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她耸耸肩：“就是我的人际交往能力很糟糕吧。我也知道、其实千羽国的那些贵族高层们有时候对我的态度也并不是恶意，我也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了。可是除了王上和无相之外，面对那些主动接近我的善意，我还是会不自觉产生相当下作的想法——
他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到底对我有什么图谋？是想要在我的身上获得什么、还是认为将来能够在我身上获得什么的投机？”
苏问寒短暂地做了一个咬唇的动作，但随即就立刻把牙齿归回了原位，咧开嘴巴露出那一口经过保养相当明丽的皓齿。
这笑容其实很好看、也很适合苏问寒，但是林山的表情却微妙地有些想要闪避。
在他想要转动目光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自己的瞳孔以及苏问寒的瞳孔之中联结着两条淡灰色的光带。
光带仅仅是视觉效果、实际在屏息之后凝聚感知，便能够察觉到的灵力的具象化流向——
自己现在凝聚感知力的能力还远远不够强，只坚持了几秒钟那条光带就看不到了。
但是他基本能确定苏问寒是用瞳术控制了自己的动作——全部的力量源全部都是瞳孔。
“你刚才好像试图转过目光了呢、这也就意味着你看出了我的笑容的含义了？”
林山在心中吐槽，也不是什么课本里的人物，还需要主旨思想分析，就算是在门前栽种了一棵树都要分析一下为什么在那里种得是一棵树而不是一坛的鲜花。
然而他实际上却确实多少能从苏问寒的笑容中感受到些许微妙的情绪——
“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就先笑一笑吧。如果要是不把两瓣嘴唇分得很开的话，就很容易出现不自觉抿唇咬牙咬嘴唇的事情，用这种笑容是最能应付场面的。”
“正确。鉴于你回答出了正确答案，那么我也就给予你一个相应的秘密揭示吧——因为你的眼睛被我的瞳孔束缚着、所以稍微拉扯一下我就能感觉到。”
“……”
应该说不愧是无相的青梅竹马、还真喜欢给人出问答题——
难道他再多说一句“最终答案”能拿到奖金什么的吗，如果不能拿到将近自己在这里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也不知道在这种闲聊的过程中到底算不算是指导时间——
可惜现在苏问寒已经是他的特别指导者了，好像查不到指导时间消耗呢。
“当然算指导时间。”
林山“哦”了一声之后惊悚地发出了“喔？！”地一声：“为什么你会知道？刚才那只是我心里转动的念头而已。”
“我们两个交谈的前提不就是我对人的情绪变化还是很敏感的？
而且我的瞳孔和你的又有着特殊联结，仅仅是这样我还发现不了你到底是为哪一件事而逃避，可是你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之前在试探你的身体状况的时候也大概把你身上携带的道具检查了一下，你的手指瞄准的位置是女王殿下送给你的羽令的位置，所以你应该是想要看看我们闲聊的时间到底算不算特别指导时间吧。
你刚才不也这么说了吗——还是说你刚才的那番话并不是真心，只是顺势在恭维？”
“我不能厚颜无耻地说时至今日我从来没有恭维过任何人，但对于女王殿下、苏问寒大人之类的我认为没什么必要。毕竟就是真的恭维其实对于您们来说也是显得不足的、既然拥有着怎么夸奖都不为过的近乎完美的能力品格，那么无论说什么都不是奉承了。”
“嘛、嘛，少和我来这套。”苏问寒眨眼：“我也深谙此道，在恭维之前加一句‘我可不是恭维你’之类的，其实这句话本来就是最大限度在溜须了。我自己的缺点一大堆我自己一清二楚、你在这里夸我完美是在讽刺谁呢——”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但是、女王殿下在我眼中倒确实完美无瑕的——甚至那些表面上的缺点、也只是不懂得欣赏的人才会产生误解而已。”
“就是眼光差了点、能看中我这种人什么的……”林山小声。
“看来我们果然在某些地方很合契呢。”苏问寒毫不避讳地直白道：“我知道无论如何王夫殿下和女王殿下的接点也是很多的、那么我当着王夫殿下的面夸奖女王的话语，也许某一日就会无意中传达到女王殿下的耳中——
而您同样知道我和女王殿下也有着和您略有不同的交集，如果我想要没事找事赞美女王殿下，比起我自己的话，其实是选择‘我曾经听到谁在背后如此夸奖您’拍马屁的味道最淡。
如此一来、自己的夸奖传达到上阶的耳中，而由于是在背后没有谁看着的情况下的语言，就会显得比较真挚。相对不明显就完成了整个阿谀奉承的效果呢——尤其面对越是单纯的个体，这个手段就越是有效，那种人会眼睛闪闪发亮的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学给本人听。”
林山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自己的确也经常会使用这种手段——当然除了背着人夸奖这种无声的奉承杀伤力更大之外，还有着自己尽管并不排斥说谎，但是当着本人的面——尤其是给了自己栖身之所的老大的面说谎还是相当需要勇气的。
甚至于如果是恭维的话语，哪怕不是谎言，他也会有些难以开口。
他的心中抱怀着一种如果当着面不断地说出夸奖与敬佩的话语，那么自己幻想出来的脱离了上下级关系的羁绊就会崩塌。
实际上、自己也只不过就是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一个小小手下而已。
大概这也是他容易用力过猛的原因之一——据说一个成熟的人并不会对人际关系抱有太大的幻想，尤其是在正常环境下生出的，也不会怎么在意他人的看法。
然而、他的幼年期处于那种被动的状态，使得他总是会高看所谓的人际关系的神圣性。
对于其他人来说根本不需要在意的细节、他也时常操心过度。
需要透过其他人传话来恭维这手段也不是刻意学习的、而是在无意中就获得了。
啊——这就是方才苏问寒所说的，其实那些上层也未必都抱着恶意，自己还是会会错意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