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大力天王

安元孝目光灼灼,看着嗣昭说道:“如何合办呐?”

嗣昭说道:“驼队饲养,采办货物的本钱,全部由木塔山庄子来出,我给智慧柜坊2成干股,只分红,不分本。条件是。。。每日向我通报各地百货行情,派人坐镇新城,为我调度驼队和货物。”

安元孝和石重迁互相对视一眼,终于,安元孝说道:“如此80头橐驼就少了,最少要2百头,若想一年四季走遍大同军和振武军,怕不有5百头骆驼才够。”

石重迁说道:“既然是合办驼队,就没有不出本钱的道理。那就2百头橐驼,4千缗本钱,智慧柜坊和木塔山果园各出一半,由新城分号掌柜安元诚担任掌家,如何?”

嗣昭摇头道:“采买货物还是要我出本钱。。。张污落担任掌家,安元诚为副掌家,兼任总账房,调度驼队和货物,契股按我六你四。”

安元孝笑道:“郎君真是商贾性子,一点亏不肯吃。。。如此我就应下了。”说着,伸出了手,和嗣昭重重一击。

无意之间,嗣昭和云州粟特商团谈成了一笔大生意,这酒喝的越发欢畅。虽然养父并不同意从智慧柜坊借贷行钱,但是合股办商队就不存在负债问题,想来养父不会否定。daqu.org 西瓜小说网

与智慧柜坊合股解决了资金问题,就算驼价最低的季节,也不会低于40缗一头,以庄园的实力,绝无可能置办和维持2百头橐驼的大商队。

更重要的是,智慧柜坊掌控的商业网络和情报,是驼队盈利的基础。而这些情报只是保证柜坊不会盲目放贷,现在可以用来盈利,这何乐而不为呐?

虽说云州粟特商团和沙陀人关系密切,但粟特人不相信友谊,他们更相信金钱。

只有金钱利益可以把人牢牢捆绑在一起,云州粟特商团需要沙陀部的实力,为他们提供安全保障。但王家三郎君何等精明,他才不担心粟特人吞并木塔山庄园,那是不可能的,他真正担心的是被粟特人捆绑,背上一个大包袱。

可是这个野心勃勃的塞下少年,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这些奸商不会轻易放弃。作为数十万缗本钱的柜坊来说,这点生意不算什么,但却是一个开始。眼见的好处已经有了,有这些牙军军校,起码大同司仓参军不会找他们麻烦。

康君立和史俨哪里知道这些人的肚肠,只是见小兄弟和这些粟特胡商关系密切,合作大生意,总不能袖手旁观,该有的保护就不用王尽忠出面了。

一直到宵禁之前,宾主才尽欢而散,嗣昭回到神武驿馆驿,睡的十分安稳。第二天,嗣昭就收拾行装,出了云州城,向振武军治单于都护府出发。

出云州向北,就是云州守捉城,出塞就是故桑干都督府地。出云州向西,就是静边军,过了静边军继续向西,就是振武军治单于都护府。

嗣昭顶着炎炎烈日,跨过塔儿山、七峰山、武周山、红桃山等山地,风餐露宿,一路向西。因为沙陀军和静边军关系紧张,嗣昭并没有进军城,而是绕过塘子山、大堡山之间的谷地,沿着苍头河出塞。

一路都是纯山峻岭,这一日到了老蒿梁,距离单于都护府只有一日路程。日头偏西,嗣昭发现两侧山脊上有狼群追踪,两匹马也有些不安,他不敢贪恋脚程,就想找个歇宿之处。

这是荒山野外,想找个庄落歇宿可不容易。又跑了5、6里,天色渐渐暗下来,嗣昭有些着急,向四周眺望。忽见半山腰有一座荒凉古寺,心下一宽,一驳马头,转向山上行。

两马一人到了山门前,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只是星光灿烂,嗣昭目力又强,看的清楚。这古寺看来荒废已久,墙倒屋塌,蒿草丛生,比兴国禅林寺还要破败的多。

他以为是个无人荒寺,就牵着马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居然有炊火,他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按着刀柄,高声说道:“沙陀王嗣昭,天晚错过了宿头,可否烦请借宿一晚,小子这厢有礼了。”

半天没有动静,嗣昭小心的向前走了两步,只听败毁的佛堂中传来苍老的声音:“请进来说话吧。”

嗣昭把马匹栓在一根光秃秃的立柱上,把鞍袋放在地下,又卸了马鞍,这才把解下腰间麸袋喂马,把水袋里的水倾到马盂里饮马。

照顾好了牲口,这才抱着马鞍和鞍袋走进佛堂。只见这佛堂甚是宽敞,供着怒目金刚力士,身高丈八,彩绘斑驳,在炊火下显得十分狰狞。

这破败的寺庙看起来十分空旷,佛堂中有梁柱8根,想来曾经是宏伟寺庙,不知什么时候断了香火,现在几乎是一片废墟。

房顶不见踪影,只剩下光秃秃的四壁矗立,供奉的4座泥胎金刚倒塌了3座,唯一的一座也摇摇欲坠。在一侧墙角,山石垒成的火塘里正燃着柴火,火塘上座着一个陶釜,釜中汩汩作响,不知道炖的什么食物。

火塘一旁,盘旋坐着一个头陀。

这头陀总有60岁往上,相貌奇古,披散着一头花白的头发,颌下一蓬乱糟糟的白须。老头陀鸠衣百结,用一根细藤系在腰间,赤着一双黑漆漆的瘦足。

嗣昭把行礼放到一旁,提着背囊走到火塘前,向老头陀深施一礼,说道:“如此叨扰了。”这才坐到火塘对面。

他从背囊中取出胡饼,双手奉到老头陀面前,恭谨的说道:“大师若不嫌弃,请先用一些。”

老头陀浑浊的目光转过来,停了一会儿,才伸出枯瘦的右手,抓起馕饼,小咬了一口,微微点点头,大口吞咽起来。

嗣昭见他吃的香甜,显然饿的久了,解下水囊递过去,微笑着说道:“慢慢来,不必着急,还有。”

老头陀解开软木塞子喝了一口,是葡萄酒,不由得赞道:“好酒。”脸上露出陶醉的笑容,着头陀倒是不忌酒。

座中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嗣昭问道:“大师上下如何称呼?”

老头陀嘶声说道:“几十年前,他们称我为秙头陀,如今早就无人记得起来了。。。这位施主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嗣昭说道:“小子是从沙陀军来,要到单于都护府参拜祖父。”

秙头陀喝了一大口酒,把酒袋递给嗣昭,说道:“若是去单于都护府,那你走岔了路,从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到了黄河岸边的东受降城,离单于都护府越来越远。这条路早就荒废了,如今出塞去东受降城,也是从单于都护府的大道走。”

嗣昭喝了一口酒,又把酒袋递给秙头陀,问道:“那小子又该如何走呢?”

秙头陀贪婪的饮了一口酒,握着酒袋说道:“上下那条溪水,叫做骆驼溪,你沿着这条溪水向东北方向走,出了谷口再折向西北,大约15里就是宝贝河,单于都护府就是在宝贝河下游30里。”

嗣昭拱手道:“如此多谢大师了。”

秙头陀摇摇头,没有说话,又痛饮了一口酒,递还给嗣昭,嗣昭却没有接,说道:“大师若是喜欢,尽管吃就是,这是小子庄子里所产,也算不得什么。”

秙头陀笑道:“小朋友倒爽利的紧,如此老朽就却之不恭了。”手疾速的收回来,又饮了一大口,红色的酒汁顺着花白的胡须流下。

老头陀用袖口拭了一下,叫道:“好酒!”这家伙言语颇为儒雅,举止却粗鄙的很,实在看不出来历。

嗣昭也不瞎猜,回首看了看那唯一金刚神像,说道:“若我看的不差,这位手持螭龙的金刚,应该就是毗留博叉天吧。”

秙头陀点头说道:“不错,在中原汉地,又称广目天王,主西方三千大千世界。这位金刚,又是一位大力天王,此寺就是因这位天王所建。”

嗣昭来了兴趣,目光炯炯的问道:“哦,这又有什么典故呐?”

秙头陀酒意上头,火光下脸色红彤彤的,目光中也多了些生气,他一边喝酒,一边说起了一段陈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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