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是不会杀人的、何况问寒将军是女王殿下的肱骨，也是千羽国不可或缺的人才。所以、尽管表面上是把诅咒与汝分享——实际上却也是一种祝福哟。
而且汝也不需要担心孤独寂寞的问题——首席医师先生不是也接受了不死不老的诅咒吗，如果两个人有着同样的诅咒，那么诅咒之间的碰撞也会变成祝福——
况纵传言说在下可以把诅咒转移——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确是事实，但是转移的理论却和一般意义上的理解有所不同——
并非是把诅咒转移给另外一个人、余就不再被诅咒了。而是让这世界上其他人和自己拥有同样的诅咒，借此达成‘余并非是世界上最悲惨’的存在这种心理上的平衡。就像秃鹫蛆虫食用腐肉、把他人的不幸来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
事实上乍听起来非常卑鄙、在积年累月中却也算是相当行之有效的办法了。”
她用手指拈起书页、前后摆动着，脸上带着谑笑。
伴随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摇动着书页，那只箭簇也在苏问寒的额头前反复游移，在死亡的边缘线上蹦迪。
苏问寒的身法林山是亲眼见过的、不但该说不至于贫弱至此，甚至是比他见过的所有高手加起来都更加灵巧——
她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是表情在微微闪动——
视死如归的气势林山早就已经见到过了——苏问寒此刻的表情依然是一副不怕死的表情，却充斥着不甘——
以及那和她坚毅的面容不相配的恐惧感更深地映在瞳孔深处。
林山注意到苏问寒的两只脚下浮出了两个小小的光圈。
光圈的力量与围绕着自己与玛雅的力量是同源的——束缚了苏问寒的动作——
林山没有看到玛雅布阵的动作、事实上她也没有临时布阵。
那么地板上的阵线应该是早就绘好的，仅是融入到了地板的纹路中——由于书库相当昏暗、修整风格也是庄严肃穆，地板上的花纹看起来就像是要契合装修风格一样。
实际也确实很契合风格——在玛雅调用力量的时候、整个书库的书脊都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刷上了一层浅银，在书架上摇晃着等待选中。
“在过去有过把麻风病的病气过给其他人、自己就不用再得麻风病了；而在蛇纹病刚刚爆发的时候、也有同样的说法——
事实上在某种疾患无药可医的时候、把病气过给别人基本也是无法治愈的，仅仅是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多拖一个人下地狱也算是满意的结果了。”
玛雅可爱的小脸露出了小恶魔似的笑容：“如果汝能从余的态度中察觉到一丝认真、汝现在该做什么就很明显了吧。”
她用眼角的余晖瞟着林山。
“汝应该向余的F……汝应该向余所在之国的王选中的王夫殿下道歉。当然、余也听出来这家伙也确实是忘记了时间——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余的责任——余是不会逃避的。”
玛雅手掌贴在脸颊上转动着脖颈：“汝也就不需要行大礼，就只做出卫士单膝跪地，以手抵住心脏的侧边就可以了。”
“为什么在下要道歉？”苏问寒收缩的瞳孔还没恢复原状、但在玛雅的命令之下态度却恢复了强硬感：“况且在月川大陆这片土地上，这样的姿势意味着什么——哪怕现在还是个伪物的您、也不可能连这种最基础的常识都未曾掌握吧。
月川大陆的各处灵脉有强制力、千羽国又算是尤为强劲的其中一处——不该在下道歉的、还要调转强制力，在下才不做。”
她的眼瞳向上瞟着、凝着额头的箭镞。
“您若是真有本事、那就干脆让这箭簇刺入在下的眉心，融入在下的骨血中。纵然在下想到那样的未来也不由瑟瑟，却也总好过被这种事要挟着就把底线全抛弃了。”
她抬起一只手臂、指着林山——
“难道不是迟到爽约的更应该道歉吗。”
玛雅表情不知为何、忽然看上去相当不快：“汝这家伙——”
林山稍事抿了抿唇、单膝跪在地上。
“非常抱歉、无论有什么理由，已经约好了的时间却被在下忘掉了确是在下做错了。还请师傅您不要生气——在下当然不至于不自量力要求师傅不计较此事、毕竟道歉了就要被原谅，哪里也没有那样的道理。但是、在下也是出于师傅的角度考虑，不要为了在下的不守信义赌气，伤害到自己，这样总感觉在下无故迟到的罪过又无端添了一笔。”
“……”
苏问寒斜飞入鬓的眉、如灿星般的眼眸稍凝了凝。
玛雅更是诧异——对于林山对于苏问寒的称呼——
“师傅……？”玛雅困惑道：“汝之前不是说汝的特别指导者是首席医师无相君么，为什么这会子又叫问寒将军‘师傅’？”
“呼——”苏问寒的唇角不满地扯动了一下：“那是因为在下确实收他做临时弟子了——至于到底要不要让他作为在下的正式弟子、还要看他两个月之内以及两个月之后的表现。”
苏问寒左手的两只手指比成了剪刀状、横在光凝结成的箭簇的中央，轻轻地一剪——
咔哒。
箭簇从正中央断裂、连带着玛雅护住了她自己以及林山的结界也出现了裂缝。
她单手握在刀柄上、保持着这个造型靠近结界。
之前束缚住她双足的阵线已经失去了光芒。
而此刻她看起来是在地面上行走、实际双脚和地面有着不易察觉的不到1cm的距离、足底部分以清寒的白芒覆满——
漂浮着、移动到了结界之前——
如此便能不受书库地面繁复的阵线影响。
“书库的确是玛雅大人您的阵地加成、我想在这里胜过您是不容易的——不对、绝对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不以胜利为目标，还是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当然、前提还是要您在拖延时间。大概在您看来、拖得时间越久对于我心理上的压迫就越强，实际上根本完全没那回事。只要您拖延时间超过3分钟，无法变成在下的回合，至少之前的那根箭簇对在下来说就没什么威胁了。
结界也是、机关亦是——”
看不清苏问寒拔刀的动作——甚至她是否真的有拔刀这一点都让人心存疑虑——
但是、结界却四散成了紫辉。
而她则仍然保持着手握在未出鞘的刀上的姿势——
缓缓地、将手掌从刀柄上落下，贴着水钻的指甲抵在林山的眉心，就像方才玛雅用箭簇威胁着她一般。
“即使是在书库内、发动如此大型的术式也还是需要冷却时间的——尽管冷却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近乎于无，对于在下来说却毫无疑问是机会——”
苏问寒淡淡道：“当然、在下也没有自不量力到认为能够用人质威胁到您什么的。看起来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却也没办法再拉近了——
在余真的把碎裂头颅的灵力注入到王夫阁下的眉心中之前、您已经先我一步动手了。毕竟不仅仅王夫殿下是在在下的快速攻击范围内，在下也处于您的快速攻击范围——”
她凝视着比刚才更加全神贯注、指尖都绷紧了的玛雅。
“在下只是想提醒您、给您提供些宝贵的实战经验。如果是之前的您，大概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她的手指从林山的眉心移开、和林山保持着同样的造型单膝抵地跪了一跪。
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饰。
“抱歉啦。虽然在下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道歉的、只是既然您已经认错了，连带得我也想为自己之前的言行说句‘对不起’了。
当然、说不定是在下自己都回想不起来的奴隶经历带来的心理状态作祟——”
她以调侃到有些自虐的口吻道伸了个懒腰：“当然诚心是没有多诚心的，否则也就跪着说道歉了。但在下既想要礼节不缺、又不想要在您的身上再多出旁的强制力来。”
打了个响指、向林山伸出一只手来。
“好啦、您也该起来了——就算有错、始终这么半跪着在下好像也不太合矩。如果您真要选择一个对象叩拜，果然还是都留给王上吧。”
林山迟疑片刻、搭在苏问寒的手上，被苏问寒从地上拽起。
玛雅见势削弱了周身环着的力量、把书籍向中间“啪”合拢，却并不让书籍离开自己的掌控范围。
苏问寒的目光落在玛雅手边的纸张上、似笑非笑地在林山和玛雅的脸上游移眸光。
“竟然一开始就在学异世界文字吗、倒是很高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