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恰到好处

思想的碎片还在飞。

让它们飞一会儿。

裘江进入焦虑中,大脑好像不听使唤的飞轮旋转着各个时期的画面,无数莫名其妙的念头闪回在画面的尾部。

跟陈芷汀恋爱那会的残片清晰的闪耀在脑前页。

陈芷汀来学校看他,他连身像样的衬衫都没有。借了同学一件T恤陪着陈芷汀在植物园转了一天。都是常见的风景,因为身边走着不一样的人,叶格外绿,花格外红,树荫格外清幽,鸟鸣格外清亮。

第二天同学要走了T恤,陈芷汀等不到他下来,上宿舍找他,他撒谎说T恤晾外面不见了,正找呢。光着上身,拿起自己那件穿了两年多磨损了领子袖口的衬衣,做出想穿又不想穿的样子。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佛都偏爱涂金描银,没有衣装,谁又能看得到一个凡夫俗子的内在美?当他穿上那件又旧又皱的衬衫时,感觉自己还是那个灰头土脸从农村出来的生涩拘谨的大男孩。

“没关系啦,先穿上吧。外面有市场,我们去买一件。”

他忐忑不安地跟着出去,脑子里反复想的是如果试好了衣服,陈芷汀等他给钱怎么办,他是装作没带钱包让她付呢,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要了?在他纠结着想办法时,陈芷汀已经讲好价付了钱牵着他的手往回走。一瞬间他红了眼圈,硬生生忍住这瞬间的冲动,面无表情跟在后面。那一晚,他格外温柔格处幽默,陈芷汀开心得从晚上笑到第二天早上。看着她笑口中整整齐齐闪着珍珠光泽的牙齿,他认定,这就是他一辈子的女人。

唉——他叹口气。这些事忘了就忘了呗,想它干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当年对自己的不离不弃就坚贞不渝,固守婚姻的老巢让身边的朋友看笑话?

有贼心偷,没贼胆留。

“还没离啊?您也忒跟不上形势了。差钱说话!给笔抚养费,啥事不结?”

锅碗瓢盆地过了近二十年,一折算,也就是笔抚养费。这事办起来简单,可是,怎么说出口呢?争吵打闹倒也好,不省心,但省力气;不争不吵不闹腾,这就没法开口了。怎么说怎么做自己都好像是在扮演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想起一个男人,找他来打离婚官司,说日子没法过,又没法离婚。

一点点事就坐那哭天抹泪地,好像我把她怎么样了呢,其实清早起来一回想,都不记得什么事儿呢。哭!哭得小脸儿亮晶晶的,好像冬天里水面上的薄冰,走个路啊看着那个担心。你说男人打女人不对,不够爷们儿。让女人哭,好像也不对是吧?自从跟她生活在一起,好像我天天打她似的。这没法过。我现在想来想去,要找个心胸宽广性格开朗的女人,不漂亮也没关系。家里生长一水浸的美人,才知道阳光下笑的女人最美。律师您看,我什么都不要,怎么才能把这婚离掉,怎么能让她不自杀不自虐不哭瞎那对漂亮的大眼睛,我就阿弥陀佛了……”

那婚按理应该没离掉,男方付了一半费用却再也没有出现。不是出事了就是认命了。裘江现在知道男人的难处了,也知道女人的高招了。不是跟你闹,女人一闹男人趁机跑掉,还跑得贼快。男人搁不住女人的弱小无助。阿猫阿狗为什么讨人喜爱?弱小无助加卖萌,忠诚老实加信任。能够狠心离开的人,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灵魂的肉形人偶。裘江自忖不是那种人。

陈芷汀不自虐,不哭也不闹。她信任你,十分信任。她用坦诚的目光看着你,看不到你心中的阴暗,看不到你心中卑鄙的计谋和下流的勾当。你总不能自暴丑陋吧?是人都得要个面子,有几个人打嘴巴说我就是流氓恶棍下三滥,鄙视我吧。真有这样的人那就是人中畜生,死后打算继续做畜生。谁都梦想着高大全、高富帅、高品美。

算了,再说吧。

因为那个“李粉红”,他对纹纹又多了一层猜忌,不像以前心肝蜜一样在意了。纹纹把他手机里女同学的电话删掉,还不放心,强迫他换电话号码,监听电话,翻查手机,可把他气坏了。和陈芷汀生活那么久,她从来没有动过查看他手机偷看他短信的念头,女儿有一次偷翻他的手机还被她教训了一顿并告诉了他。尊重他人的私隐空间,包括女儿和丈夫,这也是裘江最欣赏陈芷汀的一面。在她面前,他放心。可是,也太让人放心了。

他叹口气,想,男人也真是贱哪!封锁你钱包,践踏你人格,在家里乖得像条看门狗;尊重你信任你,给你空间和自由,在外面疯得像条发情的野狗!

这样骂自己,裘江也没好受些。偷情像中毒,没有断指求生的猛药,靠自己怎么戒得了?

从纹纹同学的身上,裘江发现了现代年轻人对性的轻视。得到那么容易怎么还有爱呢?爱是酝酿出来的,好像上等的美酒。刚刚找到酿酒池,把粮食倒进去,还没放酒曲子呢,就捞着吃了,连糟都不是,还酒呢!所以啊,聚散离合不关情。性这么简单,这么容易,倒把来之不易的爱显了出来。裘江在河边徘徊良久,湿了几回鞋,终于发现还是有爱的家才有温暖。

单调就单调吧,歌里也唱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嘛。天天接触的都是人性的丑恶、财物的纷争,回到家里平淡平静平凡难道不好嘛?家里也天天上演宫廷大戏,今天“甄环”明天“假玉”他才满意嘛?那还不累死。豪门恩怨,看着花里胡俏,斗得都是心肝肺里的痛,还不如平平常常人家,一箪食,一豆羹,吃完喝完逛公园。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假如纹纹之类的女孩对性稍微认真一点,也许他会在终于得到的过程中酝酿出来另外一种爱呢,这种爱极有可能冲击了他现在的家庭。现在想想,纹纹有心机,但还不够,小聪明有,智慧上欠点。可是话说回来,若是刚出道的女孩都像白骨精一样,玩残孙悟空骗傻猪八戒,众多的事业中年男岂不是逃无生天?所以啊,庆幸自己碰到一个“半智”女,还能全身而退。

自以为事业有成、情场得意的裘江,不知道躺在身侧的枕边人遭遇了最平凡的邪恶,误入烂泥潭,艰难跋涉,以为很快就上岸了,岸就在身边,就在脚下,却一直挣扎在河岸湿滑泥泞的苔藓中,一步一滑,沉不下去,又走不上不来。没有人相助的夜晚,宁静安然的日子变得遥遥无期。沮丧在某个深夜铺满床单,梦中人醒来,一寸一寸审视自己的内心,在自己的法庭上,自问自答,给自己判了死刑:

人人都知道是错,人人都袖手旁观,人人都不肯改正,那么,人人都是帮凶,我也不是什么无辜者。

这瞬间的清醒似乎在更深的梦中。看看身边的律师丈夫,又沉沉睡去。

裘江温柔地靠过去,像很久一前那样耍点小赖皮:

“双差生交作业呢,老婆大人给点面子不?”

“真好意思说,早该开除了。”

“一次补齐还任打任罚,过关吧?”

……

蒋纹纹赶走李粉莲也没得到安全感,后悔自己怎么傻了,就李粉莲那智商那形象,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她不仅不应该吃醋,还应该表现出大度包容,甚至不在乎裘江跟李粉莲打情骂俏,这种随性才是她应该有的形象。更有甚者,在裘江表现出对莲子灵牙利齿傻里傻气颇为喜爱的时候,她应该扮出你快乐就是我幸福的高姿态,轻慢地疏离他,给他自由,让他为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亲自赶走那个小黑货,甚至于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将她前面受的委屈全部帮她找回来。

对呀!这才是我应有的姿态嘛!蒋纹纹后悔莫及。

你要对付的是他老婆,不是自己的闺蜜。闺蜜插一脚,等于天降神兵,不仅能打乱他怀疑的节奏,还让他食髓知味,乐不思蜀,再把他与莲子亲密亲热的生活片断无意之中让他老婆发现,裘江就被钉上背叛家庭拈花惹草的标签,不用自己亲自动手,老婆都得赶他走。那岂不是坐收渔人之利?还摘掉了破坏他人家庭的狐狸精的坏名声。

道行不够啊蒋纹纹!你还差得远呢!

可是,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淡定从容游刃有余的控制权?上一次,上上一次。我一次次占领小高地,想分手我先提出分手,要骂我我先骂得自己狗血淋头,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再回眸一笑泪水盈盈。一别江湖远,佳人难再得。为什么?为什么这次输得如此难看?难道是因为——

蒋纹纹突然愣住了。我——爱上他了?我真的爱上他了。这怎么可能?

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不淡定了?偷偷查看他手机,悄悄打听他太太,他一回家就感觉寸寸光阴寸寸尘,天地之间了无趣味。

蒋纹纹呆坐在沙发上,曾经销魂亲昵的双人沙发变得空旷阴沉。

怎么办?

扮怀孕,扮人流,一招比一招高明,只是乐极生悲,百密一疏,她忘记了人流术后不能上演深度云雨戏。因为害怕他回家用行动向太太认错,她昏了头。

李粉莲是她的第二个错,还没有把前一个错消弥于无形,她又用极顶聪明的愚蠢犯了第三个错,胡搅蛮缠——这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只有忘情的人才会在情中迷失自我,昏头涨脑地大吵大闹。步步为营的人招招都算计好了:

男人得意时撒娇,男人强横时柔弱,男人苦恼时温柔,男人顺从时霸道。

抓得你死死的!天上人间,哪里逃?及至入得牢笼,再慢慢吸血削肉,品质人生的理想这才算到达了一个小顶峰。

裘江跟李粉莲聊天正在兴头上,把她抛在一边,把太太更是忘到爪哇国去了,正好冲淡商场事件的不良影响,干嘛跟他闹呢?按照既定方针执行,目前应该冲击围城,让城内的人互相厮杀,当男人逃离围城时,就可以实施入城为王的战略部署了。向前向前向前进,胜利在望。现在突然出现的狗血剧情严重干扰了既定方针,让这场精心准备的好戏面临胎死腹中的惨局。

坐到日落西山,蒋纹纹有了对策:且把这些事撇开不提,权且当作真实不虚,过眼云烟既往不咎。

商场事件办得极端愚蠢。哪个女人会因为吓一跳而让位?天真幼稚傻!但没有看到录像的经过就没有定论,再过段时间就清除了,一切看最后的赢家。成者为王败者寇,无论采用什么手段一定要保证自己是笑到最后的人,到那时,别说算计她一个病,算掉她一条命都不算事。

将自己以前交往过的男朋友放在一起比较,这个男人是最有男子气概的,对付难啃的案件,对付刁钻的对手,没有一个怕字。在床上,更是强悍霸道纵横捭阖。经历过的那些男生,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发育不健全的毛头小子。就冲这一点,蒋纹纹都不能放手。

想得定定的,蒋纹纹开始想办法。

那个“流掉的孩子”……

翻遍通讯记录,蒋纹纹打个响指。

“请问你是裘江先生吗?蒋纹纹是你什么人?下属员工?那麻烦你过来一趟吧。”

正在开会的裘江突然收到镇医院妇产科医生的电话,想到蒋纹纹可能又弄出什么事来,急忙结束会议开车过去。

接诊的医生似曾相识,面色难看,眼神中充满了道德高度的鄙夷。裘江揣测蒋纹纹又做了什么妖,让医生误会他了。

“你是她男朋友?她刚做过药物流产你不知道吗?知道还胡闹?以后不想要孩子了?至少得半个月不能有房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跟毛头小伙子一样冲动!”

裘江紧急捕捉医生口中的信息,不敢轻易回话。

蒋纹纹又发烧了,医生诊断是情绪低落,药物流产后没有好好休息,且又冒冒失失进行房事,导致感染发烧,非常危险,有可能影响到以后的生育……

裘江脑子里回荡着李粉莲的揭发。

“她在学校招三惹四的,打了两次胎,都是我陪的……”

哪一个是真的。面对裘江的沉默和冷漠,医生更加生气,拉开帘子让他看躺在病床上的蒋纹纹。裘江过去试下额头,果真发烧,额头滚烫。又冤枉她了?裘江心里乱糟糟的,只能先听医生的训斥,再去交费拿药。

裘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蒋纹纹慢慢坐起来。

为了发这次烧,她在晚上淋了半个小时的冷水,终于如愿以偿。再找到以前的一个客户。

事务所每隔一段时间要在广场进行免费的法律义务咨询,正好路过的林路医生找了曲谈,曲谈忙不过来,把她转给了蒋纹纹,蒋纹纹对他人家庭中出现了第三者的矛盾没兴趣,但在公共场合,个人的形象很重要,于是很耐心地帮她分析了目前的婚姻状况,并进行了一定的指导。当时的自己心中只有厌烦,厌烦那些半老女人怎么个个有病,死抓着男人干什么?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行啊?心中越中讨嫌,脸上越是热情,态度越是诚恳。伪装的诚恳换来真诚的信任。林医生用同理心想律师,想蒋纹纹,一定是嫉恶如仇、温柔善良的好姑娘。听说裘律师用离婚后跟她结婚欺骗她进行了药物人流,非常鄙视这个人,答应帮她演一出戏,收拾那些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为表达感谢,蒋纹纹事先给了她五千元现金,承诺完成规定情节后再给五千。林医生拒绝了。收拾臭男人义不容辞,收五千已经不应该了,余下的就不要了。

蒋纹纹坚持给,林医生终于没有拒绝。跟男人打离婚官司让她也迫切地需要钱。

回去的路上,裘江恢复了往日的体贴,让病中的蒋纹纹舒舒服服躺在后排座位上。蒋纹纹慢慢向裘江诉说了与李粉莲的纠葛。

“李粉莲是我同学,一个宿舍的超级闺蜜。她的前任男朋友曾经酒后想要非礼我,然后颠倒黑白污陷我,她就跟我闹起矛盾,后来发现男朋友劈腿,分手后我们两个才又和好。李粉莲结交新男友后,意外怀孕,都是我陪她住的院,送饭送汤,没想到她的新男友趁她住院又想占我便宜,我不想再让朋友误会,才到这里找工作,没想到她又跟过来。当然啦,她不知道自己的新男友也犯了前男友的错误……”

裘江当故事听着,没有打断蒋纹纹。谁对谁错他也无法判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告诉我你跟谁做朋友,我就告诉你你是谁。所以说,两个人应该是半斤对八两。送蒋纹纹回到住处,裘江没有坐下,蒋纹纹也没有留。裘江出门后回头跟她说好好休息,不打扰了,门已经关上了。没有看到她憔悴的脸,裘江有点失落,起动车时心有不忍。抬头望望阳台,灯亮了一下,很快黑了。

退烧后蒋纹纹向曲谈请了一周假,回家养病。没有告诉裘江,也没有让他送行。得知她请假回家,裘江并未在意,但两天过后,一个电话都没有,淡淡的失落又涌上心头。

情不够业绩凑。回家休养不是蒋纹纹的牌路,那是瞎耽误时间。

裘江最在乎的是什么?蒋纹纹有新的算计。

家里是女儿,女儿我不惹,不仅不惹假如有机会认识还要跟她交朋友;工作是客户,有客户就有生意,有生意就是成功,成功了就能找回当年跟朋友散伙时的面子。男人嘛,说简单也简单,护着他的里子,不伤他的面子,这男人就不会远着你。客客气气保持工作关系,有了业绩自然生出感情,这种感情是欣赏,欣赏是跨向爱情的彩虹桥。

哼哼!蒋纹纹感觉自己真聪明。聪明得让自己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裘江目前有两个大客户岌岌可危,另一所刚成立的律师事务所仗着有什么后台想撬他的墙角。

啵!这是蒋纹纹打的第二个响指。

先挖关系,看他们的来路,再找突破口。正当途径没有走的必要,裘江已经走过了,她要走个歪门邪道。

请假的时间,她悄悄请了一个私家侦探。

“光头强”是在一个企业年会上认识这个蒋纹纹的,当时站在裘律师的身后,走了一圈酒,碰了几个杯,要了几张名片,并且还借业务上的事打过几个电话,蜻蜓点水地问候一下,说完事就挂了。挺清高、挺自爱、挺睿智的模样。

“强哥您好!哎呀不好意思,我这样称呼您不合适呀!应该称呼您闵总闵叔叔。抱歉抱歉!您别介意啊,我跟着裘总叫顺了……”

“您真的不介意?就喜欢这样叫?您哪里老了?做我的哥正好呢!好的好的,有事当面谈……”

蒋纹纹自然知道强哥不会因为她一个小业务员就把要转走的官司转回来,跟她吃饭聊天喝酒不过是好奇馋嘴图个新鲜。别人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看着很强有力的男人的女人。

要的就是这个调调。

闵三强在打一笔五百万的债务官司。

闵三强与镇政府梁山行副镇长是发小,经他介绍认识了一个颇有姿色开纺织厂叫胡琴的女人,两个人很快打得火热。胡琴一日忽然愁眉不展,经询问得知资金周转有问题,闵三强出于关系密切,给了她十万元用于个人消费,胡琴拒绝了,表示如果他能帮一下自己,大恩不言报,以后愿意长期做他的情人。闵三强与梁镇长专程去她的纺织厂考察一番,得知的确是遇到困境,问题也不大,于是先后转给她两百万,在得到她签字画押的借款条约后,又在梁山行的担保下给了她三百万现金,梁山行做了担保人。只所以给现金是因为胡琴说自己账户有问题,给现金方便。闵三强那些天一直处于半醉之中,清醒后想到那三百万没有签借款条约,打电话催讨,胡琴表示没有问题,人在外省。回来之后胡琴没有立即见闵三强,先去见了梁山行。闵三强怀疑他们有不正当关系,想到借钱那几天胡琴格外殷勤地跟自己胡吃海喝,自己也是个顺风爬的货,财不大气粗得跟万里长城似的。

闵三强疑心自己被骗摆了一道,要求胡琴立即归还五百万,胡琴先答应归还二百万,后又以包养费为由拒不归还,至于那三百万,都喝多了,给没给还要想想。

找梁山行,梁副镇长说你们两个的关系我是外人不好参与,只愿意证明那二百万元的借款,同时也认同是包养费,很大度地说男人给出去的钱再收回来不够men了吧?闵三强管你是“嫚”还是“颟”1,若是men更不用理了,中国人不说外国话。托裘江进行调查,查出胡琴在另一个省新开了一家时装公司,纺织厂已经转让了产权,怀疑胡琴是借鸡下蛋,于是要通过诉讼追讨欠款。

江刚开始查胡琴,一家新开的事务所找到闵三强,说政府里有人,可以帮忙查梁山行,揪住他的小辫子,让他找胡琴吐钱出来,省去打官司的麻烦。闵三强虽然觉得对不住裘江,但能省一事是一事,还省下一半律师费,自然应允。裘江觉得其中有蹊跷,但闵三强已经说出不再让他插手的话,不好再继续追下去。裘江客客气气地挂了电话黑下脸。只有蒋纹纹知道这事差不多黄了。裘江尚未在公司宣布,因为大家去外省查胡琴辛苦一场,莫名其妙被人抢了单不好讲。他要找个合适的理由结束这个案件。

蒋纹纹跟闵总,不,强哥喝酒,又叫来在健身房认识的两个新潮小,喝得强哥找不着北,话立刻吹得跟西北风似的。蒋纹纹不禁有点后悔没有早与他深交,不然的话,那三百万岂能落入他人之手……别胡思乱想了,看强哥都要亲上来了……又叫来梁镇长。

梁镇长很谨慎,律师不可得罪但也无须害怕,带了司机过来。蒋纹纹不需要他做什么,借酒盖脸与他亲密交谈,然后麻烦梁镇长偕同司机送她去酒店,然后……

“不行——你不能送我上去,让裘律师看到,要怀疑我透露案件细节了……”“什么细节?什么案件?”

“跟你有关……你小心!要把你的乌纱帽!对,就这个!咦,你没戴?摘下来——不过你没戴,那就——摘不了了——摘不了了——”

……

梁镇长脸色忽红忽白,让司机到路边等着,亲自送蒋小姐去酒店。进了酒店蒋小姐在洗手间里吐,半个钟后才出来,似乎什么都不记得,只好先喝茶,喝完茶聊天,刚才的话题又想不起来了……

“你自己看一下吧。应该都认识吧?”

胡总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精明狡黠飞着一双狐狸眼的年轻女子,打开信封。她吃惊地瞪大眼睛。信封里全是相片,梁山行与这个狐狸眼亲密聊天,送她进酒店,扶她进门,然后……相片上的时间显示,两个钟以后他才出来。

“喝了酒,高兴,可能讲话不靠谱,梁镇长也没说太多有关您的事,但那五百万,还不还全在您,拖他下水要看他是否乐意。您是准备移民嘛?带钱走?过几年他去找您?或者他儿子去找您?计划得挺好,真希望您能实现。”

“当然啦,那五百万算不上什么,人一走钱就黄,闵三强就是活该,梁山行是自愿下水,但你俩这么多年的感情可就付之流水了,而且,你一走他就完,你愿意,只怕也走不了。闵三强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他找了镇长书记,收拾个副镇长不算难事……你想走应该拿到钱立刻跑路,何必等在这里……”

胡琴没走是因为她在变卖房产,等收齐房款立刻远走高飞。那个答应闵三强兵不血刃的事务所不过是梁山行使的诈,要拖住闵三强。事务所是梁山行小舅子开的。蒋纹纹为了翻身,顺带帮了闵三强。

蒋纹纹将闵三强开的十五万支票轻轻放到裘江面前,的确让他惊住了。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事情经过,省去了大半不相关的情节。

蒋纹纹可以拿这十五万走人,没有人知道,也不关事务所的事,可是她坦坦荡荡地将业务费交到公司,没有一丁点私心……裘江明镜似的心里又动荡起来。

他甚至忘记问,你不是回家休养吗?怎么跑去办案了?

有了第一件事,第二件就好办多。

“赵总,简美事务所与我们中途接手的闵三强的债务案,你们知道吧?结果呢?他们只是帮着债务方拖时间,放债务方跑路。您将业务交给他们,放心吗?……”

裘江在例会上将蒋纹纹成功解决这两个案件的事提出来,高度赞扬了她的敏捷有效。曲谈和黎昌盛吃惊之后,又一付意料之中的神情,裘江明白他们是误会了,以为他专门将这两个基本是死结的案件给她负责,提升她的威信和地位。他没有再解释。

过了几天,他要回市里看看新开的事务所,犹豫片刻,叫上蒋纹纹。毕竟她还是事务所的员工,又是最能干的一位。

司机开车。裘江翻看资料。蒋纹纹坐在后排看一起离婚案,时而敲敲座背略微探头与他小声交流。裘江并不看她,只是侧脸说话。气氛有点沉闷,但又恰到好处。

裘江跟老婆合好了,情人还是同事以及下属,双方受到的影响都成为过去。即使以后相处也能做到问心无愧。

裘江觉得这样恰到好处。夜路茫茫,白昼漫漫,相信经过此事,前方不会再有坑了。

蒋纹纹也在这条路上,也觉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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