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体双魂？”这种对于一名医者来说有点玄幻的东西让琅愣了一下，然后不太确定的问：“是指……多重人格？”
“差不多吧，她的身体里，存在两种不同的意识。”身为已知宇宙唯一的六阶，珈蓝对于宇宙的认识远远超过一般人。红鸾这种情况，无非是两种可能。
一种，就是普通的医学上的精神障碍。另一种，可能是来源于外界入侵。这种游离于生命体之外的意识体虽然很少，但宇宙中无奇不有，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两种意识和身体的契合度都是百分百，并且意识与意识间还有相融的部分，几乎不存在外来入侵的可能。珈蓝收回手，转身问皱着眉头的琅：“她有没有表现异常的时候？”
琅回忆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我印象中是没有的。关于精神层次的问题，还是薛安告诉我的——但是不对啊，双重人格的话，用我们现代医学检测也不该是没有异常啊。”
现代医学对于精神领域的探索依然很浅薄，可是只是普通的多重人格障碍，也不可能一点都检测不出来。
“你们一点都检测不出来？”珈蓝也有些意外。
琅苦笑一声。如果能检测出来，或许他们就不会费尽心机来精灵族这一趟了。
珈蓝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放下，转而问琅：“你们医学上，对于双重人格一般怎么治疗？”
“一般如果没有反｜社会、暴力倾向的话，通常是保守治疗。这是作为一名医生的一般建议。”琅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接着开口说：“但就我个人来说……我希望只保留其一。”
两种意识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拥有不同的行为模式，其实是相当于使用着同一个身体的两个人。琅不知道对于薛安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自己，并不希望有一天一觉醒来，身边睡着一个陌生人。
珈蓝打量着琅，直到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才了然的说：“你喜欢她。”
琅的脸红了红，倒是承认的干脆利落：“是喜欢，打算娶回家来着。”
“真难得。”珈蓝挑了挑眉，“难怪这么上心。”
“别这么说啊老师，怎么说我也是医生，对待病人我一向如同春风般温暖。”
珈蓝回了他两个字：“呵呵。”
“咳咳，”琅干咳两声缓解尴尬，然后正色道：“言归正传，红鸾这种情况，要怎么治疗？”
“这取决于你怎么选。”珈蓝看着依然沉睡的女孩，然后收回手，只保留了绿色的光芒维持女孩沉睡的状态。“你想保留两个，还是其中一个？”
琅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的开口：“我……只想留下一个。”虽然这样选择有可能对不起薛安，也对不起另外一个人格，但人总是自私的不是吗？
一旦下了决定，琅便轻松起来。“老师您是有办法消除其中一个人格吗？”
“不能。”对于琅的选择，珈蓝并不意外。不过结局是否如他所愿，可就难说了。“意识无形无相，即使是我，也不能在完全不伤害身体和另一个人格的情况下，消除其中某一个人格。但我们精灵一族有一种秘术，可以借助母树的力量，将一个完全不反抗的意识催眠，然后封存在身体里。”
沉睡的红鸾当然不可能反抗，只要其中一种意识完全陷入沉眠，也就相当于消除了一种人格。
“沉睡的人格，有可能再次醒来吗？”琅不放心的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催眠而已，又不是抹杀。不过既然是借助了母树的力量，那么通常情况下，只要没有外界的强烈刺激，她是不可能醒过来的。”毕竟母树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那就这么来吧，保留一个，催眠一个。”琅果断的下了决定。
“可以。”珈蓝唇角一勾，手覆上红鸾的额头。但很快他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猛然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红鸾。“好强！”
明明是孱弱的身体，却有这么强的精神力量！而且，两种意识并不是一强一弱，而是势均力敌的强大！
“这怎么可能？”珈蓝咬了咬唇。如果不是身体拖累，那么这个女孩，未来一定不可限量。但现在首先还是要解决问题。珈蓝没有回头，说：“你先退后。”
琅也看出事情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一言不发的退到房间门口，焦急却又冷静的看着屋内。
珈蓝口中吟唱出轻柔的旋律，是精灵族独有的祷歌。虽然他在室内，可这声音不大的歌声却传出很远。珈蓝的脸色有些发白，歌声却越发轻柔。随着时间的推移，琅隐约发现，似乎有一些肉眼看不太清楚的绿色光点，从飞艇外穿过坚实的铁壁，飘飘荡荡的汇聚到珈蓝身上。
珈蓝手心中散出来的绿色更加浓郁，也更显温和。尽管如此，红鸾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在睡梦中不安的哼了两声。
琅几乎要屏住呼吸。
而珈蓝的歌声更轻更缓起来，仿佛是夜间的摇篮曲。持续了好久，红鸾的神色才舒缓下来，像是做了一个美梦，唇角挂起一个甜美的笑容。
“好了。”珈蓝收回手，身体不稳的晃了晃，琅快步走进来扶住珈蓝关切的问道：“老师，您没事吧？”
“没什么事。”只是消耗过大。
珈蓝挥开琅的手，往旁边挪了一步。精灵族的体温比人类要低很多，琅掌心的热度让珈蓝极为不适。“好了。”第一步已经完成，后续就要轻松很多，珈蓝虽然脸色不好，神情却恢复了以往的平淡。他指着红鸾额头上闪烁的两个白点说：“选一个吧。”
“选一个？”看着两个一左一右一模一样的白点，琅一脸懵逼，下意识的问。
“对，两个意识，你选一个留下，另一个，我让她陷入沉眠。”
“可是，就这俩点，我怎么知道我选的是哪个？”琅内心mmp刷屏，要不是在老师面前下意识的保持着拘谨，这会他都要嚎起来了。
“看运气。”珈蓝也知道这种选择的坑爹性，但他的回答依然十分冷酷无情：“就算是精灵族，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探查一个人的记忆。我能让意识以光点的形式从皮肤上显示出来，已经是借助了母树的力量了。”
“那，那要是选错了……”
“那你想留下的那个，就陷入沉睡了。”珈蓝说出了琅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老师，您别逗我。”琅抽着嘴角，感觉内心一片崩溃。“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也不能说没有。”听珈蓝这么一说，琅面色一喜，但珈蓝很快就泼冷水：“原本我以为以母树的力量足以让她永远沉睡，不过她的力量很强，实际上最多催眠五十年。所以，如果这次选错了，五十年后，你还可以再选一次。”
珈蓝转头认真的看着琅：“放心，才五十年，很快的。”
“一点都不快！”精灵族是植物体，天生拥有悠久的寿命，自然觉得五十年转瞬即逝。但是琅自己只是个人类而已，就算他天赋不错阶位也可，但是终究还是脱不开人类的范畴。
他的人生，能有几个五十年？
“好了，快选吧。”珈蓝却不管琅内心的波涛，无情的催促道：“时间不多了，一旦失败，我也不能保证是否会对她的意识产生不好的影响。”
琅死死盯着红鸾额头上的两个点。从这两个点上，其实什么都看不出来，琅的内心更是翻江倒海。如果选对了当然最好，可如果选错了，就意味着未来的五十年，会有一个陌生人顶着红鸾的身体生活，而自己……自己……只能痛苦的等待，一直到五十年后，才能唤回所爱。
在珈蓝的再一次催促中，琅颤抖的伸出手，挪到红鸾的额上。在正中间停留了好一会，先是挪到左边的光点上方，然后又转到右边。
“选好了吗？”珈蓝问道。
“都是一半一半。”琅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指着右边的光点，“就……”他张着嘴，胸膛急促的起伏，白着脸闭上了眼，原本指着光点的手握成了拳。过了一会，琅睁开眼，眼神终于坚定下来，手又移到左边：“就，这个吧。”
“嗯。”珈蓝倒是无所谓。既然琅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琅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再次将琅赶到房外，珈蓝重新唱起精灵的祷歌。
只是这次的祷歌不像是之前那样柔和，虽然保持的精灵族一贯的轻灵，但总觉得似乎有一些奇怪的音节混在其中，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次比刚刚要轻松很多，红鸾右边额头的光点在祷歌中逐渐暗淡下去，左边的光点却仿佛更加明亮，并且逐渐挪到了眉心正中。
祷歌接近尾声，光点忽然亮起一阵耀眼的光芒，最后缓缓的平息下来，在眉心留下一个极浅的，像是精灵族特有的文字的白色印记。
“催眠结束。”珈蓝的声音有些微哑，这次他的消耗很大，他也需要尽快休息。珈蓝收回落在红鸾身上的绿色光芒，一边朝外走一边说：“等她醒过来，你就知道结果了。”
“是，老师。”琅也没好到哪去，他一直都是医生，而这次，却体会到了身为患者家属等待宣判的焦灼。“我送您。”
送走珈蓝，琅回到医疗室。令他意外的是，红鸾居然已经醒了。
红鸾似乎是想下地，但还没来得及，正保持着赤脚踩地坐在床边的动作。看到推门而入的琅，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缓缓开口：“哥哥？”
琅的脸色惨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