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这座山不高,但是幽深林密,苍翠蔽天。山间小路曲折盘旋,随处都是柳暗花明的景致,因此而得盘道岭的山名。

两个国舅是亲兄弟,前朝穆宗皇帝的皇后萧氏是他们的亲姐姐。穆宗坐朝十八年,乾纲独断,威风八面。可是不喜欢女色。皇后独守空闱幽怨深宫,不到三十岁就死了,身后没有一儿半女。皇后如此受冷落,这一门本该最显赫的外戚也没有什么威风好作威作福。他们的父亲国丈大人官职不过內供奉翰林承旨,兄弟俩年届三十都没有坐过什么像样的官。这辈子就是靠着花不完的银子吃喝玩乐,倒也算得上是成事不足也不去败事。脾气好得像稀泥,落了个老大的好人缘。

五月的天气像个火炉,山里虽然巨树参天遮阳蔽日,可是暑气蒸腾好像蒸锅。三个人在随从的扈拥下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来到地势略平的半山腰。两个国舅满头大汗,脱了葛纱夏袍的袖子系在腰上,光着脊梁,头上的纱帽也甩给了随从们端着。大国舅萧海只虎背熊腰,两只膀子冒着油光,胸口上的黑毛好像落汤鸡毛。剃得发光的头顶上梳了最时髦的五彩小花辫儿,用金银彩线混编而成,这时六根散开了三根。用手背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甩了甩,喘着粗气骂道:

“王八蛋,你们不能慢点,要老子的命啊。”

“王八蛋,你骂谁呢?谁叫你来的,你滚回去啊。”女里身轻体健,要不是等这一对笨蛋他早就上来了。

“怎么敢骂您,我骂这山呢。我说祖宗,到了没到?”

女里伸手一指“那不是。”

两人伸头巡视,侧面黑幽幽的一片松林里确实好像有一汪水。抬脚奔过去,只见碧蓝蓝一个天然池塘,周围大约十余丈,深不见底,凉气森森。

二国舅萧海里比大哥瘦些,也早光了膀子,大汗淋漓。一见这水,便匍匐到地上趴到潭边,伸手捧了一抔水连洗脸带喝地灌了下去,长长地出了口气摇头晃脑道:

“咳,好水,真的很甜。”然后又捧了一抔浇到头顶。清水和着汗泥变成浑浊水滴哒哒地落到地上和潭里。

女里抬脚踢了下他的屁股,笑骂道:“王八蛋,这是神水,叫人看见打死你。”

“不过山泉罢了,再说又没有人。”

海里说着又往前爬了一步,一捧一捧地往身上撩了起来。女里身上又热又黏,一屁股坐到潭边,弯下腰连头带身子一起擦洗起来,朝着随从一伸手,马上有人拿了条汗巾过来替他擦拭,擦了一遍蹲到潭边投了投又擦第二遍。海只爬起来坐在他的身边,手向后背一指道:

“嗨,给这里也擦擦。”

“呸,擦你个头!”女里捧水朝他没头没脑撩过去。

三个人正在嘻笑,就听背后“咣”地两声脆响。一起回头,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手里拿着一根扁担正柳眉倒竖地瞪着他们。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小尼姑一身青衫青帽,身材窈窕面似桃花。三个人呆呆地看着她。两个国舅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女里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身一个劲作揖,嬉皮笑脸道:

“小师傅,我们只喝了两口水,你可别打。”

海只兄弟站起身,顾不得水迹未干就把漂亮的葛袍往身上套,眼睛直勾勾不离小尼姑的脸,傻呵呵地一个劲点头,不知道是附和女里还是在赔礼道歉。

“哪里来的臭男人,滚开!”小尼姑挥了挥扁担。

女里低头猫腰抢上一步,从地上捡起两只水桶,回来给了国舅兄弟一人一只,骂道:

“臭男人,还不帮小师傅把水打上来。去那边!别打你们碰过的脏水。”又转过脸笑嘻嘻地说:

“小师傅,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昨天来过的施主,你叫慧心对不对。你们主持对我客气着呢。这不今天我又带了两位贵人施主来。你带我们去庵里烧香,好不好?”

慧心瞪了他一眼,好像想起来了。板着脸也不理他,扭头就走,手里拿着两头空空的一条扁担。

海只兄弟各人手里提着只哩哩啦啦滴着水的桶,追上来和女里并肩而行。海里口中啧啧道:

“这庵里没有男人吗?怎么让个女孩子来担水。”

“放屁!庵里哪来的男人。”女里啐道。

转过一片树林,迎面一座绿竹掩映的小庵。灰色的院墙上开一道双扇黑漆木门。简简单单的一块清漆木匾挂在起檐门棱上,上面凹刻三个隶书大字“清潭庵”。

慧心伸手一推门就开了,四个人前后走了进去。慧心手指着庵堂门外的台阶:

“施主把水放下先去烧香吧。”

女里知道水是要挑到后面灶房的,外人不能进去,示意国舅把水桶放下。带着他们进入庵堂。庵堂不大,进门正面是一尊泥雕彩塑的观音像,两边墙壁上画着王母祝寿天女散花。观音像前一条红漆供桌,摆着香炉、供果。旁边一只四方敞口的木盒,里面有一些碎银子。女里从怀里掏出一只五两的小银元宝,放了进去。两个国舅一看,马上去袍子的袋里摸。海只摸出块银角子,掂掂不过二两重,海里摸出个小金锞子也有二两。全都放了进去。然后就和女里并排跪在蒲团上,跟着他各自点了一把香,磕下头去。

“女里大人,你求什么?”海只扭过头问。

女里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说道:“俗人慧根薄浅,请观音娘娘派人给我说说法。”

海只笑着闭眼合十道:“本俗人更加愚钝,要请个师傅多多开导。”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轻柔的女子声音说道:

“多谢各位施主光顾小庵。各位施主是要摇筒解签,摸顶开光,还是歇息用斋,贫尼便去安排。”

三人站起身转过脸,只见一位三十上下年纪的女尼站在身后。两眼含笑,双手合十。女里笑道:

“住持姐姐,昨天佛法讲得很好,俗人有如拨开迷雾见到光明,今天领两位兄弟同来。这两位资质特别愚钝,还望选两位道行高深的小师傅好好开导。在下继续昨天的功课便好。”

海只斜眼瞪他一下,又垂目敛容一脸肃穆地向住持作揖。住持微微一笑,点点头飘然而去。一会儿刚才那个慧心进来,对正在用目光四处逡巡的三个人说了声:

“随我来吧。”

扭头朝外走去。出了庵堂向左转,走到屋角再左转,有一道粉墙月亮门。

进去又是一重小院,东西南三面环廊屋檐下有七八间小禅房。女里轻车熟路朝着南屋走去,用下巴点了点东西两间开着门的房子,示意两位国舅过去。

夕阳西斜,三间房门几乎同时打开,女里和国舅们走到院子中间。

“你的经听得如何?有没有开悟?”女里拍拍海只肉厚的肩膀,笑着问到。

“讲得好,想不到深山小庙里有如此道行高深的小师傅。”海只摸着肚子,大嘴一直合不拢。

“这么深的学位,一次怎么讲的完,明天还要继续来听。”海里一只手摸着光脑壳嘿嘿笑道。

“听得肚子饿了吧,这里的斋饭也棒极了。走,到餐室去填饱肚子再下山。”

一连三天,他们都是结伴上山,尽兴而归。

到了第三天,暮色微合,灯烛初上,三人回到行营。正遇到一群人骑着马走过来,到了近处一看原来是正在巡营的南院枢密使秦王高勋和他的随从。秦王三月交接了南京留守的一应事情,入朝为相,担任了南院枢密使。南院的工作除了主管吏部,还兼管很多北院管不过来的琐细事务,包括一年四季的钠钵路线日程后勤供应等等。虽然有军队的日常巡逻,高勋也经常带人在营里四处看看是否一切都安排妥当。

“你们这是去哪了?刚才魏王还问起你们哥儿俩呢。不知有什么事,你们快去看看吧。他大概还在枢密院的办公帐里看公文。”秦王不睬女里,朝另外两人回了个礼说道。

萧思温和萧海只兄弟是出身国舅族的远房亲戚,又因一个是穆宗皇帝的姐夫,二个是穆宗皇后的弟弟,更多了一层关系。同是皇亲国戚相互十分熟悉。可是自从新朝开基,双方地位变得有如云泥之别。萧思温变成一言九鼎的太上皇,两位变成过了气的前朝国舅,基本没有私人往来了。一听这位当朝贵人问起他们,两人受宠若惊。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心想一定是托人讲情想弄个官当当的事有了着落。干干脆脆地答应了一声,乐颠颠地朝高勋指的方向跑去。

“王爷,您有事找我们?”萧海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是的。”萧思温开始听到传禀时有些奇怪,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主管吏部的高勋要给两位安排个南院里的闲散差事,征求他的意见。楚王知道有人得了好处,对这种无伤大雅的顺水人情乐得点头。高勋好意说要让两位来谢他,他不想拂了这番好意便点了头。心里还想高勋学乖了许多。

“南枢密院有两个空缺,高枢密提出你们去做,本王同意了。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要用心做事,前途是自己挣来的,不能再吊了郎当。这样下去对不起你们的姐姐。”

“是,是,是。”两人一迭声地答应,高兴的眉飞色舞。

“你们这两天都不见人影,是去哪儿了?”萧思温为了表示平易近人随口一问,其实他并不怎么关心两人的行踪。

萧海只正在想如何表示对这位什么都不缺的大贵人的感谢,见他问起这事,灵光一现,想到一个主意。诡秘笑道:

“这山上有个好去处,我们这几天就是去那里玩了。”

萧思温的好色几乎尽人皆知。原先长公主在世时还稍有收敛,等到这位公主十年前病逝,便没有人约束得了他。家里妻妾成群,丫头婢女都不放过,最近连下面送给皇帝的美人都扣在自己府里。萧海只想投其所好。萧思温见惯了天下美女,却不一定体验过尼姑庵的风情。

见他说得色迷迷的,楚王笑道:“几天?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们大热天里天天去?是去打猎吗?那也太辛苦了吧。”

海里抢着说:“山里有座妙极了的尼姑庵。”

老萧听到这三个字再看他们的脸色,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他的最大弱点,心里顿时发起痒来。他早就听说过,有些尼姑庵和尚庙暗地里干着偷淫卖娼的勾当,可是还没有亲身遇到过。想想穿着青衣青帽的漂亮小尼姑的别样风情,不禁心旌摇荡。

“我是说那座庵里的斋饭天下第一,王爷要不要去试试?”萧海只补充道。

“这事都有谁知道?”尽管已经色名昭彰,萧思温自己总还是想要遮人耳目。

“只有我们哥儿俩,还有一个女里。在那里从没有见过第四人。”

“这两天太热,胃口不好。明天你们带路,本王去尝尝斋饭。”萧思温笑眯眯地说,口气亲热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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