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芥蒂

一脚刹车,周玉玲把车停到大宅门廊前,摔上车门直奔秦孝宏书房。

门都不敲直接闯,几步来到书桌前,手一扬,一沓纸拍在秦孝宏面前:

“柳家材料还有这么多,你居然只挑那几页敷衍我!亏我还煞有介事拿着那几张破纸妄图说服儿子!重头戏藏起来,无伤大雅的随便看,不错嘛——小门小户也就算了,她跟那家人没有血缘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她那个爷爷是小时候外头捡回去的叫花子!流浪儿!她那个爸爸,连工作都没有!靠老婆挣钱养家!这小姑娘自己也不简单,小学就演电影了,哎哟,见过世面的,难怪出手不一般!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人你居然还想了解?!小的脑子不灵醒你老的也跟着发疯?他胡闹你还配合打掩护?!我不想知道你跟儿子谈了什么,我也不在乎儿子什么态度,要我同意这个女的进家门,做梦!”

柳英的爷爷是柳家养子,在当地教育局谋的闲职,无风无浪到退休;柳英的爸爸全职煮夫,妈妈从事医疗器械销售,这样的人家,生活水准自然无法和秦家相比。

参演电影的事纯属巧合,剧组去少年宫找小演员饰演女主角的童年,正好去上书法课的柳英被女主角亲自相中。后来导演还试图说服柳英的父母让她继续接演其他作品,被柳英父母拒绝了。

秦孝宏看看撒在桌上的纸,又看看两手撑着桌面摆出跟自己对峙姿态的周玉玲,随即松开交握的双手——这个小动作让周玉玲的身体下意识微微后仰。

有些人会用浮夸的肢体动作来强调或掩饰情绪,周玉玲此刻胸口的剧烈起伏和明显的喘气声,更多是为了掩饰自身对室内气氛变化的不安。

结果秦孝宏只是慢悠悠地把散落的纸张归拢,还逐页校准页码,摞齐,最后伸手把订书机拿过来,“嗒”一声订到一起,放在桌上推向周玉玲:

“拿回去再仔细研究,记得把你所说的重头戏和无伤大雅划分清楚,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的依据,免得无法及时用上。还有,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话用在这,不恰当。”

见周玉玲没接,秦孝宏干脆站起来,拿起那叠纸递过去:“拿着。”这两个字,带着不容辩驳的气势。

周玉玲携怒而来,没想到这才几句就已难掩败相,怒气尚在心有不甘,秦孝宏起身递材料这举动看在她眼中平添几分羞辱的意味,恼恨之下抬手就把眼前的纸本打飞,嘴上也没客气:

“遗传基因是吧?老的小的都一样,见着年轻貌美的就走不动道儿是吧?也对,我忘了自己也是小门小户出身,拼着几分姿色才入了您的眼,如今倒是自取其辱,可惜我没有大姐那么强硬的背景,要不干脆趁着这次,顺便帮您自己也安排一个更年轻貌美的!”

秦孝宏一句“放肆”震天响。

出身的问题,确是周玉玲心头的芥蒂。

自称小门小户也不是气话,她当年的确只是秦氏一名普通职员。

秦氏下属企业统招文员杂工,出身单亲、没背景又只有高中学历的周玉玲能得到这个机会自然高兴,日常工作不过是复印、打字,遇上人手不够的时候还得凑数当送货员甚至公司保洁,即便如此,她也尽心尽责,平淡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她被秦孝宏发现。

周玉玲最初拿到的只是柳家成员的简表,其中一个名字,扫到时只觉眼熟,当拿到详细资料再去翻看那名字,周玉玲坐不住了。

柳希潼,已婚,丈夫秦正庆,现居西城。——不就是秦孝宏大房的二儿媳?

一两人同名同姓,但西城绝对找不出另一对完全同名同姓的夫妻!

这才是今天周玉玲大闹书房的真正导火索。

柳希潼,北市柳家的亲生血脉,换言之,是真正的柳家人。顺着这个逻辑捋下来,在儿子秦正柏这次的事情上,秦孝宏的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

真柳家人,嫁给正室做儿媳;

收养的柳家人,嫁给外室做儿媳。

周玉玲决定跟着秦孝宏时对方早有家室,最大的儿子也只比她小6岁,但她还是不顾母亲的反对,为他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后又再添一儿一女。

在秦孝宏开口让孩子们认祖之前,周玉玲跟那个“秦家”并无实际关联,没进过大宅,没见过任何嫡系,秦孝宏也从不主动跟她提秦家的事,自然就包括他的结发妻。

周玉玲至今没有名分,顶多以助理秘书“周女士”的身份陪同参与秦孝宏的社会活动。知道内情的人和把她当秦孝宏床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惊人地相似,这些她都可以忍,因为她的孩子已经拿到该有的身份,但是,她绝不允许有人企图借着婚姻问题再次将她的孩子分类,即便只是小范围共识也不可以!

这是她作为母亲,必须替自己孩子争取且维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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