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玲珑集市

“就说你这女鬼无知吧,要知道鬼也是分等级的,既然都说到这了,我接给你解释解释。”言无祸清了清嗓子,“人死后,魂魄成了亡灵,亡灵若是怨念太重、执念太深,过了头七还强留人世的,就成了恶鬼。”

宁疏狂眼珠子一转,“比如我?”

“对,就是你这样的恶鬼,不过你借尸还魂是天意,比较特殊。”言无祸上下打量着宁疏狂,“人鬼殊途,阴阳有隔,别的恶鬼活得多辛苦啊,颠沛流离、不见天日的,哪像你吃喝玩乐一个不落。”

宁疏狂从善如流,“是,小女子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言无祸又把话扯回正题上来,“这恶鬼都是通过吸食活人的精气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人一旦被吸干了精气,就成了一具干尸,死后连魂魄都没有。而那恶鬼也会彻底迷失了自我本性,化作厉鬼,残害生灵,那可就是灾难了。”

言无祸喝了一口茶,“虽然平心而论,我也希望那小鬼能报仇,可厉鬼难除啊,得费我老大的劲呢。”

“先生不行吗?”

言无祸白了她一眼,罢了,我好心再给你补充一下知识漏洞。

“占卜点煞都是需要耗费修为道行的,只是占卜天机会折损寿命,而驱鬼点煞能够把折损的寿命找补回来。所以我们做道士的,比起泄露天机,更喜欢驱鬼点煞,毕竟吃的是阎王爷给的饭,多收个鬼就能多活几年。”

“原来如此,刚刚那两只鬼够先生活几年?”

“估摸着就一两年吧,这刚死的鬼太弱了。有时候我也想收个厉鬼,可是难啊,一个不小心,我可能就被鬼收了。”心慌慌,“所以啊,顺天府的那只鬼留不得,怨念太重了,酿成大祸就不得了了。”

言无祸冲宁疏狂挑了挑眉毛,“幸亏我机智,把那只鬼锢在井了,只要顺天府的人不要手贱地撕了那张符纸,贾昌有这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先生可知那女鬼是什么时候被买去的?”

言无祸了然于胸地笑了,还不忘揶揄宁疏狂,“你不是铁石心肠吗?”

“那也不代表我不好奇啊。”

哼,言无祸悻悻然地收起了笑容,口不对心的丫头。

宁疏狂深深地看了言无祸一眼,“先生,您都不长记性的吗?”

言无祸一脸黑线,我都一把年纪了,连这点隐私都没有?

“先生正值壮年,切莫妄自菲薄。”

“我迟早一张符纸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宁疏狂懒得搭理,言无祸自以为占了上风,心情不错,便回答了宁疏狂之前的问题,“玲珑集市一个月只开两次,分上下半月,但具体时间都不确定的,只提前三天放出开市的消息。”

言无祸两首一摊,“但是你看见了,我穷得叮当响。”总之意思就是他不知道。

宁疏狂又问,“那女鬼叫什么?”

言无祸眼睛一瞪,“你过分了啊,这我哪知道啊?”

宁疏狂也是惊呆了,合着说了半天,你连女鬼的名字都不知道?叹息又摇头,难怪顺天府会质疑你的业务能力了。

“诶,你这什么眼神啊?我是去点煞的,又不是去跟鬼唠嗑的,能问出点关键信息就不错了,你懂什么叫知足常乐吗?”

“不懂。”

“……”

哼!

言无祸气得双手抱胸,背过了身去。

家里的小老头子生气了怎么办?

只能哄呗。

宁疏狂把整盘瓜子都塞到了言无祸怀里,“小女子无知,先生别跟我一般见识。”

“一盘瓜子就想把我打发了?”

“先生若不嫌弃,就暂且在侯府住下吧。”

我可算等到你这句话了,言无祸立马转过身来,笑得春花灿烂,“不嫌弃不嫌弃,总好过我住破庙里。”

“熙春。”

“小姐有什么吩咐?”

“让人把南边的竹雅居收拾出来,言先生是贵客,务必让人好生伺候。”

“是,请小姐放心。”

言无祸心满意足地嗑着瓜子,“你还挺上道的,不错,小丫头片子有长进。”

宁疏狂回以微笑,若是言无祸也能读懂宁疏狂的心思,就会知道小丫头片子正打算拿瓜子戳死他。

……

……

夜已经很深了,猎户院子里的黑狗睡得正香,街上雾蒙蒙的,灯火都熄了,许久才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来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帽子遮了大半张脸,犹如一道鬼影走在寂静之中。

那人在顺天府西南角的围墙外停下,见四周无人,扬手甩出一条绳索,利用铁爪牢牢勾住围墙,一脚蹬在墙上,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顺天府。

虽然绿植成荫,但院子里很荒凉,只有一条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不远处的那口井也是,蒙着灰尘,上头还压着一块很厚很厚的石板,石板上贴着一道符纸。

夜风呼呼地吹起衣袍,那人弯腰将一袋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放在石板上,“我记得你说过想吃肉包子,所以给你带来了,但不是你娘蒸的,你得将就一下了。”

周围没有其他人,也没任何回应,那人毫不在意,转身在石板上坐下了,也不顾惜名贵的衣服上蹭上了灰尘。

许久,夜色中才响起另一道声音,仿佛来自虚空,缥缈而阴森,“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肉包子?”

“前些日子听见你说的话了。”

那人伸手放下了帽子,星月的光辉洒在她的脸上,正是宁疏狂。

“你怎么能听到我的声音?你也是道士?”鬼声突然弱了下去,带着哭腔,惹人心疼,“所以你也是来抓我的吗?”

宁疏狂摇头,“我没有抓鬼的本事,只是听到了就没有办法装作不知道而已。”

“姐姐,你能不能救我出去?”鬼声可怜地哀求着,“这井里好冷,冷得我骨头都开裂了,真的好冷……你放我出去吧!”

宁疏狂低头看了一眼石板上的那张符纸。

“就是那张符纸压着我,姐姐,你帮我把它撕掉吧!求你了……”

“你家在哪里?怎么被人抓去的?”

鬼声懊悔不已,“我不该和娘亲吵架的,更不应该离家出走!我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棍子,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被关在笼子里。”

鬼声突然尖锐起来,“他们明明说过只要我乖乖配合就会放我走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来?为什么!”

宁疏狂皱眉,“你说的他们是谁?你不是被贾昌有在玲珑集市买下的?”

“不是,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是被蒙着眼睛带走的,然后进了一间屋子,他们在我脸上、手上涂了很多香香滑滑的东西,说是只要我的皮肤不过敏,他们就放我走。可是我看到有些人的脸都烂了,血肉模糊的,我害怕,我害怕极了……”

“过敏?”宁疏狂想,难道是有人在拿她们试药?

许是那段记忆太痛苦了,鬼声哀嚎,“我们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没有窗户,就只有一扇小门,每时每刻都有人守着,有人试过逃出去,结果被活活打死了,吐了满地的血!”

疼……

宁疏狂面色苍白,这女鬼的声音让她头痛欲裂,宁疏狂只能握紧了拳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们让你试了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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