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一阵骚动,身体不由自主地都远离桌上的可怖画卷,踩着碎步朝辛如铁身边挤来。
“喂,不要挤我,很热啊。”
辛如铁给围在桌边,面对涌动过来的众人,一脸无奈加嫌弃。
挤,挤,挤,挤。
“谁啊,踩我脚了,干!”
挤,挤,挤,拼命挤。
谁都知道他是一等一的高手,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对手是他对付不了的。
蹭,蹭,蹭,使劲蹭。
“喂,别碰我的包,蠢货!”
为了活命,被骂几句也认了,贴上大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要贴贴心里才踏实。
辛如铁眼见着自己都给挤得双脚离地了,一时间啼笑皆非:
“你们是诡物的帮胸么?把我困得不能动弹,诡物真来了,枪都拔不出来,你们这些人肉装甲最先完蛋。”
大家一听,倒也在理,便互相指责起来。
“喂,听到了么你,往后退点。”
“你让开点。”
“凭什么,你离大人远点。”
“谁啊,掐我腰。”
“你妈,扣我皮炎。。。。。。”
“我打你妈的!”
骂着骂着有人就动手了。
“差不多得了。”站在旁边的新娘子看不下去了,呵斥道:“成何体统。你们这样没有用,看吧,画上又多了三个人。”
哄闹声戛然而止。
辛如铁扭头一看,果然,画里观戏的人群又壮大了一点。
三个伤员还在火边,没什么变化。
站着的互相一清点,真的只剩下了十六个人。
商人就剩曹林木一人了,他也失去了方才的冷静,汗出如浆,喷着哈气哀求:
“二位大人,救命啊,鄙人求财不求死,还有一大家子等我回去养活,不能悄没声儿地就死在这里啊,求你们救救我吧。”
说着就要跪倒。
辛如铁出腿别住他膝盖,抬臂架住胳肢窝,叫他先别急,急也没用,跪也没用。
曹林木擦擦汗,惴惴不安地站到了其他惴惴不安的人中间。
他们互相盯着,觉得只要别人在自己视线,自己又在别人视线中的话,也许就不会消失了。
没人提出这个点子,大家只是默契地就这么做了,一个个心里求拜神佛,给自己灌输这一招有用的信念。
可惜这些都是妄念,臭味儿泛起,又有五个人消失了。
还剩十一人。
没人看到他们是怎么消失的,就好像是幸存者发现他们消失以后,才意识到这几个人曾经存在过,而且就存在于自己从没移开过的视线里。
可他们就这么没了。
没的毫无道理,没的神秘莫测。
唯一的迹象还是那神出鬼没的臭味。
“这屋子太古怪了,像刚才那些有形的手脚头发,还好防些,这会儿无形无声地就把人弄没了,拿刀都不知道往哪砍。我试试用风水术压制一下,看能不能把大诡物逼出来。”
新娘子说着,有举起铜钱剑,左手竖起食指中指,聚出一团蓝火,从剑把往剑尖一划,捆缚铜钱的红绳崩崩崩节节断裂。
数百枚铜钱散而不落,蝴蝶般绕在新娘子身体周围,或赤、或橙、或黄、或绿、或青、或蓝、或紫,上下翻飞,发出低沉古朴的嗡嗡声。
新娘子双手翻飞,巧妙、优美而迅速地变换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手诀,脚踩罡步,步伐优雅,身姿曼妙,不像是在做法,更像是在表演某种迷幻的仙界舞蹈,蕴含着一些神秘、神圣、宏大、至美至仙的玄妙在里面。
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口中亦念念有词:
“住宅门前路似火,两边有池少年死。
就断其家连泪哭,岁煞加临多祸至。
屋门乱杂错综向,便断人家忤逆足。
此房滴水若相连,定主患眼实难当。
又克妻房损长子,扰兼气疾缠绵绵。
此房门前两口塘,为人哭泣此明堂。
更主人家常疾病,官司口舌事干连。
大头树木近门前,家招寡母哭声悲。
二姓同居招女婿,血财损尽又招灾。
冲天落地两头低,三年二度损儿郎。
又主扛尸外面死,太岁当门无改移。
若见人家四屋夾,中门天井埋儿煞。
当招难产又出寡,眼疾纷纷气疾发。
中高前低后又低,主有孤寡在内屋。
又主钱财多耗散,名为四水不同归。
有左无右名青龙,必置长子衣食丰。
若见顺水主长败,出夫不回空依楼。
。。。。。”
一长串顺口溜念完,喝一声:
“散!”
只见那数百枚燃烧的铜钱,蜻蜓一般嗡嗡叫着飞向四面八方。
再喝:
“镇!”
有的嵌在墙上,有的贴在墙角,有的附在梁柱,有的只是悬在特定的位置,一动不动。
手下不停,新娘子一翻掌,三张符纸夹在指间,噗一口喷出三色火焰,点着了,在半空舞动,口诵秘法:
“移景通光照法:
神光神光,照见八方。上通日月,下彻寒乡。
束南西北,普照万邦。
天神真仙,景物山川,海江河源,鬼物幽渊,三光所照,无处隐藏。
神光镜摄,无隔毫芒。
急急如上清三境律令。”
唰,掷出一张符咒,打在厅堂中间,凌空曝出一片光华,真个是“际风宇浪炫莲彩,仙乐八方吹远阔”。
此咒一出,刚生出的一股臭气,倏忽间消无踪影。
新娘子便又连诵两神咒:
“破狱咒:
元上玄元,太上道君。教臣行符,照破幽狱,罪魂出离。急急如律令勑。”
“现形咒:
谨请元上大罗天,左玄真人,右玄真人,
闻弟子召请,耀金晶,开玉户。
摄现某所荐亡魂某灵魂,疾速现形。”
右法中指中,咒一次,取北炁吹水,呷一口,噀鬼门,再念不得容隐,疾颂三十六遍。
唰,新娘子在丢出一张符咒,照样打在厅堂中间,依然是彩莲映虹,满室生辉。
众人被这妙法摄住心神,一时间觉得心灵涤荡,正神清气,胸中闷着的恐惧、惊慌和焦躁都给那峥峥仙乐、无上仙光扫去大半,仿佛这屋内鬼祟就此一扫而空了,一种山川永固、江河万古的安定感镇在了畏怖的心头。
新娘子噫哑一声,做法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