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王族，宰相……
陈仁随便想了想，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这个忙帮不得，帮了要出大问题。
果然，燕王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对着陈仁说道：“陈班主，你虽然只是打理着一方鬼戏灵台，但你的戏功之强，戏本之精湛，我从未曾见过。”
陈仁瞥眼不语，你就接着捧杀，我看你能提出什么要求。
“我时日无多，魂飞魄散后，怕是不能护他们兄妹二人周全。”
“还请你动身进京，唱一出戏给我那可怜的小女儿听后，就让她去罢。”
陈仁耸拉着双眼，不冷不淡的问道：“仅是唱戏？”
“仅是唱戏。”
“嘭！”
陈仁猛然拍桌站起，震得桌子上那三根祭香都倒了下来。
“燕王，我敬你为国战死，是条汉子，但你把我当个屁孩儿哄骗，这是什么意思？”
燕王有些惊讶于陈仁的变化，愣了片刻，才连连摆手：“哪有的事！”
陈仁一撩长袍，抬起一条腿就跨上了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燕王。
“你那小女儿，我们先不谈她到底多惨，我就问你，她如今在汴京城里，是不是那蔡净手中质子？”
燕王只得点头。
“我若上门唱戏，她要不死便好，若是死了，蔡净为了给你那些旧日手下一个交代，你说他会砍谁的脑袋！”
燕王声若蚊音，陪着笑脸：“哎呀，其实也可以救出来嘛。”
陈仁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言语中也忘了用敬语：“你特么说的轻巧，那是蔡净，宰相！我，乡下唱戏的！”
燕王一张脸破天荒的红了起来，砍砍杀杀了大半辈子，骗人这活儿，他还真不熟稔。
“哎呀，事在人为嘛，事在人为。”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陈仁却在此时突然脑袋一伸，直接凑到了他面前，满脸的微笑。
“其实嘛，也不是不能想办法。”
燕王见陈仁转了口风，眼中瞬间又升起了希望。
“什么办法？”
“嗯？”
看着陈仁递到面前不停搓动的两根手指，燕王满脸不解。
陈仁继续搓动着通用手势，说道：“反正你都要魂飞魄散了，你有些啥保命的宝贝，或者还能凝结出多少阴钱……”
燕王立刻恍然大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纸。
“这是地府路引，有路引在身的鬼魂，不管是进城还是入宫，都不会引起钟阁的警世小钟报警，我看你与那骷髅……”
不等燕王把话说完，陈仁已经一把将路引拿了过来，抬头去找清泉。
这清泉也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每次出场都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感觉时刻都想偷袭别人。
清泉见陈仁在找自己，有些不情不愿的从阴暗角落里走了出来。
挪动脚步的同时，它还看着燕王大大的吞了一口口水。
燕王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错觉，这个骷髅虽然是鬼长境，等同于人类的八品，说起来确实是有些与众不同。
但它方才看自己的眼神，竟然能让自己这个到过鬼王境的大鬼，都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寒。
摇了摇头不去多想，燕王才教起了陈仁这地府路引要如何使用。
“这路引除了可以畅行地府与人间，还可以在人间设立驿站。”
“驿站？”
“嗯，你们都在路引上按下指印，它下次手持路引进入阳世时，便可以选择以你为驿站，直接出现在你身边。”
清泉二话不说，抬手就按。
陈仁此时才看到清泉少了一只胳膊，肋间位置新长出的一根肋骨，倒是新得发亮，在这一身破烂骨骸上，显得十分打眼。
“你胳膊呢？”
清泉照例话少到不理陈仁，陈仁也只得耸了耸肩，抬手在路引上按下手印。
一人一骷髅指印全数落下，那路引便化作了两道流光，纷纷没入他们身躯。
闭眼感受了一下身体并无任何异常，陈仁才对着燕王说道：“呐，利息收了，接下来咱们谈谈本金。”
“什么利息本金？”
“大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除了本钱，还点利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燕王眉头狂跳：“本王何时欠了你的钱？”
“王爷，您这话就没意思了，人命关天您听说过吧？”
燕王不解：“本王是听说过，可这，有什么关联？”
“为了救小郡主，我身家性命都交给您了，您说您欠了我多少？”
燕王更加疑惑不解，债有这么算的？
陈仁坐在桌旁，满脸愁容：“可怜我这一去，是死是活，尚且不得而知。”
“我若未能进那汴京城，便身首异处，想来那小郡主也是…”
“这么清秀可人的小姑娘，竟是爹不疼，娘不爱。”
“哎……真个痛煞我心。”
陈仁越说越离谱，燕王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本王是真没什么可以给你了，若是有……”
陈仁连忙抬手止住燕王继续说下去。
“有的有的，就等您这句话了。”
说罢陈仁抬手一招，青灯幽幽飞出。
“燕王赵白，你可愿助我进京，救出那小郡主？”
燕王不假思索：“自然是愿意。”
“我再问你，可愿化身为甲，替我遮剑挡枪，救出那小郡主？”
到了这一步，燕王却停住了，迟迟不肯回答。
青灯中一抹幽光飞出，照在燕王身上。
燕王头脑里立刻模拟出了一幅画面。
在画面中，陈仁一路冲杀，好不容易杀到了小郡主跟前，结果几柄长剑飞来，将陈仁跟小郡主一起钉死在当场。
那画面真实无比，仿佛就发生在眼前，燕王心急，立刻应道，
“我愿意！”
这三个字方才落下，青灯中幽光更甚，在幽光的照射下，燕王身躯逐渐化为虚无。
片刻后，青灯下面就出现了一件内甲雏形。
眼见尘埃将落，陈仁才问出了他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当初跟随你在山海关，一起战死那些将士呢？”
“燕王府变故之后，我便疯狂的想要提升鬼气，于是便带着他们四处征战。”
“到如今，他们也全数魂飞魄散了。”
好嘛，人家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这一将不仅万骨枯了，连魂魄都给人祸祸没了。
片刻过后，青灯光华敛去，一件半身内甲已经穿在了陈仁身上。
整件内甲以纯黑打底，胸口处绣着一副龙鲸图案，初看之下平平无奇，只是一件刺绣工艺极佳的内甲。
仔细看去，方能看见那龙鲸竟是无时无刻都在游动。
内甲方才上身，还没能显摆半点威风，陈仁就已经一声闷哼，往地上摔去。
“他娘的，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