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确认

后来她们确有私下详谈,俞姐问她:“你还记得去年七月份你在上海某个酒店里参加的那个宣讲会吗?”

邹非鸟说:“你怎么知道?”

俞姐笑笑:“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的你,不过我没进会议室,在后门那看的你。”

“……”邹非鸟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当时演讲到一半,后门开了,她只和陆越惜遥遥对视了一眼,接着就没再关注那里。

现在想想,刚刚怪不得陆越惜说见过她。俞姐的身份她不清楚,只知道对方来历不小,三言两语就让当地部门查处了那塑料厂。

这样的人,非富即贵,那天说不定就是和陆越惜在一块参加什么活动,具体细节,邹非鸟也懒得多问陆越惜。

夜里陆越惜挂了陆衡打来的电话,硬是留了下来。

方阿姨很是奇怪:“小陆,今天大年三十,你不回家吃团圆饭不合适吧?”

陆越惜心想,没毛病啊,邹非鸟在这,这也算她半个家。

“跟我爸吵架了,不想回去。”她胡口诌道,反正平日里她总是一副可靠沉稳的样子,对方也不会觉得她撒谎,“我明天再回去,阿姨你不会嫌弃我吧?” m..coma

方阿姨好脾气地笑笑:“你肯留下来,家里也热闹些。”

邹非鸟坐在沙发上一直敲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手指翻飞,神情严肃,压根没往她们那里看一眼。

陆越惜和邹非鸟认识这么久,好像还真没见过她什么亲戚。今天大过年的,她来这玩,也只看见邹非鸟的两个姨母上门拜访。

听方阿姨说,邹非鸟的外公外婆是已经去世了,爷爷奶奶还在,还有两个叔叔,但当年因为种种原因和他们闹翻了,所以她们母女俩现在很少和那边来往。

三人围着圆桌一起吃了顿年夜饭,人少,为了图方便,方阿姨做的火锅。

清汤锅底,为了照顾陆越惜口味她还调了辣酱,外头冬夜,寒风萧瑟,偶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出。

扔一把茼蒿菜进锅里,再随手搅开里面缠着的羊肉卷,辣酱里面加了芝麻和碎花生,香辣爽口。

陆越惜吃的都出了汗,索性脱了外套。她穿的不多,羽绒服里面是杏色三角尖领刺绣衬衣,搭一件格纹针织背心。

头发为了方便,也高高束在脑后。火锅热气腾腾,人浸润在这片水汽里,五官被熏染得越发清晰。

女人长眉挺鼻,眼眶微深,略带侵略性的长相,平日里头发散下,颇像电视剧里玩弄权术的女政治家,大气明媚,气势逼人。

但现下她把头发束起,发尾打卷,口脂淡去,倒显得年轻不少。

方阿姨打趣:“你这么一看,倒看起来和非鸟差不多大,像个大学生。”

陆越惜跟着笑,笑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想想如今自己的岁数,再想想邹非鸟的岁数,顿时笑不出来了。

洗完碗后,邹非鸟又坐沙发那敲键盘,好像在写什么报告。陆越惜就挨着她坐,和陆悯发消息聊天。

陆悯喊她后天中午和他一起出去参加个饭局,正好解闷。

陆越惜直接说她要哄小朋友,没有空。还拍了张邹非鸟的侧脸照发给陆悯,抱怨一句,好冷漠,都不理人,当她是空气。

陆悯回:[她还喜欢你吗?]

陆越惜叹气:[不知道。]

陆悯了然,但还是坚持,让她一起去。

这饭局是陆悯和两个朋友主持的,席上邀请的人大多是搞艺术的。

陆越惜和他们聊不来,吃完饭后来到包厢外面抽烟。烟雾飘渺,模糊了视线。她太久没抽了,过肺的时候被呛了下,忍不住皱眉。

她就站在走廊上的一个彩釉等身花瓶旁,内里种着散尾葵,油绿蔚然。这地方还算隐蔽,陆越惜靠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玩着手里的金属防风打火机。

正发着呆,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抬头,一个披着粉金色西装外套的女人正看着自己笑。

“借根烟,可以吗?”她问。

这女的陆越惜知道一点,姓尤,叫什么不清楚,刚刚陆悯特意给她介绍过,央美毕业的,现在和陆悯是朋友,但才二十出头,比她年龄小几岁。

陆越惜拿烟点燃给她,女人用手指夹着烟,道:“陆悯说你是他的侄女,你和他看起来确实挺像。”

陆越惜问:“哪儿像?”

女人答:“眼睛,还有鼻子。陆悯是个美男子,陆小姐你也是个美人儿。”

这样的奉承陆越惜早免疫了,只笑笑。

两人一同靠在墙上,吞云吐雾。女人把头发撩到耳后,她戴着耳钉,款式朋克,看起来个性十足。

陆越惜被人扰了独处的兴致,又不想回去,便说:“尤小姐不进去和他们聊聊?”

“太闷了,里面拼酒呢,所以我才溜出来。”女人舔了下唇,“而且也没什么好聊的。”

“怎么会?你们不都是干这行的吗?”

“没,大学毕业后我就当模特去了,现在只是偶尔接稿画下画,跟你叔叔认识是在他画廊里,和他聊了很久关于波普艺术的发展,我们才成了朋友。”

陆越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点头以示了解。

“……说起来。”女人眯了眯眼,虽然年纪比她小,但和她说话语气很随和,“你叔叔那小男友呢?我都好久没看见了。”

“呃,他在公司上班。”

“难怪。”女人点点头,“不过那孩子看起来好小,听说很小就移民去国外了,他在这适应的倒不错。”

“嗯。”

“对了,有件事想问你,怕你不方便说。”

陆越惜道:“你说就是。”

女人凑过来:“你叔叔他,是不是有什么癖好啊?”

“嗯?”

“你没发现吗?”女人比划一下,压低声音,“他那小男友身上经常有伤,我上次还瞄见过一次,就是他衣服穿的短,一抬手,腰那块两道勒痕……我倒也不是议论什么,可能这事两厢情愿的话也算情/趣,但那伤看起来也太瘆人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陆越惜皱眉。云猗这些莫名出现的伤口她也注意到过,而且不止一次,可她总觉得感觉微妙。

“不清楚,但我认为我叔叔没这方面的癖好吧,他一直很清心寡欲。”陆越惜只能这么说。

“清心寡欲?”女人听见这个词,笑了下,有点嘲讽,“做这行的,清心寡欲可不是个好的形容词。”

“……尤小姐。”

“叫我真一吧,看你刚刚好像也没听清我叫什么。”尤真一伸出一根手指,在墙上慢慢写道,“真挚的真,数字一,交个朋友呗。”

陆越惜静静打量她片刻,“嗯”了声,算是应下。

饭局结束后还要去KTV唱歌,就在酒店隔壁。

陆越惜已经想离开了,陆悯却让她留下,说是等会儿他俩一起回家。她觉得无趣,索性坐在包厢里闭眼小憩,懒得理别人。

尤真一坐她旁边,和人猜拳输了,要献唱一曲。

她点了首粤语歌,很冷,陆越惜没听过,但莫名哀伤悲惋,高潮部分更是声嘶力竭。

唱完,其他人起哄鼓掌,这动静闹得大,陆越惜只好勉强睁开眼睛,跟着拍了两下手。

陆悯不在,暂时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嘛。

话筒又到了别人手上,尤真一笑说:“和前任分手的时候,我听这首歌听了整个晚上。”

她们身边没坐别人,这话是和自己说的。陆越惜有点累,只应和:“嗯,听得出你放了真感情进去唱。”

尤真一突然道:“那王八蛋把我当替身,你知道吗?给我的微信备注都是他前女友的名字,还让我留长发学钢琴,他妈的,狗男人,现在想想还是好气。”

陆越惜:“……”

尤真一喝了点酒,刚刚还唱歌,现下情绪正盛:“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有病?那么放不下就不要祸害别人啊!用不着这样,显得自己多深情似的,感动谁呢?”

“……呃,”陆越惜摸摸鼻尖,权衡片刻,还是决定跟着骂,“是的,这样的人确实有病。”

“我又不是没人要,现在过得也很好啊!”尤真一靠在沙发上,愤愤说了句后,头一歪,贴到陆越惜肩上,问,“陆小姐,你有谈过恋爱吗?”

“……没和男人谈过。”

“那就好。”尤真一长长叹了口气,“远离男人,不然会不幸。”

陆越惜:“……”她喜欢的是女人也没见得多幸运啊。

两人头挨着肩,还挺亲昵。陆越惜不太习惯,往旁边挪了挪。尤真一却拉住她,提议道:“要不留个联系方式?我觉得和你很投缘。”

这也没什么好拒绝的,陆越惜拿出手机,加了对方微信。

而后她就默默坐在原地听尤真一在那里念叨着女人必备的爱情观,什么不要太卑微不要付出太多什么的。

讲老半天,陆越惜有点不耐烦,巡视一圈找她叔。陆悯早就回来了,就坐在远处。

不过此刻他正在接电话,声音压的低,听不太清说什么。一抬眼和陆越惜对上眼神,看她满脸忍耐,禁不住笑:

“你俩聊的还挺开心。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

陆越惜:“……叔叔。”

她叫了声,意思陆悯明白,但他没帮陆越惜解围,反而意味深长地和尤真一对视,道:“真一啊,差不多可以了。”

他说完,径自起身开门离开了包厢,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陆越惜觉得奇怪,尤真一突然叹口气,把手里的饮料放到桌上:“差点忘了。”

“忘了什么?”

“你叔叔叫我做的事。”

“什么事?”陆越惜皱眉。

尤真一却笑笑,眨了眨眼睛。陆越惜还想再问,对方竟直接跨过来坐到了她身上。

女人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陆小姐,你别怪我,我是真想和你做朋友,但你叔叔让我这么做,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陆越惜还没反应过来,门突然被打开,先进来的是陆悯,他冲后面说了声:“人就在里面呢。”然后望向她们,站在门边,有点旁观的意味。

陆越惜挑眉,朝他身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短款黑色羽绒服的少女慢慢走了进来。

外头冷,她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眉眼间隐隐有点不耐。

陆越惜愣住,就这么抬头和她来了个面对面。少女一顿,而后看向陆悯,嗤笑道:“她这叫醉的不轻?耍我呢?”

陆悯一脸无辜:“啊,越惜,你干嘛呢?”

邹非鸟懒得再开口,直接转身离开。步伐很快,一看就是气到了极点。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按了暂停键一般,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越惜看看尤真一,又看看陆悯,终于反应过来:“靠!叔叔,你怎么这么搞我?”

陆悯淡定笑说:“你不是说她很冷漠吗?我想看看她现在到底还喜欢不喜欢你啊?”

“……”

“嗯,看来还是喜欢的。”他自顾自补充,慢悠悠望向门口,若有所思,“就是,接下来得费劲让你哄一阵了。”

尤真一看完全过程,也明白什么似的,趴在陆越惜肩上笑了会儿,总算从她身上下来,同时道:“快去追啊!”

陆越惜:“……”

“现在不追,等下真的追不上了。”

陆越惜猛地起身,路过陆悯时苦笑一声:“叔叔,你这次真的是太胡来了。”

她说完这句,也怕来不及,赶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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