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探宇文府

月黑风高,景卉来到宇文府西侧墙外,她飞上半空,手里捏了个石子,往宇文府内扔去。

石子落了地,没有防御阵法,她心下奇怪,偌大的宇文府就这么毫不设防,不过到方便了她进出。

小心降落在地,刚把飞行法器收好,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是谁?”

景卉转过身来,首先看到的是披散在身后的白发,接着是白色的里衣,要不是她能够在夜里视物,抑或她的胆子没有那么大,保准会被这人吓得魂都掉了。

等视线聚焦到她脸上的时候,景卉瞪大了双眼,这女子和她也太像了。

那女子看到景卉的面容也是一怔,随即看到她浑身紧绷,露出了笑容:“你不必紧张,我不会把你的行踪透露出去。”

景卉不信此言,已经偷偷捏了个烟雾弹在手中,一有不对,马上便走。

那女子接着又说:“你要去哪儿?我可以帮你。我猜想,你对宇文府肯定不熟悉,就这么冒冒失失出去,很容易被发现的。我可以给你提供方便。”

“你不怕我是个歹人,要对宇文府不利?”

女子笑道:“我看人一向很准,你不是这样的人。”

景卉向她打听:“宇文府最近是不是来了个陌生少年,大概十五六岁,个子中等,身材瘦削,脸倒是长得挺好看的。”

女子摇摇头:“我许久不出门,宇文府里近来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清楚。”

景卉当她说的是废话,朝大门走去,那女子叫住她,并递上宇文府地图,她将信将疑接过。

这女子住在宇文府内,会这么好心帮她一个陌生人?

景卉拿着地图试了一试,宇文府内分布的陷阱及守卫与地图上标注的一模一样,她此时也不得不相信,这一份地图确是真的。

那女子难道是看在她们几乎共用同一张脸的份上,才拿了这份地图给她?

借着地图,她隐藏全身气息,在宇文府内避过几多守卫。

宇文府很大,走过了一处又一处院落都没有发现汪信的踪影,这样寻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看来只能另作打算。

她挪到墙根处,刚想从玉扣里拿出飞梭,就被人扣住了肩膀。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发现了。

景卉抬起右手往后一扭,企图将扣在右肩上的手臂挡开,身后那人似早有预料,在手势刚起时就用力抓住她手腕。

一时脱不了身,只好用灵力震开肩膀上扣住她的手,将飞梭掏出来放大起身就跑。

身后那人叫道:“哪里跑!”

这声音惊动了宇文府巡逻的一队守卫,来到声响处,见小少爷宇文白唤出坐骑青翼神鸟向府外飞去。

守卫面面相觑,队长下了命令:“你们继续巡逻,我去将这件事报告给秦管家。”

队长向秦洋汇报时,大少爷宇文宣玉与秦洋正在一处,得知府里进了贼人,宇文白已经派人去追了,便带了一队人一同追去。

景卉已经开始后悔了,今日过于鲁莽。

身后人穷追不舍,她的飞梭可以和夜色完美融为一体,但后面的那只青鸟却无比显眼,飞动时全身散发幽蓝色光芒,伴随着清亮的长鸣。

这响动唤醒了伯丘岛上沉睡的居民,他们纷纷从床上爬起,点亮屋子,探出头来观望。

等飞到沙滩上时,那青鸟霎时加速冲在前头拦住了景卉的去路。

宇文白手里攥着一只骨笛,在嘴边吹响,古怪的音符从笛子里飘荡而出,如魔音入耳。景卉没有准备,此音符有致幻功效,一入耳就使人头痛欲裂,她赶紧用灵力封住耳朵才好了一些。

宇文白见此,变换音符,增加攻击力度。

自修炼了炼神诀后,此种寻常惑人心神的攻击对景卉来说不在话下,甚至都不能攻破其识海的屏障。

就在这时,她拉近与宇文白的距离,用天绫缠住宇文白架着骨笛的手,将骨笛扯离他嘴边,使他再不能吹动任何乐曲,再反其道而行之,用炼神诀中得来的神识攻击法门,让他也体验一下被别人攻击识海的痛苦。

宇文白不料景卉还有这等功法,且景卉掌握的炼神诀出自妖兽手中,等闲之辈不能破解,一时着了她的道,一手按在头上企图缓解炸裂般的痛感,但毫无作用,因此变得目眦欲裂。

景卉不给他机会,掐了几颗鬼藤种子,种在宇文白身上,再将天绫变出几条,将他拉扯着离开青鸟后背,往海里摔去。

青鸟见主人被如此对待,高声长鸣,扑簌簌煽动翅膀,用极快的速度冲向景卉。

景卉不得已收回宇文白身上的天绫,驾着飞梭四处躲避青鸟攻击,宇文白意识不清之下跌进海里,整个过程不到一息时间。

宇文白修为只到筑基中期,景卉对付他比较容易,这只青鸟却和她旗鼓相当,一时纠缠起来。景卉甩出几颗炎火珠,青鸟皮肉被炸伤几块,她的头发也被青鸟爪子抓乱了,衣服上撕了个大口子,那是刚刚她和青鸟缠斗时被它锋利的爪子抓坏的。

宇文白从海里浮起来,怒上囟门。

此时宇文宣玉带着人赶到,景卉心内暗叫不好,光是对付青鸟就耗费她许多灵力,就算有九转莲生决的加持,灵力恢复速度也只能比涓滴细流稍好一些,尚不能像沈清淮一样将灵气猛烈吸入身体。

宇文白狼狈地冲宇文宣玉大叫:“大哥,帮我抓住她!”

宇文宣玉飞上天,和景卉对峙,一同跟来的一队守卫在沙滩上分列站好,蓄势待发,一有不对就会冲上去。另一队人将宇文白从海里带了出来。

宇文白在景卉手里吃了个大亏,又在这么多属下面前丢了脸,此时对景卉的恨意几乎达到顶端,见宇文宣玉直挺挺飞在空中,却没半点动作,恼道:“大哥,你还在等什么,此人深更半夜闯入府里,不知道打的什么坏主意,赶紧将她抓住,好好审问一番!”

宇文宣玉没有动作的原因还是在景卉那张脸上,和他母亲景蕴长得太像了,他一时也愣在原地。

想到这些年来自丢了三妹后,爹娘不和十几年,家里时常闹得鸡飞狗跳,现在有个和娘有着同样面容的女子,他哪能不往景卉是他三妹这个可能上想。

景卉看宇文宣玉直勾勾盯着她看,境界比她高,下面又有那么多人包围着,心道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宇文宣玉在景卉有动作时才回过神来,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景卉的飞梭不能移动半分,一时被固定在原地。

就在这时,宇文宣玉直接跳到飞梭上,一把将景卉抓住,并向她释放威压。

宇文宣玉是元婴中期修为,景卉比他低了一个完整的境界。

别看只有一境之差,两人的战力却有天壤之别,景卉和他没过两招就败下阵来,被绑缚着到了沙滩上。

宇文白走过来,想出口气,被宇文宣玉拦下,他气愤地直咬牙,哼了一声,便急匆匆坐着青鸟走了。

景卉被带到了宇文府大厅,所有见过景蕴的人都对她的外貌吃惊不已,这其中最为激动的要数宇文衡,他的手指微微颤动,几乎端不住手里的茶杯,忙叫宇文宣玉解开缚住景卉的绳索。

闹了这一通,时间已至初晨,整个宇文府从寂静中苏醒过来。

宇文宣玉带着景卉及一干守卫进府时没避着人,宇文府内或多或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汪信也随道而来,估摸着宇文宣玉抓住的人是景卉,他一直紧绷的心弦放松几分。

汪信自厅门外穿堂而过,在所有人开口前抢先说:“伯父,都是误会。这是小侄的恩人,正是我向您提到的,将小侄一路从北梁州护送到伯丘岛的那位仙子。”

汪信走到前景卉才注意到他,现在的他与初见时有很大的不同。首先就是衣袍,已经由破衣烂裳变为锦衣绣袄,在宇文府住了几日,脸庞也变得圆润起来,看来他已经认亲成功了。

宇文衡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声音,不使其颤抖:“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师承何处?”

这是要查户籍吗?

景卉在思考是否要说实话,汪信只知她是玄阳宗弟子,当初为了不过多暴露,取了个假名李怡。她如今所做的事并不光彩,还是不要给师父丢脸的好。

于是道:“在下李怡,无父无母,玄阳宗外门弟子。”语气不卑不亢。

宇文衡又问:“姑娘深夜来我宇文府内,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与汪信初到这片海域时,碰巧和小公子一路同行,谁料他派了几个人来抓我们,不得已就此分散。上岸后我自然要来确认汪信是否安全,他一个人孤苦无依,又无修为,远赴外海认亲,我若就此撇下不管,岂不是有失仁义?所以想来宇文府确认确认。”景卉这次说了实话。

宇文白坐在下面翻了个白眼,插嘴道:“你若只是想看看堂哥,”说到这两个字时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大可在白天敲门问,深更半夜,偷偷摸摸,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景卉反刺回去:“还不是在海上时小公子派来的青衣修士太过令人害怕,我被打入海里,修养了几日才好转。万一汪信真被你们抓住,我若不暗中来访,选择开门见山敲门询问,岂不是会打草惊蛇,小公子您说对不对?”

宇文白还想说些什么,宇文宣玉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少说点,宇文衡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其实若要确认景卉是否是宇文家的人,有个便捷的办法,汪信当初就是这么被认回来的,现在他已改名为宇文信。

宇文衡给秦洋使了个眼色,打算故技重施,汪信心下了然,所有人都从大厅退出去。

秦洋拿了块黑布给景卉蒙住眼睛,走过弯弯曲曲的巷道,又不知拐了几个弯,才到那间密室。

宇文白回到房间,将桌上的东西扫落,攥紧拳头,鼻孔喘着粗气。屋子里丁零当啷,门外守着的小厮也跟着胆战心惊,他们对视一眼,彼此摇头叹气。

不一会,门开了,宇文白走出来:“几天前才多了个堂哥,我倒要看看,今天我是不是又要多一个姐姐!”随即倔强地回到之前的大厅外。

乔华自宇文白小时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知道他这么多年心里苦,爹不疼,也没见过娘,因此无论他撒什么脾气,都能无限包容,在宇文白开门后,认命地收拾他打落到地上的碎瓷。

汪信和宇文宣玉坐在大厅外的石桌上,见宇文白匆匆离去又匆匆回来,都没有说话。

宇文宣玉焦急地等待着结果,若景卉真是他三妹,那这么多年来宇文府的荒唐就会结束了。

宇文白将手插在胸前,望天沉思,这个家要是再多一个人,他爹眼中是不是更看不到他了。不过片刻,他又轻嗤出声,唾弃自己为何还抱有这些优柔的想法。

汪信是几人中最淡定的,他一早就知道结果,因此毫不担心。第一次见到景卉完全是巧合,第二次则是他有意为之,他在那条街上等了很久才等到景卉再次来到坊市,也不妨他将伤口拖了那么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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