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写啊，你赶紧写啊！
外界风云如何，张雨臣一概不知。
如今的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试卷，有些出神。
周围都是窸窸窣窣的笔墨书写声，如他这般悠闲的人还真就在少数。
邓清远自打被自己扇了一巴掌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不少。
以前的浮躁和张狂早已消失不见，沉稳的让他爹都大吃一惊，直呼这不是自己儿子。
虽说自己把他变成了弟子，但这并不是什么控制精神的手段，邓清远怎么想，这题怎么作，他也不知道。
只是希望他别写得太惊世骇俗。
“国子监啊。”
张雨臣喃喃自语，主考官皱皱眉头，特意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竹板：
“赶紧作答，休要在这里四处张望！”
这一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虽然因为邓清远的缘故，这帮人对自己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不少，但耳边还是有隐隐约约的窃笑声。
张雨臣微微一笑，抬头看向这位曾见过好几面的主考官，非常乖巧的低下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来自中院教过他们几轮书的先生，好像对自己分外的热衷。
张雨臣能够感觉到，他很急，他很想知道自己会在试卷上写什么。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张雨臣打了个哈欠，终于开始认真审题起来。
前面的题目都非常简单，至少对他而言是如此。
无非就是圣贤之言，自己抄一本记一本，别说宁江子，就是他那些老前辈也都熟记于心，想对就对，想错自然就错。
“自南阳山上，乌鹊南飞，白鸟不啼说的是哪位儒圣？”
“南蝉子。”
“宁江子的最高着作是什么?”
“《道经》。”
“清闲居士素有雅闻，在大夏覆灭之际他曾有过三叹，分别是......”
“叹国，叹民，叹天下。”
“诗词满江红，是谁所做？”
张雨臣皱了皱眉，这是哪个坑货写的？
他没有丝毫犹豫，甩手便是“岳飞”二字。
回答着这些对他而言没甚难度的问题，张雨臣默默估算着自己的得分，直到论述题开始，他才稍微有了点兴趣。
只是当他看到第一题的时，却微微愣了一愣。
“君子云：学不可以己.......”
这不就是之前自己写的《劝学》么？怎么现在变成题了？
他正愣神，却突然感到背后有一个热切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
虽然对方并没有说话，但那股强烈的意图，已经让张雨臣知道了他想说什么。
这道题的题干就是要让考生接着内容继续往下写，这司马昭之心，可以说是路人皆知啊。
张雨臣忍不住流出汗来，自己随手那么一写，怎么还被人惦记上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并非那个先生一人所为，而是先生们共同考虑讨论之后，最终定下的新题，而且还是通过了大儒们的意见的。
这般一眼看去就非凡的文章，如何就能彻底断绝？
所以先生们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张雨臣把后面的内容写出来！
事已至此，张雨臣无奈，也只好继续作答。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张雨臣奋笔疾书，身后的先生看的津津有味。
在他写下这几段话之后，那先生已经挪不开眼睛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正是之前的下文，逻辑通顺，严密合缝，观点清明，主打的就是一个实践出真知。
同样的文章大明不是没有，但少有这般说的通透彻底的！
尤其是这笔锋气魄，根本不像一个年轻人，像是一位已经经历人生百年红尘，心有所感之人才能写成出来的话语。
张雨臣越写，他就越是惊恐莫名。
因为他感觉到了，这文章一旦完成之后，恐怕要在大明的儒道圈子里掀起那么一场学术巨浪来！
而他，正做为这一切的见证人！
强烈的兴奋感让先生握着竹板的手都隐隐约约有些颤抖，他期待的望着张雨臣的背影，先前对他的鄙夷心情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那位姓黄的老师的尊敬。
开什么玩笑，这么牛逼的文章，怎么能是这个年龄的小孩能写出来的？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写到这里，张雨臣看了几段，微微点头，直接罢笔，开始下一题来。
看到他突然停手，那先生一愣，瞬间就急了，直接走到他脸上怒道：
“写啊，你怎么不写了？留一半算什么？”
“快写，我很急，我很急啊！”
主考官急的直跳脚，看的众人瞬间傻了眼。
张雨臣更是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人，心里寻思他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注意到考生们那古怪的目光，主考官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起来，他连忙咳嗽一声，让众人继续作答。
只是折腾这么一出，这后续，这下文，彻底没了啊！
主考官虽然很急，但是也没办法，只能悻悻回到上方去。
只是他这么一闹，就让很多人开始好奇，张雨臣到底写了什么来。
反倒是最应该注意张雨臣的邓清远，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是理所当然。
确实理所当然，若是文章不好，又如何能成为他这般傲人者的老师？
邓清远答卷结束，看着周围这群人不屑一笑。
老师的能耐，他才是亲眼目睹过的。
这帮凡夫俗子，就是再怎么努力，也挨不了那一巴掌！
摸摸自己的头顶，邓清远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如同十月怀胎般的奇怪暧昧来，而这一幕，也恰好被一旁答完卷的柳湘玉看在眼中。
“这两人，果真是那个吧！”
柳湘玉转过头去，擦掉眼角激动一滴泪。
这位小姐已经从花痴女进化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生物来，这误会也愈发深切起来。
正所谓腐眼看人基，回顾过往，柳湘玉真是愈发懊悔自己的不解风情。
当初突然过来找自己学习也好，后面带着自己一块去争吵也好，果然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张雨臣么？
太笨啦，自己怎么不能早点发现呢？
此时的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微妙起来.jpg。
在各人各心思的考场内，钟声落下。
书院大考，也就此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