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转变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但因为有陆越惜这个游刃有余的大人在,氛围并不至于沉闷。

外头天冷,陆越惜特意选了火锅。一来热热身子,二来火锅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涮菜吃东西,也好亲近些。

问了这姓“郝”的小姑娘好些问题,对方才逐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绷着了。

陆越惜觉着可能是因为自己在的原因,所以对方才会这么拘谨,等只有她和邹非鸟两个人的时候,或许她们之间会更坦白些。

一顿饭吃到凌晨,火锅店里的客人也三三两两离开了。

陆越惜看看时间,叫了辆出租车和邹非鸟一起把郝雨双送回了学校后,她们两人才回酒店。

房门一关,邹非鸟就忍不住凑上来,大型犬类一样去蹭她的肩窝。

“去洗澡。”陆越惜推她,“身上一股火锅味。”

“可是你也有啊。”

“所以你先洗,我再洗嘛。”

邹非鸟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笑一笑,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陆越惜无聊,就坐到床边看手机,刚刷到一条感兴趣的新闻,一个电话就打进来了。

是伍如容。

陆越惜挑眉,有些奇怪,不过这家伙打过来一般都是急事。

看一眼浴室里若隐若现的人影,陆越惜离开房间,虚掩上门,接通问:

“怎么了?”

“你在哪呢?我有事和你说。”

“你说就是了。”陆越惜揉揉眉心,“我在外地出差,怎么了?”

“贺滢刚刚打电话给我,问你的联系方式。”伍如容叹了口气,“我问她是什么事,她不肯说,但我觉得八成和她的病有关。”

“她想让我帮她找医生治疗?”陆越惜有些诧异,她眯起眼睛,悠悠看了眼冗长寂静的酒店走廊,沉吟片刻,道,“你把我电话给她吧,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事。”

“嗯,好。”

邹非鸟洗完出来的时候,陆越惜就坐在床边,正在屏幕上打着字。 m..coma

她神色并不好看,眉眼凌厉,隐隐带着不耐的烦躁。

邹非鸟觉得奇怪,擦了下头发:“怎么了吗?”

“……没事。”陆越惜抿了抿唇,很快把手机关上扔到一边,“就是公司上的一些事……你洗好了?”

她抬眼看向湿漉漉的女孩,不豫的情绪被微妙地隐藏好:“过来。”

邹非鸟乖乖走过去,陆越惜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抱住她深深吸了口对方身上的香气。

“……我刚洗完。”邹非鸟红着脸推她,“你干嘛?”

“没事,就是明天我得回去了,公司有事很忙。”陆越惜闷闷的,“抱歉,本来答应你多待几天的。”

邹非鸟笑笑:“你忙你就先回去呗,这有什么。”

“嗯。”陆越惜抱紧她,哑声说了句,“好乖。”

到市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傍晚了。窗外天气阴沉沉,病房里开了灯,时有病人的痛吟声传来。

陆越惜未坐,只站在床边,冷淡地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贺滢,问:

“你要求的,就是这个?”

贺滢点了点头。

陆越惜蹙眉:“为什么不求我带你去更好的医院看病,我手头上的确有资源,哪怕带你去国外也不成问题。”

贺滢却苦笑:“你会帮我?”

陆越惜淡淡道:“只要你肯离开叶槐。”

“算了吧。”贺滢撇开头,神情隐忍,“病已经这样了,去再好的医院又能怎么样?治疗手段还不是这些?我不想折腾,离开瓯城的借口也很难找。”

陆越惜看着她那副表情,又不免有些说不出的烦躁起来。她想抽烟,但想起这是病房,还是耐住性子看向了窗外。

冬日的傍晚和夜晚没什么区别,一样的死气沉沉。

她原以为贺滢专门联系自己是想拜托她刚刚那些事,却不料人家只是希望自己能去联系下她工作学校的校长,让他给她安排一次出差。

不过不是真正的出差,算是一次借以出差名义的假期,毕竟贺滢接下来需要做一段较长时间的化疗。

她不想让家人和叶槐起疑心,只能出此下计。

贺滢确实没变,一如既往的愚蠢和多虑。

陆越惜冷笑了下,目光幽幽。

天色渐暗,有人把病房的窗帘放下。炽亮惨白的灯光下,贺滢似乎是难受的厉害,蜷在床上一动不动。

陆越惜默不作声地打量一阵,兴致阑珊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叶槐说?”

贺滢咬着唇,摇了摇头。

“不打算说?”陆越惜皱起眉,她也不知怎么的,心情凌乱,故而语气很差,“你也不分手,怎么,想着拖一天是一天?”

“……”

“……算了,随便你,但是她迟早会发现。”陆越惜别过头去,面色阴郁,“你要是害得她抱憾终生,我绝不会放过你。”

贺滢仍是一字未说,只把头埋进枕头里,身体轻轻发着抖。

她这副样子是真的可怜,像是雨天受冻无处可去的小动物,瘦弱渺小。

但凡叶槐或者她父母中的任何一个人在场,贺滢都不会这么可怜。

她大概会像病房里的其他人一样,会有家人和爱人过来送汤,给她拍背,柔声安抚她。

只可惜现在站在对面的并非爱她之人,而是一个和她争斗至今的情敌。

贺滢这副模样太过倒胃口,陆越惜只觉在医院里待的人都郁闷了,说完事后,就匆匆离开回了家。

但她并未忘记自己允诺过的事,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贺滢的校长打电话。

陆越惜并未透露贺滢生病的事情,只言简意赅地嘱咐那校长给她安排一个大概半个月时间的假期,但对外声称得是出差。

校长先是应下,而后叹气道:

“她这段时间老是请假,也不知道具体干什么去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辞职算了。”

陆越惜不置可否,只淡淡回:

“你按我说的办就是了,她是我的朋友,你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吗?其余多的,都是别人的私事,就不要多问了吧?”

那校长连连笑着称是,陆越惜挂了电话,又给陆衡发了消息,让他别窝在家里享乐,赶紧回公司上班,她这阵子有事要忙,没空打理公司。

做完这些事后,她盯着天花板看,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其实让那校长暗地里给贺滢放了半个月假后,其余别的她就可以不管了,甚至再阴暗些,她这时候应该趁着贺滢不在,去找叶槐试探下对方的态度。

但路上经过市医院的时候,陆越惜还是把车子转个弯,拐进了医院大门。

里头有她最厌恶的消毒水味,走廊上也杂七杂八躺着等病床的病人,偶尔身边还会传来刺耳的哭喊声,不知又是谁在刹那间失去了亲人。

这里距离死亡太近,没人会愿意在这里久留。

也许是要把钱全省来化疗,贺滢连护工都没请。诺大的病房里,只有她形影单只,孤零零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做化疗。

不过她性情温和,加上长相讨喜,倒有很多大妈喜欢和她聊天。

每次陆越惜推门进去的时候,都能看见某个大妈坐在床边和贺滢唠嗑,偶尔还会把自己带来的鸡汤分她一碗。

一开始,两人并不说话。贺滢不问陆越惜来,陆越惜也不解释自己过来干嘛。

她们一个坐在床上静静看书,一个站在窗户边望着天空发呆。

有人问起陆越惜是她的什么人,贺滢犹豫许久,才小声说了句:

“朋友。”

“啊,你这个朋友,看起来关系不太好啊哈哈。”其他人用瓯城话开着玩笑,“你看她,话都不和你讲。”

贺滢只好脾气地笑一笑,并不反驳。

陆越惜听见了,却是不耐烦的瞪了眼开玩笑的那人,接着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贺滢以为她不会再来了,没想到第二天中午,病房的门又被打开,陆越惜面无表情地拎着一个食盒进来,搁在桌上:

“随便买的,你看着吃。”

贺滢有些怔愣地抬头看她。

“别这么看我。”陆越惜撇开头去,皱起眉,“我就是无聊,顺手带的。”

“……”见她这样,贺滢也不好说什么,只低声道了谢,拿过食盒打开。

里头菜色清淡,却很丰盛,是比较适合病人吃。

虽然毫无胃口,但贺滢还是把饭菜拿出来,一点一点慢慢吃光了。

距离新年还有十来天的时候,邹非鸟终于考完了试,从厦门回来了。

因为这阵子要过年了,她也没道理继续在陆越惜那住,只能回家陪母亲置办年货。

一到新年,这座老城却不见热闹,反而更显冷清,因为大部分来这打工的人都回老家了,而本地人多半在国外或更大的城市做生意,一般不回来过年。

人走的七七/八八,店铺又因为放假关了大半,所以寒冬腊月里,街上很是萧瑟。

百无聊赖之下,邹非鸟给陆越惜发了很多消息,但却无一得到回应,甚至还不如前段时间热络。

或许,是在忙?年底了,公司事情总是比较多的。

邹非鸟不愿多想,也不愿闹别扭。

她总觉得自己能够得到陆越惜,已经是荣幸至极,现在又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冷落而心生不满呢?

然而对方的冷淡却是实打实的。

自这次回瓯城后,她们没有见过一次面。有次邹非鸟想的受不了,于是直接去了陆越惜的别墅等。

屋子里头很是冷清,沙发上堆了乱七八糟一堆东西,制作茶水的吧台上甚至还积了灰。

对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屋子了,阳台上的绿植枯了大半,地上落了一堆枯萎的叶子。

她给陆越惜发了句语音,等不到回复后,不免觉得无聊,索性开始打扫起了别墅。

陆越惜的卧室她留在最后打扫,推门进去的时候,果不其然,里面也是乱糟糟的。

两人自从交往后,邹非鸟在别墅里的房间就从楼上的客房变成了这间主卧。

衣柜里还挂有她的衣服,床头柜上的摆饰也有她的东西。

故而她并没有避讳,进去后就开始整理床铺。

正叠着揉成一团的被子,里头却突然掉出来一本厚厚的本子。

她捡起来随便翻了翻,原来是一本相册。

这本相册她有印象,陆越惜以前拿出来看过,不过被她偶然撞见后,对方又会把它合上放回抽屉里,并没有叫她一起来欣赏的意思。

陆越惜似乎很珍惜这本相册,邹非鸟也不敢乱翻,但耐不住好奇,还是随便翻开一页看了看。

这确实是本有年份的相册,翻到的那张照片都微微泛黄,像素带着久远的年代感,没有如今的清晰。

照片上有两个女孩,都穿着校服,一个侧着脸抬头望向远处,另一个则笑嘻嘻地看向镜头。

她们背后就是“瓯城二中”的标识,里头没有陆越惜,拍照的人应该就是她。

这两人邹非鸟从未见过,她以为那个笑嘻嘻的女孩可能是伍如容,但仔细打量会后,又觉得不像。

应该是陆越惜高中时候的朋友,不然她也不会收藏这张照片。

邹非鸟无奈地笑了笑,看别人隐私总是心虚的,她没有翻下去,而是把相册随手放在床对面的柜子抽屉里。

她不知道放哪个抽屉比较好,但其中有个抽屉插着钥匙,她想了想,就把相册放了进去。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拉开抽屉的时候她还瞄了一眼,里面似乎还放着许多东西,但她没有拿出看,放好相册后就关上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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