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20】

张氏最后还是松了口,大房里第一个姨娘就这么诞生了。

阮卿心情不好,人也就愈发暴躁起来,这种暴躁在张氏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色又渐渐消失后达到顶峰。

她和张氏相处了快两年了,哪能没有感情,看她因为个狗男人伤神,心里也急的很,恨不得贾琏现在就会说话,她也好抱着孩子去安慰安慰。

但就算是逆天的神童,也没法在两个月就开口说话,因此阮卿也只能抱着贾珠养的那只猫狗蛋过去。萌宠是一切坏心情的终结者,张氏有儿子有姐妹有猫陪着,渐渐也就把贾赦抛之脑后了。

转眼大半年过去,张氏好容易看着健康了许多,阮卿也慢慢放下心来,结果谁都没想到,新出炉的姨娘在疼了三天三夜后,和刚出生的小公子一起去了。

阮卿:“……”

她是猜到这孩子可能生不下来来着,但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这个时候吴茗带兵打仗去了,她就是想救也来不及。

张氏又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

身为主母,妾室难产而亡她责无旁贷,如果不是如今依旧是贾母管家,再加上产婆也确定了这是胎位不正加上大人吃太多发育过剩,不然这黑锅她就背定了。

大房这边不安生,阮卿这里也消停不了。石榴现在已经二十岁了,没名分也没孩子,按理说就该放出去嫁人了,但她不甘心,能做锦衣玉食的半主子,谁还愿意回去粗茶淡饭?

她闹腾了起来,在阮卿房门口长跪不起。她也知道贾政最烦女子哭闹,因此是趁着贾政出门时才去找的阮卿。

阮卿饭还没吃完就被她闹的心烦,暴躁道:“让她跪着!愿意跪多久就跪多久。”

人性果然天生就带着记吃不记打的成分,吴茗刚整顿完贾府的时候,丫头别说跪在主母门前以胁迫的态度求情了,平时伺候主子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被惦记上,撵出府外事小,送去官府就完了。

石榴决心不小,还真就跪到了正午,来来往往也不嫌丢人,丫头们出去看了几次,回来都带着愤愤的神色,连最沉默的芙蓉都面露不满。

也许是因为天渐渐快热了,阮卿烦躁的要死,一拍桌子道:“行了,让她滚进来。”

画眉跺了跺脚,无可奈何地出去叫人,阮卿正要站起来坐到主位上的时候,突然一阵晕眩,险些没站稳。

百灵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急匆匆道:“快去叫大夫来。”

阮卿刚想说不用,喜鹊就一阵风似的往外跑,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人都出去了,再加上她也不喜欢石榴道德绑架的行为,阮卿也就闭着眼默认了。

大夫很快背着药箱就过来了,隔着帕子轻轻按了按阮卿的手腕,良久才一本正经地道:“恭喜太太,您这是有孕了。”

阮卿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扶额,然后反应过来,现在是五月左右,十月怀胎也差不多是过年那会,这应该是贾元春。

好耶,等贾宝玉出生了,贾政带着他的小老婆过自己的去吧,谁特么稀罕这么一个男人。

主母突然被诊出身孕,谁还在意石榴一个小丫头的想法,基本都将她无视了。

不过石榴可以无视,但眼下的问题还是要解决,阮卿叫来四个丫头,郑重其事地问:“我最后问你们一遍,有谁愿意当这个姨娘吗?不必在意我,我如今已有长子,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早就不在意那些虚名了,就算有谁提做姨娘,我也不会苛待半分。”

四个丫头面面相觑,最后都跪下来摇头。

好惨,都不愿意,被嫌弃的贾政的一生。

阮卿不怎么真诚的同情了一秒,然后道:“那就先等等,我说的话一直到你们出嫁都作数,有谁愿意再来找我吧。”

她知道女孩子都矜持,就算心动也不会开口,因此也没把话说死,反正她也不急,贾政要看上谁了自己会开口,没开口就谁都可以呗。

阮卿本以为自己怀孕了这事就过去了,毕竟贾政还算有良心,怀贾珠的时候一直没和别的丫头厮混,谁知下午她去陪贾母吃饭的时候,就见贾母欲言又止几次,问道:“……你既然有孕,不便伺候,可准备好伺候的丫头了?”

阮卿一懵,毕竟这事贾母以前从来没管过,她还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还在挑呢,毕竟姨娘以后也是半个主子,不能草草决定。”

贾母也觉得自己很无奈,她孙子都有了,渐渐也不想管事了,可儿子来请安的时候都暗示了,以贾政的性格,已经是很明显的态度了,她怕拖下去夫妻失和,影响贾珠的成长,不得不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其实她本更重视嫡出,倒不是看不起庶出,又不是他丈夫的庶子女,都是血脉相连的孙子,谁所出的区别差不到哪去,只是生母的家教是很重要的,母亲对孩子的影响远远大于不太管后院诸事的父亲,姨娘教出来的孩子到底没法撑起一个大家族,所以就算是张氏嫁进来三年多无子,她也没什么反应。

老话说的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贾赦风流,贾政清高,都不是能疼人的性子,本来就是儿子给儿媳添堵,她再掺合进去,这日子就真的过不下去了,可儿子表态,她也不能装不知道,免得到时夫妻闹起来,造成不可调和的矛盾。

贾母叹了口气,心道儿女都是来讨债的。她示意阮卿坐下,温声细语道:“之前老二房里不是有个丫头吗,没问题的话,就她吧,一个姨娘而已,没那么大份量。”

阮卿道:“母亲这话说的,若她真没问题的话,儿媳怎会不依,只是这丫头实在张狂,换个安分老实的我都不会在意。”

贾母这话一出,她就知道是狗东西贾政说情了。文人似乎都有种奇怪的爱好,他们更喜欢柔弱文雅的女孩,妻子端庄贤淑相敬如宾,美妾清秀可人,最好能全心全意依附于自己,这样才是他们心中最美好的后宅。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阮卿觉得可真是放他娘的屁。

贾母微微一怔,面露无奈,柔声细语地说:“一个姨娘而已,要是惹了你不开心,怎么处罚都是应该的,纳妾纳色,性子如何都是可以调/教的。”

她当年处境比阮卿还差些,贾代善不是没实权又恪守规矩的贾政,他想宠谁亲娘都拦不住,贾母当年也吃了不少苦头,和庶长女生母你来我往的争了几十年,直到庶长女出嫁才消停。世人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阮卿也只能应下:“……母亲说的是,我明白了。”

她心里烦躁的一批,贾母也看出来了,没让她待多久就散了。张氏方才全程不吭声,等出来了才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苦笑道:“你有两个孩子,又和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计较什么呢?”

她大概此生也只会有贾琏一个儿子了,心灰意冷之余对贾赦也淡了许多,男人都是如此,至少她还幸福了几年,抓住手中的权利,养好儿子才是正事。

阮卿蹙眉道:“也不是为这点小事烦心,就跟大嫂子说的一样,我都两个孩子了,又有娘家撑腰,就算妾室生十几个孩子也动摇不了我的地位,可不瞒你说,我是一直想过安生日子的,就算是姨娘,也能和睦相对,我不想每天就跟几个妾室争强斗胜去了。”

张氏怔了怔,不由得失笑:“小姑娘想法。”

同时又不由得有些羡慕,阮卿过得太顺了,婚后第一年就生了长子,没两年又怀了一个,贾政重规矩,就算宠幸丫头也不会让人蹦跶到阮卿面前,可人哪能一辈子天真呢。

她左右看了看,示意丫头们都退下,这才道:“二房不得继承爵位,多一个孩子分到的家产就少一份,生十几个孩子,你是真不怕未来珠儿两手空空么?”

阮卿愣了一下,讷讷道:“不至于吧……”

张氏道:“我朝规定,嫡长子继承七成家业,若有嫡次子,则再分两成,剩下的一成则是姑娘嫁妆和庶子安家的资本,嫡女还好,都有生母嫁妆补贴,若是庶女,就指望这一成了,以后你莫不是想拿自己嫁妆来补贴庶女?”

她顿了顿,又说:“再者说,世道皆默认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等珠儿分家了,庶女该嫁出去的都嫁出去了,说是只分一成,堂堂国公府千金,哪能真让她们几百两几千两的银子就嫁了?到时再分,对珠儿却也不利了。你这是拿珠儿和你未来孩子的钱养十几个拖累呢。”

阮卿:“……”

卧槽,好家伙。

怪不得贾代儒虽然和贾代善是同宗兄弟,但区别那么大,这嫡庶差距也太大了吧。

这都是基础常识,张氏也没往她压根不知道那去想,只当她是心情烦躁忘了,就道:“罢了,事已成定局,先观察着吧,若是那石榴不安分,你就尽快再找个知心人提上来,把她打压下去,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贾赦后宅不安宁,她对这些妻妾相斗的事了如指掌。阮卿有些为难,苦着脸说:“说真的,我……我其实不想,我身边最信任的就是我陪房的四个丫头,可那四个丫头各个优秀,我舍不得……”

张氏愣了一下,啼笑皆非:“糊涂!你光想着你身边的丫头多优秀,却没想过她们皆是奴籍,主子若是不开心了就能撵出去或者买卖送人的玩意,谁真把她们当人看?你这思想倒是特立独行,只是可万万不能对旁人说了,会遭人耻笑的,做了姨娘就脱了奴籍,以后的子孙后代不说永远做公侯小姐,但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人了,你人又宽和,哪家姨娘有这个福气?”无广告网am~w~w.

阮卿喉头梗了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反驳,闷闷道:“我,我明白了……”

张氏又道:“你也别嫌我唠叨,二弟后院清静,我怕你没经验,反倒吃了那些贱蹄子的亏。若有什么要做的,也别亲自做,脏自己的手还留把柄,主母不与妾室争斗,就像人不会与解闷的玩意儿计较一样,难免掉价。那丫头若真的不安分,抓住把柄撵出去就是了。”

阮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大嫂子对我好,我都知道的。”

杀千刀的古代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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