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桂很少见她这样痴乎乎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唉，还是师傅说对，女大不中留”
姜月满心情好，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反而问道“你说师傅在津远还好吗，收到我的信了吗？”
楚月桂拿着个苹果，边啃边说“肯定收到了啊，连陆卿川都能收到你的信，津远那边肯定能收到”
姜月满点点头“也是，那师傅为什么收到都不回个信我们，要是只有我就算了，师傅肯定不想理我，但还有你啊？师傅怎么不写信过来骂死你”
楚月桂塞了一嘴的苹果，说话都含糊不清“别担心了，师哥不是说了吗，师傅他们在津远安顿好了，不回信只是单纯不想理我们”
姜月满白了他一眼“你消息到时挺灵通的”她左右看了半天，实在没看到除了他手上的第二个苹果的存在
“苹果哪来的？”
楚月桂拿着苹果的手得意的扬了扬“师哥桌上拿回来的，只此一个”
姜月满对他这幅炫耀的做派，很是看不上，出声呛道“天天往师哥那里跑，干脆住过去算了”
楚月桂撇嘴“你以为我不想啊，师哥拒绝了，说是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不安全”要说刚开始，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但这几天相处，实在是快把两人一点不多的同门情分磨完了，谁还管安全，巴不得早点分开
姜月满佯叹一口气，颇为幸灾乐祸“师哥肯定是嫌你聒噪”
楚月桂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她吵“我去买菜了，随便跟你把信带回来”
姜月满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又来信了？”
“昨天就到了，我忘记带回来了，现在去给拿”
姜月满看着他心虚的表情，这人明明是找理由多往师哥那边跑，故意忘带的，她也不拆床，手一挥，十分潇洒
“快去快回，记得多顺几个苹果”
“知道啦”
晚些时候，楚月桂才提着篮子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兮兮的小孩，短头发脸黑乎乎的，分不清男女
“你这是干嘛？”姜月满一脸震惊，楚小花从哪里拐了个孩子回来
他把菜篮放到桌上，理直气壮“街上捡的，说是逃难的时候父母死了，我看他可怜就带回来了”边说边把小孩往姜月满身边领“可爱吧”
姜月满认真的看了几眼“可不可爱看不出来，但这黑乎乎的模样和你当年一个样”
楚月桂把口袋里的苹果递给她，笑骂道“呸，说话就说话，还非得损人一句”
姜月满接过苹果，蹲下来看着黑漆漆的小孩“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女孩”
楚月桂在一旁抢着答“他叫来兴，男孩”
“没问你，多话”她说着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小孩“你叫来兴是吧我叫姜月满，你可以叫我姐姐，诺，吃苹果”
小孩犹豫了会儿，才小心的接过苹果，小声道“谢谢姐姐”
“听话”姜月满笑着摸摸他的头，站起身同自家师弟说道“你带他去洗个澡安顿下来吧”
楚月桂达到目的欢呼一声“就知道你心软”
姜月满看他蹦蹦跳跳的样子，不免好笑，她跟戏班里的许多师哥师弟都是被师傅捡回来的，自然对这些流落的孩子分外怜惜
“等下，你先别走”姜月满看他牵着来兴就要走，赶紧叫住
两人一起回头，楚月桂不解道“怎么了？”
姜月满无奈看着他“我信呢”
“哎呀，你瞧我都忘了，嘿嘿在我兜里”楚月桂赶紧从兜里拿出信给她“对了，师哥说你要是再寄信给他就可以了，方便些”
“嗯，我知道了，你快带小来兴去洗澡吧”
屋内，姜月满利落的拆开信，这次的信到不想上次那么简洁，满满当当写了一两页纸，都是日常生活里的琐事
字字斟酌的看完信后，姜月满心安不少，信上提到说，广南那边局势稳定，目前还在谈判中，没有危险
一封信又是来来回回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楚月桂帮来兴洗完澡了，等半天，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见她出来做饭，一进屋里，发现人搁桌前坐着呢，手里还拿着两页纸，目不转睛的看
楚月桂带着他新收的小弟，两人齐声催道“师姐，好饿！”
姜月满嗔了两人一眼“一天到晚喊饿，自己不会做啊”
楚月桂委屈的嘟囔“你做的比我的好吃嘛”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还是姜月满先败下阵来，马上中午了，就算不管楚小花，她跟小来兴也是要吃饭的
楚月桂看她往厨房走，暗自窃喜，牵着来兴，屁颠屁颠的跟着，时不时帮忙打个下手
生火的时候，楚月桂无意问道“师姐，你明天要我帮你去送信吗？”
姜月满一边倒油一边问“送什么信”
接过来兴递来的柴火，楚月桂道“当然是你要寄给陆卿川的信啦”
“谁说我要写信给他”
楚月桂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写？真不写？”
姜月满无语“不写，你能不能好好烧你的灶，半天了油都没热”
“哦”楚月桂不情不愿的点燃的草扎往灶里塞，火一下冲了起来
姜月满把菜倒下去翻炒，看到他闷闷不乐的表情，淡道“不寄信，你也可以去替我拿信啊”
楚月桂眼一亮，过不了一会儿整个人又颓下去了“你都不寄信了，陆卿川怎么可能单方面写信给你啊”
“放心，他会写的”
楚月桂不信，但除了这件事他也没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找师哥了，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回来后，师哥好像有意避开他，有意无意的叫他少去找他
他听的出来，想着当做不知道的含糊过去，连过去都要找理由，说是替师姐取信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两人和来兴也熟悉了许多，姜月满将他收做自己的弟子，改名止戈
她半吊子的功夫虽上不得排面，但从小耳濡目染，领人进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是有句话吗，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她如今就是这个师傅
其实若有好的出路，她是不愿小孩跟着自己学这个的。但现在出来这个她实在没什么可教的了
她想着等以后局势平稳些了，就叫师哥找个学堂，送他去读书
读书人体面，总归是比她们好太多了
多了一个师侄，楚月桂也没有多开心，连着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姜月满心中似明镜
一天午后，三人吃完饭，姜月满拍了拍他“你去师哥哪里看看，有没有我的信”
楚月桂先是愣住，而后惊喜道“那我去啦”
姜月满笑着赶他“快去快回”
大概是闷了好几天，楚月桂直到傍晚吃饭的点，才取了信回来
一进院子，还未说话，姜月满都能看出他心情极佳，语气都是飞扬的
“师姐你的信”
姜月满接过信，他继续说道“前天就到了，我要是早些去拿就好了，师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天天替你去问”
姜月满看他欢喜止不住的模样，佯装客气“那就麻烦师弟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去看信吧，我去看止戈基本功学的怎么样”
他脚步轻快的离开，姜月满看着，想着杜远师哥的话，只觉难受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陆卿川这次的信短了许多，字迹也有些潦草，应该是慌忙之中写的，上面简短的报了个平安
接下来几封信都是如此，每一封信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刚开始的三四天一封到一星期一封，直到最近的半月一封
她也问过师哥广南的情况，他总说还是老样子，叫她不要担心，多的就不肯透露了，一晃两月过去，北城已经快到冬天了
四处战乱依旧不断，北城还算是安稳，只是夜里寂静时，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不知何处的炮火轰鸣。
院里的人多了起来，都是些孤儿，就和她们当初一样，被师傅捡回来。
如今她和月桂把这些孩子也带到这里，力所能及的教他们一些东西
师傅那边也恢复了联络，她在津远很好，西河陪着她
只是尔年师哥没了音讯，他没有如约去津远，也没回北城……
姜月满想，如果不是远方的战火，街上的流民，这样日子慢慢过下去也好，偶尔收到一封先生的信知道他安好就可以了
她希望这样的日子天长地久
梦从哪里开始碎的呢，大概是她听见远处的轰鸣声出现在头顶上空中，绿色的飞机呼啸而过，它投下数枚流弹，一击即中，飞沙走石之后，整个北城政府夷为平地
政府机构周围建筑也全部坍塌，处在中心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声息，没有波及到的人，比如她，呆傻在原地，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耳朵里都是轰隆隆的声音，□□炸起的热浪和硝烟仿佛盖到了她的脸上，呼吸都是沉重的
月桂……
想到师弟她咬着牙，提起沉重的腿，拼了命的往回跑
推开门，院子里只有几个弟子在练习，她气喘吁吁问道“师叔回来了吗”
止戈递了杯水给师傅“还没，师叔说去杜师叔那里拿信”
有个小姑娘好奇道“师傅，外面发生什么了，我们刚刚听见爆炸声了，响了好久”
姜月满不想把这些让人害怕担心的事说给他们听“没什么事，别担心”
她摸摸小姑娘的脸，有些不放心的叮嘱这些小孩子“师傅出去一趟，厨房里有些馒头，如果回来晚了，你们就先拿着垫肚子，我回来之前一定不要离开院子，也不要给不认识的开门，听到了吗？”
“止戈，你最大，带着师弟师妹，不要乱跑”
止戈用力的点头“嗯，师傅你出门要小心些”
像个老婆子一样，罗里吧嗦的交代完事情，姜月满才放心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