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要命

山中清早的雾气浓重,四周的苍翠之色拢上一层朦胧之色,直到日光初盛,雾霭才渐渐散去,乱林之中落下道道光束,如利剑耀目。

竹楼的窗户开了半扇,顾璟浔就窝在靠窗的软榻上,映着初起的阳光,看着手中的字条。

她用了一招金蟾脱壳,躲到了这隐秘的山中,一时半会儿没人能找到。

至于外界,全交给了顾政和顾璟连,就看他们能不能借此机会,揪出些什么。

惊蛰坐到她身旁,从背后搂抱住她,并未去看那字条上写了什么,而是问:“霍时药和平南侯府,可需要我传信?”

顾璟浔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叫雨水霜降等人主动联系顾璟连。

“也好,那我给我大哥也去传个消息过去。”她说着转过身,察觉惊蛰是用双手抱她的,瞬间僵住了,“你不要乱动手臂。”

惊蛰很听话的放开了左手,右手向下摸到顾璟浔的肚子上,不由自主地揉了一下。

面前的姑娘弯唇,凑到他面前,声音带着明显的诱惑,“软吗?还有更软的地方,你要不要摸摸?”

青年如被抓包一般,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无措赧然,却也没有抽开捂在她肚子上的手。

顾璟浔便戳着他的脸颊,笑得娇娆,眼底却盛满无辜,“你心里不是早就想了吗?”

惊蛰被她说的,愈发觉得自己道貌岸然,他心里可不止肖想过她说的这些。

他过去不曾有过的欢喜与爱|欲,如今皆系于她一身,被她百般撩拨,欢欣的同时,又简直比当初在渠门受刑还要难熬。

顾璟浔见他依旧不动如山,只慌乱的眼神暴露了情绪,这会儿忽然真心实意的佩服起来。

蛰哥哥真不愧是她看上了,可太能忍了。

她从他怀抱中出来,下了软榻走到妆奁前坐下,“蛰哥哥,我没带侍女来,你帮我绾发好不好?”

她如今确实不曾盘上发髻,一头青丝尽数垂落,身上也只松松垮垮穿了一件素色裙衫,坐在这稍显简陋的竹楼中,却说不出慵懒清贵。

惊蛰亦是知晓她生得美,这会儿看着忽而晃了神,目露痴怔。

顾璟浔瞧他发呆,便朝他招了招手,“蛰哥哥,你过来啊。”

她对着镜子试过,自然知道自己哪个角度看着最惊艳,她就是故意做给惊蛰看的,但蛰哥哥的神态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顾璟浔想起刚与他认识的时候,那简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无论她是何等风情,蛰哥哥自岿然不动,冰碴子一样的目光,就没变过。

如今她不甚认真地回了一下眸,他就看呆成这样了。

顾璟浔心里乐得不行,面上却分毫不露,只是拿起梳子示意他近前。

惊蛰很快敛去神色,走过去接下木梳,轻轻为她梳理头发。

他只会挽简单的男子发髻,如今面对顾璟浔这一头悉心养护的乌发,忽然有些束手无策。

顾璟浔虽说也不怎么自己动手,但她记住的发型却很多,于是对着镜子,指挥着惊蛰如何如何盘发。

两人磕磕绊绊,总算弄出了一个发型,顾璟浔左右照照,给自己簪了发饰。

她起身,摸了一下发间的镂花金叶步摇,笑得楚楚动人,“你帮我盘的这个,叫做堕马髻,是时下东琉新婚女子最喜爱的发髻。”

惊蛰愣住,眼前的人又小步进了里间,不多时,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出来。

姑娘一向爱艳,如今梳着妇人发髻,穿着素净,却仍是十分打眼,甚至带着几分妩媚韵味。

她莲步轻移,到了他跟前,眼眸流转,羞涩又希冀,“夫君,妾好看吗?”

惊蛰表情堪称痴呆,心跳如鼓,震着耳膜,魂儿都要丢了。

顾璟浔咯咯笑起来,表情不要太嘚瑟。

惊蛰回了神,耳烧脸热,又慌乱又无奈,便清清了嗓子,道:“这里吃食不多,我出去猎些东西吧。”

顾璟浔见他又开始转移话题了,倒也没有继续纠缠逗弄,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这山谷看着杂乱无章,其实早就被提前清理过了,不会出现什么毒虫猛兽。

送吃食原本是暗卫的事,但蛰哥哥既然说要出去打猎,顾璟浔自然耐不住要跟去。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于是两人收拾停当,一道下了竹楼。

原本的打猎,变成了惊蛰陪着顾璟浔在谷中闲耍。

姑娘看起来比在围场中还要高兴,惊蛰时刻注意着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便护着她一路往林子中走。

一上午的时间,两人收获颇丰。

等回来的时候,顾璟浔抱着筐,里面放着果子,蘑菇,鸟蛋,野菜和一堆花,连她头上,也顶了个花环。

惊蛰要背那筐,顾璟浔非是不肯,抱在怀里蹭蹭跑上了竹楼。

青年立刻跟上来,见她进了厨房,便也进去,将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归置。

顾璟浔将头顶的花环放到惊蛰头上,自己捧着着剩下的野花,找了个陶瓷瓶放进去,摆放到卧房的窗前。

她的手拨弄着花瓣,眉眼含笑,“以后我每天都要摘些花来,放到窗边。”

午饭是顾璟浔与惊蛰一起做的,她依旧是知道的多,实际动手的少,在一旁指挥着惊蛰下厨,最后倒还真做出了不错的菜色。

这山间无其他人烟,却又难得的叫人觉得安逸。

惊蛰本是独来独往的性子,过去也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枯燥,如今同顾璟浔在一起了才晓得,原来两个人在一起能这般的欢快,满心满眼都是对方,无时无刻形影不离。

偏顾璟浔又是个爱作戏的个性,日日叫他应接不暇,又是煎熬又是甜蜜。

惊蛰过去还怕自己太过木讷寡言,久了顾璟浔会觉得无趣,显然他心里那点担忧都是多余的。

一晃七八日过去,两人分别得了顾璟连和霍时药的传信。

谢宪将军通敌叛国之事被重提,如今人人都以为谢繁踪就是被顾璟浔收为入幕之宾的陆双离,不过并无人觉得顾璟浔是有意私藏罪臣之子。

谁不知道平洲长公主殿下风流成性姘头无数,即便收了谢家遗孤在府中,估摸着也是见色起意以至于被人蒙蔽。

更何况,顾璟浔已经被连累的跌落山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众人猝不及防,处处透露了诡异,于是在文丞相的带领下,朝中部分官员联名上奏,请旨彻查当年谢宪将军通敌之事。

顾政自然顺坡下驴,拟旨令三司重翻旧案。

旨意下达的这一天,顾璟浔和惊蛰,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京城。

当日下午,天子亲临皇家别院,平洲长公主“历尽磨难”回到家中,对着天子好一番哭诉,听说陆双离就是谢繁踪的消息,惊怒交加,愣是大病了一场。

至于陆双离究竟是死是活,人在哪里,长公主表示她也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户农家的床上,还是平南侯府的侍卫荆祈千辛万苦找到了她,将她带了回来。

而顾璟浔死缠烂打追慕惊蛰的事情,原本只有少数人私底下知晓,如今直接在京中传开了。

于是顾璟浔又成了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口中的常客。

顾璟浔趁此时机把惊蛰从侯府要了过来,彻底坐实了谣言。

坊间传闻不息,所有人都在等着长公主何时腻烦了新人,出去找别的乐子,亦有人觉得荆祈救了长公主,估摸着长公主已经对人情根深种。

毕竟前面还有个裴彻的例子。那时候长公主明明已经要改邪归正了,却临时冒出来个卫初琳,与裴彻不清不楚,以至于长公主一气之下又回归了本性。

这说明什么,说明长公主不是无药可救,只要有人真心相待,她未尝不会弃恶从善。

任凭外面的人怎么编排,顾璟浔就是一动不动稳如老狗,门一关,该怎么快活怎么快活。

皇家别院屋内,拔步床边,姑娘毫无形象地趴着,面前放了一堆玩意儿,不是别的,正是她先前送给惊蛰的东西。

而青年,此刻走到了博古架旁,从上面抽出了一卷画轴,将顾璟浔面前的那一幅也一并拿走了。

姑娘正念着“花梢缺处,画楼人立”,忽然被抢了画,下意识抬起头来,“你干嘛?”

惊蛰手里拿着两幅画卷,“这两幅画丢了吧。”

顾璟浔立刻下了榻,伸手去抢,“这幅是我送给你的,另一幅是你买给我的,为什么要丢?”

她没能抢到手中,被惊蛰躲了过去,青年退开一步,脸色不大自然,声音都小了不少,“我也可以给你画。”

顾璟浔愣住,眼珠一转,突然就咂摸出来蛰哥哥的意思了。

这画还是惊蛰第一次被她强拉着逛街,她在那年轻书生的摊子上买的。

顾璟浔乐不可支,笑容灿烂,也不抢画了,上去便抱住他的胳膊,“行行行!只要你给我再画两幅,别说扔了它,烧了它都行。”

她边说着,边在惊蛰脸上啵了一口,“好哥哥,不吃醋了,嗯?”

惊蛰又因她带着钩子般的声调酥了半边身子,脸上表情却未曾变化,手搂到她腰上,拥着她走到书案前。

他摊开一张未曾用过的画纸,执起狼毫,沾了墨,直接落笔。

顾璟浔立在一旁研墨,目光却盯着他的笔锋。

她本来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算蛰哥哥随便画个大王八,她也要夸成神龟,可是看清他握笔的姿势,作画的力度和从容自若的神态,顾璟浔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蛰哥哥。

等一幅画落成,顾璟浔眼睛都瞪圆了。

那画卷上虽不过寥寥数笔,却笔酣墨饱,淡逸中带着几分锋锐,颇有几分大家的风骨。

顾璟浔看看画又看看惊蛰,一脸清奇。

她怎么不知道蛰哥哥还是个隐藏的画作高手?

待墨迹干涸,顾璟浔又看向那右上角的题词。

——仲春料峭,百虫始鸣。

底下画得是水岸边被苇草掩映的青石,草叶青石间有昆虫探出。

顾璟浔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

词句指的是惊蛰时分,水边玉石,不就是说她吗?

顾璟浔勘破画意,心里顿时美的冒泡,嘿嘿笑着拱进惊蛰怀里,“蛰哥哥,我该怎么奖励你才好呢?”

惊蛰低眸,呼吸因着她乱动的身体变得紊乱。

顾璟浔适时退开一步,拽着他的腰封走到拔步床前,蹬掉鞋子上了床榻,解开衣带,拔下发间玉钗,挑起已经露出来的兜衣的系绳,眉眼含情地支着头侧卧,“还有一幅画,你画成小像,就画我现在这样,我奖励你贴身收着。”

惊蛰瞳孔轻震,面上波澜未动,呼吸却已经停住了。

他猛地伸手将罗帐扯下。

整个拔步床被遮掩住,惊蛰拿过顾璟浔手中的玉钗丢到一旁,三下五除二把她发间硌人的头饰全去掉,而后欺身过去吻上她的唇。

手更是将她本就松散的上衣给全扯下来了。无广告网am~w~w.

顾璟浔瞪大眼睛,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展开,虽然她想吃蛰哥哥,可这大白天的,他伤还没好全,她就稍微撩了一下,人怎么能就起这么大火了?

青年的唇在她唇上流连了一会儿,下移吻上她的侧颈。

半晌,他抬起头,磨着牙,闭上眼颇为复杂道:“你这是……想要我的命。”

顾璟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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