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目的

次日凌晨，埃菲拉整装披挂骑在马上，白胡子神使远远地在前面领队。

目的地是奥利奥尔西南边的一个小村子，根据神使的说法，那里有应和北方尸鬼的亵渎者，这可比传播文字贩卖书本严重的多。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也自然是欲加之罪。尸鬼毕竟是百年未见的怪物，不过是火神教的人上下嘴皮一碰的理由。对平民肆无忌惮的洗脑，再加上他们那古怪邪恶的法术，自前任城主戴里克时代起就已经在荼毒亚伯拉罕这片土地，这个祸患如今愈演愈烈，火神教甚至胆敢对城主埃菲拉本人都发起攻势。

白胡子牵着缰绳，两腿一夹马肚，又和后方大部队拉开了一大段距离。一个戴着帽子的红袍子缓缓骑马上前：“神使大人，一切准备就绪。昨夜埃菲拉和薇薇安起了冲突，就当是给她个面子，我让薇薇安留在凛冬城了，也是不让城主起疑心。”

“好，倒也省的我想办法支开薇薇安，她可还是有些用处的，毕竟是王室血脉……”

“可是，神使大人，真的要动手？您不是答应了薇薇安——”

“闭嘴！”神使压低声音怒斥道：“戴里克当年还答应让我做摄政大臣！他都没能兑现，我又如何不能反悔！”

红袍子于是不再接话，他深深低下头。

埃菲拉在后面跟着，心里一万个不痛快。她早就知道此行凶险，却没想到竟然会无聊至此。

“喂！神使老头！”她大喊。

白胡子神使根本不理会她，埃菲拉于是也一扬缰绳快步跟上去：“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正追着，忽然从右侧闪出一个教徒，直直拦在埃菲拉的马前。这人十分高大，尤其是红色的袍子被风吹得鼓起来时，天边破晓瞬间被他遮得全然漏不出一丝光亮。

“怎么？”埃菲拉右手附上腰间，有些挑衅地问道。

“城主大人，下城都是些野蛮人，神使打头阵也是为了您的安全。”高大的男人回答道。

这人虽然答得体面，可满脸都堆着蔑视的意味，姿态上居高临下，让埃菲拉十分恼火。

埃菲拉的马原地跺了几下脚，被牵紧缰绳后安静了下来。高大男子也回到右边的队伍里，一行人继续向北前进。

时间大约到了中午，但由于愈演愈烈的风雪，能见度甚至不如刚刚出发那会。身侧的岩石逐渐高大起来，它们被风和雪积年累月塑造成各种惊悚诡谲的形状。像是有怪物张牙舞爪被冰冻在其中。寒风裹挟着冰雪撞击摩擦岩石，发出活物一般的嚎叫声。这些声音，有的仿佛出自于人的喉咙，有的又好像出自于野兽。令人不安的是，有些听来应是其中之一，但却在声音即将远去时指向了另一个。

神使举着他不会熄灭的火把继续前进，埃菲拉觉得相当的不舒服。并不是因为这恐怖的环境，而是这些红袍子。她带领的骑士都打起精神，紧张地关注着周围是否会有野兽之类出没，但这些红袍子确实那样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前进。

就仿佛他们真的接受着神谕一样。

“蠢货们……”埃菲拉揉了揉冻僵的下巴。这时，在前方不远处，一个红袍子赶过来：“城主大人，神使有话跟你说。”

“嘁。”埃菲拉无视了这个教徒的邀请继续前进，红袍子于是就在她周围打转。

“有话说？告诉神使，让他来找我。”埃菲拉回复道。她并非有意难为这个小教徒，只是如果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呼来唤去，她带领的骑士们恐怕也不会答应。未抵达目的地，在这种地方起争执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果然，前方的队伍停了下来，埃菲拉也放慢速度，直到神使骑着马哒哒哒地出现在视线中。

“城主大人，关于前些天肃清奥利奥尔镇的事，您可有什么想法没有？”白胡子假惺惺地态度仿佛在请教，可事情已经做了，如今在摆出这副姿态不过是在侮辱人罢了。埃菲拉也懒得拆穿他，回答道：“我倒是好奇，奥利奥尔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

“哈哈哈……”白胡子笑起来：“话可不能这么说。”

“你到底有什么事？”

“城主大人，我决定先绕道去奥利奥尔，给您看一下我们的——净化成果。”

“那就去吧，就照你说的办。”埃菲拉回答道。

风雪声很大，但离埃菲拉最近的骑士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转过头来，埃菲拉却故意没有搭理他。

“那么……我们抓紧时间吧。”白胡子道，埃菲拉看见他胡子下面满是阴险笑意的嘴脸。

奥利奥尔，最北方的小镇。此时，阿米尔正背着他干瘪的行囊朝南行进。但很显然，他低估了这恶劣的环境。最先开始失去知觉的是两只脚，接着是小腿和双手。他抬起头，试图利用太阳确定方位，但他只看得见灰茫茫一片，在风的咆哮与呜咽之中迷茫。他几乎绝望了，不过，真正的绝望应该是痛苦着、挣扎着的，阿米尔却莫名地有种解脱的感觉。他欢迎食腐鸟儿们的到来，即便没有什么下辈子，能够脱离这地狱也好。

这一切轻松的感觉直到那队人马出现时还在痛苦中略占上风。当那些红袍子的身影仿佛幽冥诡火一般若隐若现时，阿米尔忽然一个机灵。

“幻觉吗？”他想。

阿米尔伏在地面上，透过风雪偷偷观察着那些人。

“火神教，一定是他们。”

阿米尔忽然忘记了刚刚那份轻松和痛苦，两相挣扎的情绪被瞬间打破，奥利奥尔的惨相此时给予他源生于恐惧的力量。阿米尔奋力把身后的包裹扯到胸前，里边几乎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一把生锈的短刀。

埃菲拉注意到一个灰色的人影倒在那里时也还有些犹豫，是人影？还是石头？前面长长的队伍走过都没人发现吗？

她有些疑虑，但还是放慢了速度，悄悄脱离队伍的方向，朝那个人影前进。

“喂！”她喊了一声，风雪却毫不犹豫吹散了她的声音。

直到走进，她看见那个身躯大概属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埃菲拉下马，“喂，你还活着吗？”

孩子抬起头，他面庞冻的发紫，身体抖得厉害。埃菲拉自然想问问这孩子从哪来的，当然，距离上看也只能是是奥利奥尔。

埃菲拉把他打横抱起来，扔到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能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埃菲拉加快速度跟上去，她也并不想被落下落得个冻死野外的下场。

“阿……米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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