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离岛

宇文毅自爆了,景卉后知后觉。

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何时有这个预兆的,那时人们正将目光放在正要起争执的两人身上,除了少部分人外,已经没有多余目光再分给宇文毅。

爆炸开始的时候,有人推了景卉一把,她不知道是谁。等她有了反应,瞬间进入芥子空间躲避,估摸着余波散去,才从空间里出来。

宇文毅是金丹期,他自爆波及范围很广,整个宇文府完全坍塌,大半建筑都被烧得黢黑。以宇文府为中心,方圆几十里地都受到了影响。

幸好不知是谁将她推开,那人力道很大,她从原来的地方直接被推到门外,身处院落空地之中。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这里被散落的建筑残余覆盖,她也被压在了下面。

从爆炸发生到进空间,足足耽搁了两三息时间,好在躲避得还算及时,只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她用灵力将石块震开,慢慢站了起来。

经了这一遭,她看起来很狼狈,妆已经花了,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身上有几处被烧灼的痕迹,手臂不知几时磕破了,在衣服上留下一大摊血渍。

她此时完全不管身上的伤,这样大范围的爆炸,总要留下一点伤。以她的修为在金丹期修士自爆之下还毫无损伤,才是真正奇怪。

她出来之前还往自己胸膛上打了一掌,吐出几口血,又去冷水里冻了冻,如今脸色苍白,显得异常虚弱。

她从石堆里出来的响动很快引起了几人的注意,他们纷纷赶到这里,除了汪玥与汪信身上依然光鲜亮丽外,其他人多多少少有点狼狈。

今日坐在厅堂里的人除了看不出修为的汪玥外,宇文衡的修为是最高的,已经到了半步化神的地步,五位长老修为各有高低,在元婴期上下起伏。

如今站在这里的人,除了宇文衡、景蕴、汪玥母子外,长老只有三位,还有三五个宇文衡的堂兄弟,其余小辈到没怎么看见。

见景卉安然无恙,宇文衡和景蕴都松了口气。

景卉扫了扫众人,此时却有点后悔,受的伤还是太轻了,在他们询问时,只说幸亏顾红棉给了她一个护身法器,那法器为了保护她,也在这次被损毁了。

汪信向她投来带着深意的目光,其他人对此说法没太怀疑,谁叫她拜了个了不得的师父呢,大宗门真人的徒弟出门在外身上有点护身法器也不足为奇。

宇文家此次损伤严重,年轻一代子弟大多都聚集在这里,还不知有多少人能幸存下来,他们这些老家伙再往前精进的余地已经没有多少了,心态也和快要行将就木的老人差不多,宇文家的未来还是得靠年轻人。

宇文衡望着这一片废墟,眉头皱到了极点。

没想到宇文毅连自己的儿女都不在乎,景卉想到正值青葱年岁的宇文铃,她离宇文毅最近,受到的伤也应该是最严重的,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几位修士都有强大的神识,在废墟下搜寻幸存者很容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弃救援,用灵力将压在他们身上的砖块、木构件、碎瓦移开,带到一处早就清理好的空地。

几人中只有景蕴懂得如何医治,景卉熟练地给她打起了下手,和景蕴相处时间虽不长,跟着她一起后,于医理一事到是让景卉知道的不少。

她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俗话说久病成医,原本就对药物有些了解,这些日子耳濡目染之下,更是进步神速。

宇文府周围的碎屑很快被他们清理干净,放到伯丘岛上没人的丛林里。

最后的结果却让人痛心,那些厅堂里凑热闹的小辈,很多才刚刚开始修炼,如今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能够幸存下来的除了在场几位能力强大的修士外,就只有长辈给了护身法器的才勉强得存。

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这场审判,他们很多人待在各自房里,现在宇文府不复存在,他们也被坍塌的房屋及爆炸的余波弄得受了不小的伤。

忽略他们的修为,宇文家的族辈如今真正只算得上是些老弱病残。

宇文宣玉修为高,他今日也没参与到审判中,只受了点皮肉伤。

宇文白虽不受宇文衡待见,但平日在修炼上从没有短缺他什么,甚至还给了他许多防身的东西,他也仍然活着。

这样算下来,整个宇文府中,只有他们一家完完全全站在这里。

爆炸是午时左右发生的,一直到戌时,他们才来得及休息片刻。整个宇文府弥漫在低沉的气压中。

伯丘岛上的其余人,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听到了那声巨响,在午时刺眼的阳光下,附近的人仍然能够清晰地从高楼上看到那抹亮光。

他们的反应首先是诧异,宇文府在他们眼中一直是一个神圣与威严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破败之地,如何能不让人震惊。

神机营常年派了教头作为老师,指导修士修炼。宇文府一出事,三个教头就带着所有修士来到这里,听候宇文衡差遣,将凑在附近看热闹的人都驱赶开。

正是有了他们的加入,宇文府的搜寻工作及场地的清理才能在一天之内完成。

景蕴和景卉忙了一天,神机营中也有医修,他们很快接手了景蕴的工作,母女两个得以歇息片刻。

汪玥带着汪信走到她们身边,汪玥歉疚道:“宇文夫人,感谢你多日来对我们母子的照顾,我和信儿要走了。”

“什么时候启程?”景蕴问。

“马上。”汪玥道。

景蕴点点头,她现在没功夫思考太多,忙了一天身体很累,心也累,“走了也好,现在宇文府也没有地方可以招待,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只是,信儿也要跟你一起走吗,他才回来没多久。”

“我们留在这里伯丘岛会更危险,信儿从小就跟我一起生活,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会让他来宇文家。现在我要走了,他自然是要跟我一起的。”

景蕴没有多说什么,汪玥带着汪信和正在忙碌的宇文衡道别后,两人便在原地消失了。

景蕴突然对景卉出声:“小卉,你是不是离开宗门很久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本来我打算再多留你住一阵,顺便帮你将身上的伤治好,再随你一起回玄阳宗,拜访你师门的长辈,如今这个愿望怕是暂时不能实现了。”

“不,我现在还不能走。伯丘岛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怎么能现在就离开呢?”景卉难以理解景蕴的想法。

但景蕴态度坚决,“听话,宇文府接二连三发生了这几件事,我有不好的预感,你留在这里,也是分我们的心,上天好不容易才将你送回我们身边,我不想你再面临什么危险。今天的事想想我就后怕,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回玄阳宗就是你最好的选择,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宇文府再如何也不缺人手,你看,他们不都在帮忙吗?”

顺着景蕴眼神望去,景卉看到一张张坚毅的脸庞,他们或许仍有些稚嫩,但都认真地听从宇文衡的安排,望向他的眼神也一如既往地尊敬。

宇文衡和景蕴像是早就商量好了,对送景卉离开这件事没有佐见。

景卉走时望着他们,认真地叫了声:“爹,娘,我走了,你们保重,等我回到玄阳宗便写信给你们,到时候你们也要时常给我写信,好让我放心。”

景蕴抱了抱她,宇文衡则摸了摸她的头,在两人不舍的目光中,景卉乘着飞梭在月光中御风而去。

从玄阳宗出发到从伯丘岛离开,加上路途中花费的时间及在岛上待的日子,已是过去两三个月。

在日渐相处中,景卉也打从心底里接受了宇文衡和景卉作为她的父母,今日应他们的要求离开,她的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但人都是向前看的,她没沉浸在这种思绪里太久。

在接近玄阳宗的时候,看到熟悉的景色,她露出了笑容,还是熟悉的地方好啊。

景卉没有立刻回自己的洞府,而是先去坊市转了一圈。

这次回来,她打算闭关一段时间。

在几次战斗中,她发现天绫的柔软性虽好,却缺少了刚性。上次被那红衣女修困住时,若手边有一把趁手的锋利法器,便可以将蛛丝斩断,也就不用受其控制。

顾红棉那儿到是有不少锋利宝剑,但她现在云游去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在顾红棉云游的日子,是如何也找不到她人的。

再说,她可不敢跟师父讲这件事,当初是她自己拒绝跟她学剑,如今又想在身边放把利器,这样三心二意,可不是顾红棉提倡的。

顾红棉是剑修,终生只会有自己的本命剑一把法器,其他法器就是品级再高也入不了她的眼。

现在景卉的两仪天绫才是她的本命法宝,就算另选一个法器,也不会取代天绫的位置。若是不巧她选了一柄剑,那不被顾红棉打才怪。

她都能想象得到顾红棉说话时的语气:“如此委屈宝剑,将它置于可有可无,随时可替代的位置,你可真是做得出来。”

她打了个哆嗦,立刻将脑海中顾红棉的形象甩了出去。

她去坊市淘了一把紫阳洞出产的玄铁打造的匕首,这竟是残缺的一阶法宝,它就待在不起眼的路边摊上。

东泽修士使用的器具都可以统称为法器,若细分它们的品级,又有武器、灵器、法宝、灵宝之分,每种器具十二品阶。这柄匕首若是刚打造出来的样子,争抢的人估计不计其数。

现在它全身破损不堪,匕身上锈迹斑斑,完全看不出玄铁的模样,若不仔细看,只会将它当作废铁卖了。

平日里修为太高的人不会来坊市路边摊淘买小玩意,他们多半都去流光阁那样的大型拍卖场竞拍上成东西,路上摆的这些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以他们心高气傲的处事方式,也不屑于屈尊降贵踏入这等市井之地。

来这里的人,顶天了修为也只到金丹期,也正因为这样,景卉才有机会将它买入手中。

灵宝虽然破损了,大师兄在法峰可有个称得上炼器高手的好友,可以找他帮忙修复修复,到时又是一柄上好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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