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回 无谋(2)

白纱与他说了几句话,那人不断地点头,还用余光向这边瞥来。白纱说完,转身对李清影说道:“我已经将事情与他们说了。”李清影点点头说道:“白纱,你还有别的事吗?”白纱摇摇头,道:“王先生吩咐我要照顾好伊公子。”李清影道:“那么你还是在这里吧,也好搭把手。”白纱笑道:“好的。”

白牡丹问道:“白纱,中午共几人用餐。”白纱笑道:“王先生还有三个好友,加上二位,总共六人。”李清影看白牡丹暗自给她使手势,她对答如流,显然已经练过许久,当下也不动声色,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做六道菜吧,六也正好是个吉利之数。”

李清影清点了一下烹饪道具,发现各类工具齐全,只是这调味品较之中原较少。李清影又走到仓库,发现除了猎杀的各种鱼类,主要都是些腌制品。

李清影沉吟了一会儿,心中已有主意,说道:“我等大难不死,我做的这几道菜变叫做缘木求鱼,临渊羡鱼,浑水摸鱼,如鱼得水。牡丹,剩下两道您来做如何?”

白牡丹略微一愣,虽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但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似有苦尽甘来之意,便说道:“那我就做鱼跃龙门与独占鳌头把。”李清影见这两个词已经不但与自己的意境相连,还隐隐暗示二人离开这艘大船,逃出生天之意,暗想:“她若不是敌人,或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李清影并不擅长烹饪,只是在上官府中时,跟着府内的大厨学过一些,跟着狄仁杰到处调查案件时,荒郊野岭中也做过一些。

所谓缘木求鱼,不过是海带煨鱼煲,只是将传统的鲤鱼换成了黄鱼,在上点缀了些海带、紫菜等海藻,整个汤色黑白分明,让人食指大动。

临渊羡鱼则是以珊瑚假做深渊,配以生的三文鱼片雕成了鱼的形状,显得生动活泼至极。李清影虽有些烹饪的本事,但不擅长刀工,只是如今武艺高强了,手随心动,才能如此,不过比起中原的顶级厨师,还是差了许多。

浑水摸鱼则是用现成的牛肉煮的稀烂,再用海鲈鱼熬汤,鲈鱼块全部沉于汤底,与牛肉混杂在一起,既有海鱼的鲜香,又有牛肉的劲道,妙趣无穷。

如鱼得水则是先用油将带鱼干炸,然后辅之以浓汤浇灌,可惜此处没有高汤,只得以普通肉汤浇之。

白牡丹竟然也是烹饪高手,尤其是对于做鱼的水平比李清影只高不低,虽缺各种原料,鱼跃龙门竟然也做成了,白纱指挥众人配合二人,看到白牡丹居然可以做出让鱼将身子折叠翘立,早已看呆,也不管这些鱼腥味,亲手上前协助。

所谓独占鳌头,本质就是鱼头煲,可惜船上没有很好的配料,只能从些红色的藻类做配饰,少了浓厚的深沉,多了温婉的火热。

直到中午,二人才将六道菜全部做好。二人倒还好,白纱则几乎全身湿透,身上沾满了各种鱼腥味。

白纱与五人将六道菜端到了白牡丹船舱内,白纱难以忍受身上的味道,告罪离开。

二人也各自换了衣裳,这时,王平爽朗的笑声传来,出门迎去。只见白纱带着王平已到门口,白纱换了一件深蓝色的衣裙,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李清影上前拉着王平的手走入船舱,王平大声道:“我等常在海上飘着,平日很少有机会尝到中原美食,没想到今日竟然可以大饱口福。”李清影笑道:“条件有限,等上岸后,小弟定找机会宴请王兄。”

王平道:“如此先多谢兄弟了!”说着二人松开手,指着身后三人说道:“这是与我同做生意的三位老板。”三人一一点头示意,王平指着其中最高的一人说道:“这位老板叫做刘云。”李清影看他虬髯碧眼,身材魁梧。

王平又指着一个长须鹰鼻的人说道:“这位老板叫做苗峰。”王平指着最后一位女子说道:“这位女子是我们一位老板的女儿,这位老板生病了,派他女儿前来,叫做惠雨。”李清影看那女子一头黑发,瓜子脸型,约莫三十岁上下,瞧来有些诡异,相貌也算甚美。

李清影说道:“见过三位老板,小弟伊笑感谢各位老板的救命之恩。”三人纷纷回礼。李清影让王平坐了主位,自己相陪,刘云、苗风、惠雨依序坐定,白牡丹坐在李清影下席,白纱战在一侧作陪。

李清影道:“王兄,白纱这几日也辛苦了,也让她入座吧。”王平道:“兄弟都这么说了,白纱你也入座吧。”白纱躬身道:“多谢伊公子,多谢老板。”又去搬了个凳子,坐在白牡丹下手。

七人坐定,李清影先起杯说道:“王兄及三位兄长,李清影携未婚妻子感谢四位的救命之恩,大恩不敢言谢,我先满饮一杯。”说着仰脖而下。王平说道:“我们只是机缘巧合在海上经过而已。”说着也一饮而尽,刘云等三人也客套了两句,一饮而尽。

白纱与白牡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酒杯,略微饮了一些便放下了酒杯。李清影看刘云等三人拘谨,微微一笑,说道:“船上条件有限,小弟就地取材,做了这份全鱼宴,只望王兄及三位兄长可以鱼跃龙门,大赚一笔。”

王平笑道:“借兄弟吉言,我先来尝尝。”说着便用筷子指着翘起的鱼头,说道:“这道菜可有名号?”李清影说道:“王兄当真了得,这道菜就叫做鱼跃龙门。”说着挟了一块鱼肉给王平。随即又挟给了其余三人,最后连白纱都收到一份,惠雨面色微微一变,白纱羞得脸通红,王平微微眨眼,这才吃下。

李清影一面给四人夹菜,一面介绍着每道菜的工艺做法,虽然每道菜较之原版有较大差距,但对于这些关注之地显然不在菜品本身,无论吃什么,都赞不绝口。刘云等三人也从开始的拘谨到后来越来越放松,酒也喝得渐渐多了起来。

王平见三人酒意已经上来,不敢再多停留,李清影察言观色,也中止了宴席,王平带着三人离开了。

杯碗收拾停当,船舱又剩下李清影与白牡丹二人,二人坐于桌前,望着窗外的海景,双双都有心事,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这人才走到门口一面敲门一面喊道:“伊公子,可以进来吗?”正是白纱。白牡丹起身回到内舱,李清影说道:“进来吧!”

白纱走进船舱,由于喝了一些酒,面色有些红润,眼神略微迷离,显得更加迷人,见李清影一人独自在窗前,说道:“伊公子,主人说过两日将要靠近明州,上岸补充些水源,不知公子是否要下船?”李清影沉吟片刻说道:“太好了!”白纱微笑道:“我这便回禀王先生。”说着手一伸,将一张小纸条送到李清影手中。

李清影接过,面不改色。白纱快步离开了。李清影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画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人。李清影暗忖:“这是什么意思?”

由于午饭吃了许久,晚饭只是简单吃了一点,便和衣而睡了。第二天用过早餐,二人出舱透气,早上海风极大,白牡丹的头发没有扎起,肆意第地披散着,随风飘荡。

李清影呆立半晌,才渐渐缓过神,低声说道:“我好想想起宝藏在哪里了,但不是很确定。”白牡丹面色微微一变道:“你可别骗他们,这大海之上,不服王化,肆意杀戮。一不小心,我们就要被丢到河里喂鱼了。”

李清影道:“你说的是,其实我也不确定。”与白牡丹走回船舱,已经是日上三竿,用了午餐,让白纱取了纸笔在桌上肆意乱画。白牡丹道:“你在画什么?”李清影道:“应该是藏宝的地方,但我不确认,我自己画着想想。”

白牡丹道:“你记性本来极好的,看来这脑袋确实被海水浸坏了。”李清影苦笑道:“我希望可以早点想起来,这样就不用呆在船上了。”白牡丹道:“这事儿也记不得,反正现在她们也没打算杀我们。”李清影道:“若我把宝藏的信息给到他们,他们反而来杀我们怎么办?那个时候他们就真的毫无顾忌了。”

白牡丹略微迟疑道:“这……他们商人只是喜欢钱,应该不会吧。”李清影微笑道:“我花费了好多心思把你偷出来的,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白牡丹看着李清影说道:“我们也不能总在船上不成。而且最晚到了交州,他们就要动手了。”李清影忽然想到了那张字条的意思,那根本不是字,而是一个小人跳下船的意思,告诉李清影不要下船,当即笑道:“既然如此,为了避免他们怀疑,我们就别下船了?”白牡丹面色微微一变道:“这也是个方法。”

第二天一大早,白纱便唤二人用早餐,李清影道:“贱内身子有恙,恐今日无法下船了。”白纱面露喜色,说道:“我和王先生去说。”说着便跳着离开了。

没多久王平与白纱一同走了进来,王平问道:“尊夫人怎么样了?”李清影道:“可能是昨日出门,受了风寒,半夜便发热起来。”王平道:“我叫马先生来看看吧。”李清影说道:“这样最好!”王平见他如此痛快的答应了,不由得心生疑虑,说道:“稍等。”便离开了。

李清影看他没有让白纱去找医生,暗想他们计划已经被打乱,只是他们想要宝藏,要不威逼、要不利诱,和上不上岸有什么关系?不动声色的说道:“多谢王兄!”也不回礼,回到内舱。

没多久,王平走了回来,李清影马三没有跟来,假座着急说道:“王兄,大夫呢?”王平面露难色,说道:“兄弟,我们的大夫不知为何昨夜也生了重病,为避免看错,不敢安排给尊夫人看病。”李清影皱起了眉头,说道:“怎的如此不巧。”

王平说道:“尊夫人重病需要照顾,兄弟还下船么?”李清影长叹一口气,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了,说道:“贱内随我没有享一天福竟,如今又是落水、又是生病,我要好生照顾她。”说着转身回到内舱。王平看着李清影的背影,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没多久李清影从窗孔中望出去,只见数里外是个树木葱翠之地,岛上奇峰挺拔,耸立着好几座高山。船帆吃饱了风,直驶而前。只一顿饭功夫,已到岛前。那岛东端山石直降入海,并无浅滩,大船吃水虽深,却可泊近岸边。

大船停泊未定,猛听得山冈上传来一声大叫,中气充沛,极是威猛。这时,白纱急忙冲了进来,正要说话,李清影直接拉着她的手走入内舱。李清影对着内舱船底木用力一推,船舱地板应声而断,李清影带着白纱飞身跳下。白牡丹吃了一惊,疾步赶上,李清影回头一掌,白牡丹只觉掌风凌厉,被逼退三步。

二人脚刚刚落到下层地板,辨明了方向,顺着道路一路向前狂奔,又听得几声爆炸之声,一股冲击波顺着破洞而下,震裂了旁边的木墙。

白纱惊魂未定,李清影只是拖着她顺着甬道猛冲向前,遇到两个汉子正守在道路尽头,“啪”、“啪”两掌结果了性命。莫说他二人还惊疑不定,就算是全神戒备,也难在他手下走过两招。

沿着船底的小径一直上前,遇到有人拦阻便顺手封住穴道或杀死,如此转了两个弯便看到了通向夹板之门。李清影冲上前,单掌推出,将门直接震出丈余,只听得数声“啊”的惨叫,已有几人倒下。

二人飞奔而出,足下轻点,白牡丹一面从后面追来,一面叫了救援,此时楼上高手尚未达到,二人已经跳离甲板,来到岸边。

刚刚这一下兔起鹘落,白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清影拖着她上了岸,才有些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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