,自是对其感激不尽,心知是朋友情谊,也就慨然接受,之后便分手告别,一路快马加鞭,赶赴家乡探亲,向西南魏都城安邑奔去。此时的乐羊已非从前,其剑术经过王栩教习,自是精进超俗,可算是武道能者,若遇险危之事,却能独挡处置,由此胆亦雄壮,王栩也感放心,任凭乐羊独自返家。

当乐羊顺利返回家中,全家人都很高兴,只有其妻子正在房中织机前织布,却是头也不抬,乐羊便忙上前问候,也是自己穿戴一新,显然混的不赖,想给家妻一个惊喜。可其妻却面无喜色,竟突然问道:“你如今回家来,不过一年之时,到底学成本事否?”乐羊顿时一愣,忙如实说道:“还未学成,只是想念家中亲人,所以回来探望一番,难道有何不妥吗?”只见其妻顿显恼怒,竟将所织麻布丝线用刀割断。乐羊茫然不解,然后惊问何故?其妻便说道:“人之学艺,学成而后可行,犹如这布帛织成后,才能做衣服穿戴!如今你学尚未成,中道而归,何异于此机丝之断乎!怎还有脸回家表功呢?”乐羊听后顿觉感悟,知是其妻指望自己学而成才,不愿让己半途而废,所以用此情讽刺自己,当心知惭愧才是,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于是深怀愧疚,即认错道:“夫人所说无错,我这回去鲁国拜师学儒道,多是治国驭民之策,虽未得深解,却颇有领悟。可如今各国君王,竟都贪婪成性,不愿实行王道,而力主张征伐,扩充国土,战事不断,难有安定之日。因当顺应时势,除非学兵道战谋,才会有所大用,成就一番伟业,否则没有出路。”其妻道:“我在家中操劳,也不知外面情事,只望君能学成本事,回来有所作为,至于学何能耐,可自选择,妻并不干涉。但却不可半途而废,学而无成,自毁前途,失败而归,何以为人?要给家中争气,不可丢人现眼!不知你能否办到?”乐羊便奋然道:“如今我虽已离开鲁国失学,但却寻到一位道学尊师,深懂兵法战略,往后学成定有大用。我还结交一位学友,深通剑术技艺,习学有日,剑术搏击之技大有长进,相约一同习学兵道,日后可安邦定国,自会有一番大作为的。若是习学不精,绝不返家会面,定当坚志不渝!”说的如同发誓一般,其妻这才转怒为喜,下机与其亲热见面。

其妻见乐羊衣装鲜明亮艳,便不解问道:“夫君此去远地,盘费并不宽裕,如何却锦衣还家,听说还骑上高头大马了,这是何因?”乐羊便微笑说道:“这些都是我那学友给买办的,他名叫‘王栩’,家在这太行山东边邺城,却是个有钱财的人,听说是他原来师傅,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可都是楚王宫的财宝,也不知有多少,这人平日出手阔绰,豪爽仗义,与我的脾性相合,由此成为挚友。在鲁国时他与学子们难处,我当时倒觉得,其虽沉默寡言,却是个心怀暗志之人,与之亲近交往,竟知其有着不凡经历。此人武艺高强,身怀绝技,年少老成,暗中教我剑术,其实还小我几岁哩!后来便称兄道弟,相交甚笃。这不在相商之后,才同他一道回邺城探亲,并拜了广阳山道君为师,相约等我探家之后,便返回此山中学艺,还相约道途中,曾遇到的一位朋友同往,也算是个学伴,此人名叫‘吴起’,却是个卫国人,如今就在咱这魏地等我,当去寻找此人,不知能如愿否?”乐羊说的很是真诚可信。

乐羊妻子听后,深信丈夫志向坚定,于是高兴相拥,自显出亲热之情。乐羊便将所带的探亲礼物取出,先是孝敬老人的点心果品,后有给妻儿亲人的礼物,都如数交付家中亲人,引得大家高兴一番。家人也都询问乐羊外出之情,乐羊便说是到了卫国鲁地,拜师求学总算顺利,但也还未学成功,尚须奋志再去学艺。待看望过大家后,还要外出远行,再去就学拜师,定要学到真本事,回来在国中干出一番大事来,也好为家门增光添彩,争做一个天下闻名之士,才算自己雄心志愿。大家都为他怀有远大志向而赞赏,也实指望其能成为兴家之人,从而改变家境贫寒状况,这也是当时民众的向往之路。如同现在希望家中有人,能考上大学,从而改变一生命运,若能得个一官半职,便会时来运转,顿可改变整个家境一样,总是系着一家人的梦想,竟都怀着无限希望,但还要看其命运如何。

这正是:回乡探亲乘兴归,却遇爱妻断机抒。皆因言说学未成,失望半途无果出。人生志向岂能毁?申辩述明方信服。它日奋发精磨砺,终展大才立雄夫。

乐羊在家中与亲人团聚,即拿出些钱币,让家妻购买些时鲜吃食,使全家能够吃上几顿丰盛饭菜,虽说不上高等宴席,但在此时也如过年节一般。一家老小不禁喜气欢情,好似是沾到了乐羊的光泽,对乐羊更是寄予厚望,乐羊也乘势将从前亲朋所凑路资,全部归还并额外给予酬谢,使得大家都很高兴。当看到长子乐舒又长高不少,另外子女也都结实康健,从心中感谢能干而贤惠的妻子,还有父母双亲等人的照顾,于是留下一些钱币,作为今后补贴家用之资。之后与妻子共度良宵,也是久别胜新婚,自然舒心惬意非常,说了些枕边悄话,也是憧憬着遥远的理想之日,或许能光耀门楣,成为一个名士之家,这也是其妻的志向所盼。可谁知天意不佑此贤妇,其妻后因祸事早殁,这次回来见面,竟成了终生的永别,这些均为后话。

乐羊在家期间,便外出找寻好友吴起下落,果然是不负相约之人,正在安邑城内客店中,等待乐羊回来相见,也是个极守信用之士。两人见面后,竟是高兴万分,各自叙述了分别过后,将近一年来的游学过程,不禁显露感慨万千。原来吴起到了魏都安邑后,寻访名家良师,多觉是徒有虚名,并非自己所寻高人,也就敷衍行事,不久便离开去游历它方。好在三个徒弟十分忠信,始终跟随追从,不肯离师傅吴起半步,凡事依照其意愿办,也算是个慰籍。吴起未曾西行远地,这次趁机游走过了黄河,因此水自北来流向南面,直到西岳华山脚下,才又转向东流,为当时之大河,两岸被叫作“西河”之地。河东边为魏国土地,河西便是秦国之地,有数座城垣雄踞于此,成为隔河相望的国家疆界,也多次发生过战事,但均因大河隔开,不好轻易相互占据,只得相望而定边,却都虎视对方。

吴起听说秦地辽阔,且风土人情与魏地有异,多为土山岭壑,草木繁盛,养马喂羊,民风淳朴,与河东山川不同,很是向往观赏景色,就此了解风土习俗。便带了三徒乘船过河,前往河西秦地各城游走一番,观览其山川地势,顺便了解风物人情,却知道了不少内中之事,也便清楚了些秦地风情。这些游历过程,使他开阔了眼界,当时只为豪侠之举,并无远图大计,倒也交了些道上朋友,还相助结交豪爽,为每人购得了快马脚力,从而熟悉了西面情况,着实驰骋游历了一番。这为其后来在鲁国建功,又躲祸跑到魏国投奔乐羊,共同率大军攻下中山国,展现出能为才华。又在魏国亲率大军,一举攻过河去,夺取了多座城池,占据河西大片土地,使秦军闻风丧胆,不敢与之对攻。他为魏国扩疆拓地,立下汗马之功,成为了著名的西河守将,当为暗伏此情,由此奠定了基础,此为后话。

乐羊知道了这些情形后,很是羡慕其能游历河西秦地,也算人生不小收获,夸赞吴起本事不凡,还一并与那三个高徒会面,自是高兴万分。吴起也便问起乐羊,自到鲁国学艺之情,乐羊也便如实相告,言说结交了好友王栩,是个非凡学子,不仅剑术精湛,而且深懂兵道战谋,还相约同去广阳山拜师学艺。吴起听后大喜道:“敢情咱们鲁国儒道学子中,还有如此人物!我怎不曾听说呀?”乐羊便道:“贤弟在学堂所为,那王栩却是知道,也是报予同情,可惜你离开时,那王栩刚入学不久,所以错过交往之机,也算是个憾事吧!此人小我几岁,也是个可交兄弟。如今他在太行山东面邺城家中,随后便去广阳山等待,那里曾是道祖老子传道之地,有个广阳道君在此讲学,曾为百战之将,深通兵书战策,可谓高师。此道君虽有战伤残疾,却能指导剑术搏击,曾为王栩师尊,答应教习我等兵略之术,不知贤弟愿去否?”吴起一听,忙抚掌叫好,说本遂当今志向,极愿随同前往,去拜师学艺。

乐羊高兴道:“我就知贤弟愿往,也是初见时的意愿,已告知王栩和广阳师尊,愿等待咱们前去会面。只是那里地处深山僻处,恐怕将受些困苦,不似在这都市中舒坦,不知能否耐得住?还望各位拿定主意为好!”吴起等人一听,却都不太在意,吴起道:“咱们均是在外闯荡之人,什么苦没受过,只要能学到真本事,再苦再难也无妨,何况我还存有些积蓄,足能应付一时之需。要不尚有这徒弟几个,还会挨饿受冻不成?只是不知此去,当给那位师尊带何礼物为好?”乐羊便笑说道:“其实大可不必为吃穿费心,我那好友王栩,早已答应妥办这些,咱们只管前去即可。若是能带点特色礼品,也算拜师见面礼物,显得更为恰当。”吴起略一思索,便说有件上好的毛皮暖袍,是在河西所得,凸显珍贵,就此献上如何?乐羊忙点头说甚好。

这正是:归家探亲寻友朋,

存谊绵延情意浓。

爱妻贤智见激励,

族门悬望子成龙。

道出奋志远谋计,

焉知能否践功名?

欣赏旧识西河历,

商定广阳拜师投。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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