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21】

回去之后阮卿自闭了很久,她很怕自己被这封建思想侵蚀了,肉/体禁锢无所谓,洗脑才是最可怕的,思想控制一个人的行为。

她慎之又慎,在第二天举行完纳妾礼,喝了石榴敬的茶后,将四个丫头都留了下来,郑重其事地问:“你们都说实话,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做姨娘?”

四人面面相觑,百灵率先开口,她神色冷淡坚定,道:“回太太,百灵此生绝不嫁人。……我,我对男人都没什么好印象。”

阮卿点点头表示理解,扭头又看向画眉。画眉缩了缩,讷讷道:“我也不想……我娘是生我死了的,我后娘生我弟弟的时候两个人都去了,我怕……”

接下来是芙蓉,她沉默半响,轻声说:“我想脱了奴籍,嫁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安安生生过日子。”

阮卿一顿,想起那个幽灵一样的透明人周姨娘,心里不免有些同情,低低应了一声。

剩下的是喜鹊,阮卿一直觉得她很有主意和想法,这时挑眉看向她。

不管以后四五十岁的周瑞家的是什么德行,现在的喜鹊只是个有些朝气和圆滑的姑娘,心眼多,但都不坏。她迟疑了一下,坦然道:“我没有不想嫁人,也……不抵触做姨娘,只是比起这些,我更希望陪在姑娘身边,做姑娘的左右手。”

她用的是王夫人未嫁时的称呼,试图引起她对过去的怀念。

阮卿能感觉到她这话五分真心五分假意,眉头微挑,挥挥手示意剩下三人出去。

百灵和芙蓉头也不回地离开,画眉一步三回头,眼神里仍有担忧。

阮卿等她们算出去之后笑意彻底消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问道:“我出阁前几天关于百灵的流言,是不是和你有关?”

喜鹊一愣,瞬间跪了下来,以头触地,道:“奴婢不敢,请主子明鉴。”

事实上阮卿也没有证据,也只是后来的猜测:“放松,我没有证据。但那天那几个丫头嘴碎的时候,你路过了,也看到了有洒扫的仆妇偷听,却并没有制止,对吗?”

最后她调查的结果就是,两个她房间里不怎么重用的三等丫鬟嚼舌根,被洒扫的仆妇偷听去了,并当做真相到处传播。百灵那人性子硬,很容易得罪人,府里人谁不想看笑话。

喜鹊一顿,知道自己再抵赖无用,果断承认道:“是,只是那时奴婢认为几个仆妇造不成什么影响,因此并没有在意。”

阮卿的指尖轻点。

她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对面人的情绪,喜鹊在紧张。

因此也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阮卿道:“你没有制止,任由流言传播,是因为你想试探,试探我对这件事的态度。若我能容下百灵的想法,就不会容不下你,若我容不下这件事,把百灵打发出去,那么和她关系最好的画眉也会受到我的怀疑,最后剩下来的就只有你和芙蓉。”

她最后想为什么是芙蓉做姨娘,一开始只当是喜鹊清高不肯做妾,后来一想才反应过来,贾政庶出最大的孩子贾探春都比贾宝玉小一岁呢,这期间贾政不可能出家不睡女人了,那就只可能是王夫人不让妾室在她地位稳固之前生子,等她地位稳固了,贾兰都几岁了,那时她早就和王夫人一个年纪了,想再生出来也难,谁会拿自己的未来去赌。

如果王夫人真的有那样的心胸和手段,做姨娘确实不如做她的心腹来的痛快。

喜鹊额角冒汗,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阮卿闭上眼叹了口气,良久才说:“放松,我知道你是忠心的,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这她就更不敢吭声了。

她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王夫人还是那个骄傲恣意的大小姐,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去处未来,漫不经心的褒扬都像是施舍,而她只能跪着,不管是什么都必须尽数接受。

阮卿道:“你在紧张,还有恐惧和怨恨,我猜你在想,如果我要将你撵出去,你就一头撞死在这,当然,未必是真撞。只要将事情闹大,我就奈何不得你,毕竟我没有证据,官府判案还讲究证据呢。”

喜鹊猛地抬头,眼神里只剩惊恐和困惑,似乎是不明白阮卿怎么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阮卿轻笑一声,上前几步,微微俯身挑起她的下巴,轻飘飘道:“我一向觉得你是丫头里最聪明的,怎么现在反而愚蠢起来了,主子要收拾下人,还需要理由吗?就算不能摆在明面上,我私底下弄死你,还有你的家人……谁会在意?” m..coma

阮卿从少女骤缩的瞳孔中看到了阴沉冷漠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反派。

她暗自叹息一声,面上依旧是冷漠阴狠的神情,道:“你现在应该清楚了吧,我能探知到你真正的想法和情绪,现在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做事,暂时没有别的人选,只能定你,但你要是敢有别的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峰回路转,喜鹊本来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因此想也不想就磕头道:“愿为太太差遣。”

阮卿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愿意做这个姨娘吗?”

喜鹊一怔,神色坚定起来,再次磕头道:“愿意。”

吴茗依旧带兵在外面打仗,但偶尔也会抽出时间过来看看,她正巧看到,发了消息问道:“贾政要纳妾?需不需要我帮你?”

阮卿摇摇头,“不用。”

她确实是从没怀疑过喜鹊的忠心,从小就被当奴才培养的人,就算有自己的小心思也绝不会是背叛。

喜鹊的圆滑世故和精明势利倒更像是王夫人的体现,王夫人不怎么喜欢林黛玉,她就暗搓搓给对方难堪,王夫人贪财,她就替她贪财,这倒更像是张氏说的,主母不要脏自己的手,交给下人就行。

对喜鹊来说,她更了解从小一起长大的王夫人,对半路过来的阮卿一直抱着疑惑且试探的态度,起初还以为是婚后改了性子,现在看来似乎没怎么变。

以王夫人的性格,对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的人一直都很好,甚至对条件不好的庶出妹妹也是笑脸相待,对贾政的庶子女,相信只要听话她也不会容不下,但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她就会比恶鬼还可怕。

这一场下来,阮卿差点没虚脱了,她心里闷的难受,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屈服于现实主动给男人纳妾,成为了那个压迫者。

越想越看贾政不顺眼,吴茗不在,她只能找贾母,明里暗里内涵了贾政好几次,贾母心知肚明,但以为她是因为纳妾的事窝火,也帮着训斥了贾政几句,却没有当回事。

阮卿:“……”

感觉自己更窝火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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