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午后

酒过三巡,桌上的蟹煲被两人吃的差不多,只余一些小菜。邹非鸟不愿浪费,一个个拿保鲜膜封起来,装进了冰箱。

待收拾完出了厨房,却见陆越惜一个人站在酒柜面前,怔忪地发着呆。

邹非鸟觉得奇怪,似乎她在她面前,总会容易发呆和出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

不过女人长身玉立于玻璃柜前的模样很惹眼,光是这么看着,就会觉得心安。无广告网am~w~w.

邹非鸟从未喜欢过人,但她却对这种对常人以外的感情很敏感。她想靠近眼前的女人,没有什么杂念,只是想靠近而已。

陆越惜正想事情,突然感觉背后一热,紧接着腰部被一双纤瘦的手臂环住。

少女的额头轻轻贴着她的脊背,呼吸温热,隔着薄薄的衬衣喷洒在肌肤上,微痒。

“怎么了这是?”她笑了笑,没有回头,“撒娇呢?”

邹非鸟不吭声,只这么抱着。她有时候正经的像个老学究,分毫不敢逾矩,有时候又尚留少年人的大胆莽撞,常常让陆越惜措手不及。

“你这孩子……”她覆上她的手,很是无奈,“是有什么心事吗?想说什么只管说吧。”

“……我说了你会同意吗?”

陆越惜酒意正酣,眼睛微眯:“你说就是了,再大胆的话都说过了,现在顾忌什么?”

邹非鸟动了动,试探性的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我想……”她犹豫一会儿,声音很轻,“想看看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

“……”

她小心翼翼的:“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

她们之前刻意避开这个话题,甚至是邹非鸟倾吐了心意那天,两人都没有聊过关于陆越惜嘴里的那个“她”。

邹非鸟也没有试过向伍如容打听,虽然她猜对方肯定知道,但她还是希望陆越惜亲口告诉自己。

“我要是说不喜欢她了,你相信吗?”沉默很久,陆越惜才喟叹一声,用一种比较平缓的语气说,“非鸟,你还小……情爱这事,是只会深藏或转移,却不会消失的。”

女孩一顿,紧接着眼神显而易见地黯淡了下:“我知道了。”

“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现在还是好好学习吧。”陆越惜转身摸摸她的头,力道有点漫不经心。

“嗯。”邹非鸟很安静地看着她,“那你那天说的,等我毕业之后,给我个机会这件事……”

陆越惜顿一顿,笑说:“我骗过你吗?”

末了看女孩一脸纠结的模样,她自知说话含糊,容易让人多虑。沉吟片刻,她放柔了嗓音:

“我说了,你别想太多。她,说实话,现在身边有人了,我也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你就安安心心的准备高考,行吗?你非要我答应你高考后我们就在一起,那也不太妥当,不是吗?”

这是她们那么久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陆越惜说的已经很温柔了,毕竟她现在也乱,并不想给太多承诺。

邹非鸟一直安安静静听着,不吭声,等陆越惜说完了她这才点点头,犹豫片刻,又问:

“那我能看看她的样子吗?”

“……”

“我只是好奇,能被你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陆越惜轻叹:“瞧你说的,她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就是个普通人的模样,没什么好看的,不用好奇。”

邹非鸟垂下眼:“但她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重不重要的,现在她都不是我的,有什么意思呢?”陆越惜看着女孩闷闷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出声安抚道,“你也会成为我很重要的人。”

这话正中红心,邹非鸟终于有了点精神,抬眼认真看她半晌,点了点头。

“唉,你这孩子……”就是要让人哄。

陆越惜摇摇头,不再多说,只伸手继续摸摸她的头,对方要抱,她也随便她抱着。

两人依偎在酒柜前,姿态亲昵。邹非鸟已经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她肩上,一言不发。

陆越惜看看她,又看看玻璃里面映照出的两人,莫名好笑,好笑之余又不免生出点感慨。

这感觉很是奇特,她妈都没这么抱过她。生平得到的第一个被需要的怀抱,却是由一个半大的孩子给予。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两人都没再见过面,陆越惜甚至没试着主动去学校探望对方。

她的想法很简单,不能影响这孩子高考。至于别的什么,等高考后再说。

她这样想着,就连电话都没打几个,有一次开完会出来,她回办公室找出手机一看,却见有个未接来电,正是邹非鸟的寝室电话。

对方只打了一次,见没有回应就挂断了。陆越惜握着手机想了片刻,还是挑在晚上学生洗漱那段时间打了过去。

接的却不是邹非鸟,而是她室友。

一听是她,对方主动解释:

“哦,是非鸟的姐姐啊,呀,非鸟正在外面跑步,要不等下她回来我让她打给你吧。”

陆越惜却说:“不用了,让她不用再打给我。你帮我带句话,告诉她高考那几天我去看她,可以吗?”

“好咧!”

“谢谢。”陆越惜也不问邹非鸟近况,甚至不问她今晚为什么跑步去了,道完谢后就挂了电话。

她不是不关心,而是因为明白,所以不必多问。

一连下了一星期的大雨,临近高考那几日却放了晴。

考点附近的交通都管制得很厉害,限速限行,甚至不给鸣喇叭。

陆越惜去的很早,带上方阿姨一起去的。

邹非鸟那两天没回家住,在学校由老师一起组织参加高考,免得有人出意外。

因为担心影响她,考前她们只隔着人海遥遥看一眼,并未聊天。

陆越惜站在校门口,没像方阿姨一样热情地招手,她只淡定地点一点头,像是要把这份从容一起传递过去似的,表情都没怎么变。

邹非鸟见状,轻轻抿唇一笑,接着转身走进了教学楼。

语文,数学,英语。18年的新高考制度下,六月的考试只考了两天。

陆越惜和公司请了假,在校门口和方阿姨一起守了整整两天。

过程中见人狂喜见人忧,一方天地内,不是沉寂若无声,就是嘈杂如市庭,状况百出,真是让校门外的人比校门内的人还紧张。

一切结束时是个闷热的下午,空气潮湿,蝉鸣不休。校门口处人来人往,围的水泄不通,还有警察在那维持秩序。

等了好一阵,她们才看见邹非鸟从考场内慢悠悠走出来。表情淡定,不见大喜,亦不见大悲。

陆越惜不敢多问,倒是方阿姨关切地过去给女儿递水整衣:

“怎么样?你不用多说,告诉我你现在感觉如何?”

邹非鸟没打算钓着母亲,只笑笑,语气自若:“还好。”

“你说还好我就放心了。”方阿姨长叹一声,拍拍胸口,“不说了,回家吧,这两天啊我的心可一直悬着,这下子终于放下来了。”

陆越惜听了也忍不住笑笑,余光和邹非鸟对上,她挑挑眉,后者见状摸摸鼻尖,转过头去,耳朵竟红了。

跟着邹非鸟去宿舍把东西理出来后,几人正准备开车回家,路上正好碰见班主任,索性留下来聊了几句。

“回去以后啊,不要多想考试的事,你们也不要问她,只管吃只管玩,等成绩就是了。”班主任笑眯眯说,“非鸟这么努力认真,结果一定会让大家满意的,我看她这几天状态很不错,多亏了你们一直在门口守着她呀。”

方阿姨顺着回道:“哪里,都是你们老师辛苦,这段时间一直盯着他们关心他们,我觉得除了非鸟,你们班的其他同学看上去状态也蛮好,考得肯定都不错,还是你们劳神了,要不是有你们这么好的老师在,这些孩子这两天表现得也不会那么轻松。”

“哎,说什么劳神,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班主任都给对方弄得不好意思了,忙摆摆手,转移了话题,“说起来非鸟回去真得好好休息了,她考前半个月压力看起来真的好大,每天晚上都要去操场跑步。”

“是吗?”方阿姨有些惊讶,“我每次问她,她都是说还行的。”

“这孩子比较懂事,不想让你担心吧。我还和她聊过,她说确实是压力太大,想借着跑步发泄下……不过算了,现在可算是熬出头了,回去以后就给她做顿好吃的,犒赏犒赏她吧……” m..coma

两位长辈在一旁客套闲聊,陆越惜就在一边微笑听着,并不插话,只偶尔促狭地看一眼邹非鸟。

女孩站在不远处,正漫不经心踢着脚下的鹅卵石。听到“跑步”那段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看了眼陆越惜。

那目光清越干净,如白水洗涤,于夏日潮热的午后,带着轻笑直直朝她看了过来。

背后意味,不言而喻。

陆越惜在这避无可避的少年情深中,一时间心绪微乱。

但她并未说什么,只回以一笑,抬起头,越过对方,悠悠看向了远处天边掠过的一群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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