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挣灰色收入的一律说成“为人所不齿”，确实有些绝对。毕竟，有些行业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已经有意或无意地在某些环节上形成了某种约定俗成的业界习惯，就像销售有提成，牵线搭桥的在生意做成后收到的辛苦费，直接现金或转化为其它形式，比如最为人熟知的“购物卡”。
李文瑞的灰色收入，不是挣得最少的，也不是最大胆的。
河渡仓占地面积不算特别大，但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周边余出好几处边角区域，李文瑞正是把这些“边角料”利用了起来，改成几间小货仓面向外界临租收费，作为第一管理者，他还是有照顾到具体忙活的下属，所以他的这部分收入，并不是独食，因为也没瞒着河渡的人，所以仓区的人甚至在私底下夸他脑子活，让大伙多分点钱。
每年年底，集团的运力明显朝一线场倾斜，所以像河渡这种二线仓，运力不足也是事实，但怎么说这还是有点季节性，所以一般情况下李文瑞也就是在仓区骂两句，扛一扛也就过去了。
跟林利东吐槽那回，纯属巧合，因为那天上午刚跟总公司调度吵了一架，两天前就该出车的单子，到第三天了才来说车子晚饭后才开始排仓。
所以当得知要把庆和那家车队划拉给他的时候，李文瑞其实很高兴。
这里头他有个小算盘，如果这车队稳定下来，以后外面人来租仓，拖车这一块就能一并揽起来，即使得多分一份给车队，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跟庆和车队老板谈得不错，对方也是爽快人，排车试单都很顺利，结果没过几天就有个包裹直接寄到他家里，就是那支手机。
他不知道跟他通电话的男人是谁，甚至看不到来电号码，但对方却准确无误地说出他家所有成员的情况，就跟电视里演的那样。他以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没想到对方话锋一转，只说了个时间、地点，让他到时去那里见一个人。
见面的时间就是他被拍到单人背影照的那天。
李文瑞两手紧紧抓着笼框铁条激动地嘶吼着：“天地良心胡秘书！我真的不认识他！就是个看着30几岁的人，中州口音，男的！跟您差不多，啊呸呸，不是，我是说他个子跟您差不多，模样跟你差远了——”
胡林手一抬：“重点。”
“我到的时候人还没来，服务生端了两杯喝的过来，说有人捎带话让我等多半小时，如果人还没到就直接去店的后门看看。”
“后门？”
“对对！我就又等了15分钟吧，坐不住了，直接问了后门怎么走，我想着哪儿那么多规矩还要精确到半小时——”胡林冰冷的目光让李文瑞意识到自己又废话了，赶忙刹住，“我刚从后门出去就看见那人从远处走过来。哦哦，就那个我见到的。”
“你不认识他怎么知道走过来的就是？”胡林反问。
“新南路富祥花园里面唯一的一家咖啡馆，胡秘书，那家店本来就是住宅楼店面，从后门出去其实还是在楼里，是逃生通道，平时不会经常有人走动的，当时他就一个人过来，而且一看见我还主动扬了扬手。”
两人就站在后门那条通路上进行的交谈。
对方的要求很简单，让李文瑞找个车，帮他运点货到山县，说东西不多，13个立方，现场给了一个纸袋，里面是两万块现金。
李文瑞当时就问了要运的是什么，具体到山县哪里。
对方说，这钱就是租个车，到地方了他们自己会安排人搬运。
“你要是不告诉我具体运的什么，要去哪里，这车我不能安排。”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货车都有定位，到处是监控，难道还怕我们劫车？一个车头才多少钱？冒杀头的罪就为了劫个车头？划算？再说了，河渡到山县只能走国道，这沿路多少检查站你肯定比我们清楚，而且咱们这安全检查什么时候放松过？真弄你的车去载违规犯法的东西，我们还怕中途让人查了呢。”
“胡秘书，我真想问仔细的，可对方嘴很严，说的话听着也确实都有道理，河渡到山县的省道确实早就禁止货柜车上路了，再者，两万块租个车，看着像是给多了，实际分一分司机算算路费油钱来回杂费，其实也是在合理范围内。”
“可这单生意可是打电话那人牵给你的，你不担心？”
“担心啊！当然担心！那人一开口我就确定不是同一个人，但有什么办法呢，电话那人上来就把我家里信息都说了，倒是没讲什么明显威胁的话，但我就是莫名其妙发憷，说不怕是假的，我怕他们利用我这边的车，去运点什么要命的东西，真出了事，我担不起啊！”
“所以你找了庆和那家车队的车？”
李文瑞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