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暗杀

04暗杀

“埃菲拉,你怎么还拐了个孩子回来?”一个骑士问道。

埃菲拉:“只是好奇,捡回来看看。”

提问的骑士叫迪夫,于埃菲拉而言,迪夫可能是整个亚伯拉罕数一数二值得信任的人了。

迪夫的左臂是空荡荡的,他单手牵着马绳,悄悄朝埃菲拉的方向靠了靠:“白胡子可没想让你完完整整地抵达奥利奥尔。”

“也未必,可能只是不想让我完完整整离开奥利奥尔也说不定。”

“你就没什么对策?”

“能有什么办法,薇薇安可是还……”

“你不必连我都瞒着。”迪夫打断了埃菲拉。正巧,阿米尔突然挣扎着坐起来。

“呦,小子,你醒了?”埃菲拉就借着阿米尔避开了迪夫的话。

阿米尔本来意识不大清醒,但当他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某人怀里时,一个机灵,赶紧坐直。

“别紧张,要想把你怎么样,也不会让你活过来。”埃菲拉道。

阿米尔觉得身上有些暖意,虽然并不能完全抵挡寒风,但还是比被埋在雪地里装死强。他低头看去,是一件红色的……他又仔细看了看,像极了红袍子穿的东西。

埃菲拉觉得这小孩怪得很,可又估摸着他应该还很虚弱,再加上自己处境危险,也就无意刁难他。不过,他倒是陆陆续续告诉了埃菲拉自己的信息。

埃菲拉得知,这孩子名字叫阿米尔·利贝尔特,的确是奥利奥尔来的,不过听到这支队伍的目的地就是奥利奥尔时,阿米尔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大概是已经麻木了吧,埃菲拉能够理解这种状态。过往的战场上,真正让她感受到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自己竟然在一个个尸体面前既不悲伤也不恐惧的无动于衷。

接着,风雪越来越大,一行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几个红袍子挥挥手,念着奇怪的咒语,在几处怪石中建起一道屏障。

阿米尔感受到风逐渐安静了下来,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阿米尔,你从奥利奥尔出来,是要去做什么?”埃菲拉想了好久该怎么问出这句话。

“就是……好奇。”

好奇。

如果他来自别的镇子,这个说法还算说得过去。但偏偏在肃清之后,埃菲拉绝对想得出比“好奇”更合适的动机,但她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外面也没什么有意思的……”

阿米尔没有说话。

屏障内逐渐暖和起来,阿米尔也从麻木的寒冷中恢复。他打量着周围的人,身穿铠甲的骑士,还有更多的红袍子。阿米尔在人群中搜索着目标,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越是想控制,呼吸就越是急促。

“城主!”突然,一个男声打断了他,埃菲拉和阿米尔都回过头去。

“迪夫,怎么了?”

迪夫看了一眼阿米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有话和你说。”

埃菲拉站起身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朝骑士们聚集的地方走去。

“埃菲拉,我刚才听见有几个红袍子在计划,计划暗杀你的事。”迪夫压着嗓子,但由于情绪太过急切,再加上居高临下地站位,呼出的热气扑面而来。

“他们计划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埃菲拉敷衍道。

“现在不一样,随便一个教徒都能够闲聊这种事,还传到我耳朵里来!”迪夫说着,手附上腰间,声音都有些发抖,他似乎也不介意是否有人听到了,“我让你多带些人,可你偏偏就只带了这么点,还没有红袍子人一半多!再加上他们的那些邪术,”他指了指周围,“你也看见了。”

埃菲拉仍然毫无紧张感,她也顺着各个方向看去,那些展开屏障的红袍子们,的确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力量。白胡子就在最北面的地方坐着,离骑士们远得很。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埃菲拉觉得屏障的形状十分古怪,似乎是一个水滴状,白胡子的位置则是在尖端的位置。后方仅有一个施法的红袍子。

如果真的要有什么行动,白胡子的位置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他前方有两处不高不矮的岩石,形成了一个狭窄的路口,能够通过的人十分有限,再加上两侧的红袍子都聚集在一起,更没有突破的可能。不过,事实上,埃菲拉也没有强硬突破的必要。

“埃菲拉,埃菲拉!你听我说话没有?”迪夫问道,可埃菲拉仍然是一副懒散的样子。

阿米尔朝埃菲拉的方向看了看,他决心有所行动。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听着诺兰叔的话,不声不响地和身边的人一样忍受着一切。他本不愿将仇恨视为自己此时计划的动机,然而既然有了如此难得的机会,不有所行动就仿佛辜负了上帝的指示……他站起身来,朝白胡子的方向走去。

红袍子们并没有注意他,直到他越走越近,来到了白胡子前的两个岩石中间。

“小子,你要干什么?”一个红袍子突然闪身出来。

“滚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红袍子压低声音怒斥道。

阿米尔本来以为自己要被痛打一顿或者干脆肃清掉,可居然只是禁告。他竟然有些失望,于是继续向前走着。

“喂!”终于,红袍子将他拦了下来:“回你的地方去!”一只粗壮的手臂从袍子底下伸了出来,蛮横地把阿米尔掀翻。阿米尔完全抵不过这个人的力量,他扑腾着爬起来,向红袍子投去阴暗的眼神,接着不舍地看过白胡子的方向。然后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过,他的脚步极慢,拖拖沓沓地,他甚至能感受到红袍子的目光仍然凝聚在他的脊梁骨上。

不知怎么,阿米尔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想,这大概是一心复仇之人的斗志吧,于是,阿米尔猛地转身,从袖子里露出那把生了锈的小刀。

寒光微露,阿米尔挥手朝刚刚拦住自己的红袍子刺去,那红袍子伸手想要阻拦,几乎是同一时刻,阿米尔身后忽然传来掷地有声地口令。

“行动——!!!”

坚决,果断,不夹杂一丝犹豫。阿米尔回过神时,发现眼前的人手臂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这是因为他的手臂改变了行动路线,他并没有阻拦阿米尔,受伤的手臂伸向袍子里。阿米尔后退几步,警觉地注视着他。

他从袍子里抽出一把饱经沧桑的长剑,另一只手猛地一掀,暗红色的袍子被扯下,露出泛着微光的铠甲。接着,一个两个,目光所及之处,超过半数的红袍子都拔剑出鞘。那些还未能反应过来的,可怜的真正的红袍子们,他们目光相对,露出恐惧之色。

骑士们挥舞着手的剑,高声呐喊,埃菲拉站在人群中间,毫无惊讶的神情。她卸下厚重的披风,拔出剑来。

“行动——!!”她举起剑,高声喊到。

这两个字仿佛被赋予强大的魔力,其威力远远超过红袍子们咒语下的火焰。骑士的剑光夹杂着怒火,在压抑解除之时迸射而出。他们愤怒地扯下身上的袍子,冲向神色惊恐的施咒者。

此时,地上到处都是骑士们脱下的红袍,就和当初盖在阿米尔身上的差不多少。他们奔走着将红袍踩在脚下,阿米尔脑海中忽然闪过往日里红袍子将奥利奥尔人踹翻在地的场面来。

忽然,一道火光冲向埃菲拉,而埃菲拉全然无畏,接着寒光乍现,迪夫唯一的一只手快速从左侧腰间抽出武器,从左到右,只一向下挥剑的动作,火球被顺势拦下,沉沉落入迪夫身侧的雪地中。

“去做你该做的事。”迪夫道。

刚刚埃菲拉并不是拦不下或是躲不过那次攻击,仅仅是为了表达歉意,毕竟没什么比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迪夫更能表达她对迪夫的信任了。

阿米尔瘫坐在原地,他简直被眼前所发生的厮杀吓得站不起身来。举起刀的勇气,想来也不是复仇,更像是赴死。因为见过残酷的肃清,深知自己力量不足的绝望,他早已身陷手足无措的深渊,可如今的场面,却给予他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

呐喊着的骑士,他们的燃烧着的斗志,阿米尔被深深感染,他慢慢站起身来,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我会活下去。”他暗自地,反复地说道。

屏障消失后,寒风又咆哮奔走而至,吹散天空中的阴霾,终于射下一束阳光,仿佛是历经千难万险拨开云层而来。阿米尔看见不远处,一个身披铁甲的骑士熠熠生辉。她仿佛受阳光眷顾一般,所向披靡,还未及肩的短发散发着橙黄色太阳般的希望。

阿米尔手中的刀忽然掉在一旁,他甚至不知道如何控制手脚好让自己站起身来,他从未如此强烈的坚持着一个念头:我要到那阳光身边去!

在一瞬间,他有种被淹没的感觉,是被求生的欲望淹没,他沉溺其中完全无法自拔。急促的呼吸,狂跳的心脏,喷薄的血脉……一切情绪都热烈涌动着,仿佛埃菲拉那坚毅前进的脚步正是为他而来,这场杀伐皆是为了把他从绝望和自戕的淤泥沼泽之中拔出来。

没错,无论是离开奥利奥尔还是拿起刀的决心,都只是懦弱胆小阴影下那幽灵一般的自杀的念头,这念头是多年来的痛苦堆积起来凝结而成的东西,阿米尔其实懦弱到对这点念头都不敢承认。他错把绝望视为复仇的决心,乃至是正义的牺牲……直到这群骑士们的出现。

骑士们的身姿在阿米尔看来无比神勇,就连埃菲拉脏黄色的短发在阿米尔看来都散发着光芒,传达着生命的活力。

狂风的喧嚣呼嚎都成了助威的口号,阳光是对这场正义之战荣誉的勋章。阿米尔热泪不住滚落,没什么能比此时的场面更让他感动了。

埃菲拉终于站在白胡子面前,白胡子满脸的恐惧,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亵渎火神!罪该万死!万,万死也难抵你的罪孽!”他手中握着权杖,指着面前的骑士们。

埃菲拉没有理他的疯言疯语,只是一言不发地俯视着他。

“别,别这么看着我!别以为这样你们就得逞了!你是不是忘了薇薇安!戴里克的妹妹!她可有着亚伯拉罕的王室血脉,她可还在我们手里……”提起薇薇安,白胡子忽然神色一变,整个人猛地一抖,像是一摊烂泥瘫软下来,权杖也滚到了一边。接着,发出刺耳的狂笑。

“城主。”迪夫在确认所剩无几的红袍子都没有反抗意图以后,来到埃菲拉身边。

埃菲拉面对地上瘫坐着的白胡子,只是用目光厌恶的审视着他。

“亚伯拉罕之王将重归王座,火神教将归属王室的统治。”

“……”

“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的主教大人会顾及你的境况?”埃菲拉说着,转过身,她前额的头发甩出一两闪亮的汗珠:“火神教的教徒们,主教大人已经交权亚伯拉罕王室,我此行只讨伐神使一人,亚伯拉罕王室重新掌权后,各位所犯的过错……”埃菲拉说了一半,忽然想起阿米尔来。

既往不咎——这词说来实在太过沉重,往前种种胡作非为的恶行,她如何有权利一笔勾销?就在她犹豫之间,身后白胡子突然又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埃菲拉!埃菲拉·希尔!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外乡人!你既没有王室血脉,更不懂这土地之上冷血的历史,你如何敢违抗我等受神谕者的统治!你们终究无法独立思考,会像牛羊一样,被饿狼撵着四散奔逃!!哈哈哈哈我从未听过比亚伯拉罕王室,比城主埃菲拉·希尔更大的笑话!”白胡子几近癫狂,他白灿灿的胡须上挂着冰碴,不知道是他喷出来的口水还是他脸上滚滚流下的泪水,随着他狂躁又恐惧的声音一起不住地颤抖。他脸上的褶皱在狰狞的笑容下更加凸现,每一道沟壑里都挤满了汗珠,随时随地都可能满溢出来。

“白胡子,你叫什么名字?”埃菲拉完全不为所动,冷静地问道。然而,就如她所料,白胡子只是狂笑着,不做任何回答。

埃菲拉一挥手,几个人拿着麻绳把白胡子五花大绑起来,白胡子就像已死的恶鬼,虽不挣扎却始终维持着阴险的笑容。阿米尔呆呆站在原地,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忽然被人扯着胳膊,一同也给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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