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风云变幻

如此沉重、阴霾的氛围里,来者何人?

明媚、高傲,带几分张扬,穿一身质地精良的行军装,虽款式保守,却挡不住凹凸有致的好身材,整一派的青春洋溢,犹如一道风,舒了芽,漫开花,连着冰冷、血腥的内场,色调也渐渐启明——

“原来是第三家族的宸珠晞小姐。”雪无痕微微一笑,倒不是说有多诚恳,只是惊讶中没有恶意,“好久不见,你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我在于暐暐身上追加了一枚定位符,方便自己随时跟上她的进度。”宸珠晞答得爽快,也不觉得有愧,“追加定位怎么了?赛场里,手段、伎俩本就是较量的一分部,大家各凭本事,轮不到旁人苛责!”

她是一身的正气凛然,似乎说什么、做什么,都确有其事,不该较真。

雪无痕只得点头:“没人指责,我只是意外——”

“我更意外!”宸珠晞打断,还气势汹汹,“她(暐暐)素来招人嫌,但平日里总被人维护,所以找不到收拾的机会。今天正巧碰上,你却诸多犹豫;我看得心痒难耐,不如由我动手吧!”

雪无痕正想拒绝,但被她扫过一记厉眼,眼中的任性、嚣张,像极了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叫人无语。

“也好,有劳宸小姐出手了。”雪无痕退居二线。

对于出手对象的交接,暐暐跌倒一侧,是全程的无动于衷。哎,说这话也不准确。她当然想负隅顽抗,但实际情况不允许:骨节作响、韧带拉伤,连话都极难出口。此时的她,正如砧板上的肉,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就这样吧——暐暐很灰心。

“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吧。”宸珠晞得意洋洋,绕着她边走边奚落,“想当初,你顶替则弦之名嫁入翼云家,我平静、舒坦的婚后生活就此打破。也不光是我,家里的女眷、老人,就连辈分高的随堂亲属都对你看不过眼。打从第一天起,你就仗着自己是第二家族族长的女儿罔顾礼仪、伦常,不与我们闲话家常,也不互赠礼物。那我们就聚在背后商议:想着要把你打昏后捆进麻袋,趁着月黑风高,丢进深山老林;到时任你喊破喉咙,也无人搭理——”

宸珠晞事无巨细,真的就从“第一天”讲起:虽都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有措辞犀利或者低声啜泣,但讲得生动,配合着肢体语言,把那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忐忑、内心煎熬,描绘得淋漓尽致,叫人感同身受。雪无痕不忍打断;暐暐更是直接听懵:说的是我?我真有这么惹人厌?

她絮絮长篇,时间也走得飞快,犹如一壶陈酿,启封、温热,三杯下肚,微熏正酣,谁知一切戛然而止——又一人进场!

但不同与宸珠晞的自由出入,此人是被押解,不见束缚却行动迟缓,显然战力受损。他向暐暐看去,鹰般乌黑、锐利的眼眸,衣衫剐破,露出蜜色的健硕肌肉,脸上几处擦伤,却更显俊朗。

内场里,三个女人一台戏的阴胜格局,被瞬间调和,好似一捧水摔进油锅,迸出满屏阳刚,引得“滋咋”作响——

“是谁啊?”宸珠晞眼神跳跃,小声地问身边的暐暐,俨然忘却了刚才的对峙立场。

“魏——诚——风,第——四——家族。”暐暐答得艰难,断断续续。

雪无痕怒目而视。

她身侧鼻青脸肿的侍卫报告:“他(魏诚风)擅用幻术,竟用一仿物幻形,迷惑追踪者,骗得大部队直奔他而去;所幸最后被擒获。而此处开不了玄力,幻术也再无用武之地,特带过来听候小姐发落。”

另一侧同样被打成猪头的侍卫提醒:“远处似乎有大队人马赶来,小姐切勿再拖延时间了。”

“你们在外候着。”雪无痕蹙眉。

侍卫离开,内场4人成局:

“宸小姐,想抱怨的、想宣泄的,都已满足心愿,快动手吧。”雪无痕催促。

岂料,一件水到渠成之事,却陡然风云变幻——宸珠晞拒绝了!

“我很想动手,但还是算了吧。”她仍是一脸明媚,像是不谙世事,“本届的首场晋级赛、考场小室里,我答应过我哥(宸喆):不再与暐暐正面冲突;若实在忍不了,就非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但此时哥不在,我不能言而无信。”(详见第123章)

这话的前半句,雪无痕是面有愠色;但到了后半句,更确切的是说到“答应过我哥(宸喆)”,她却神色复杂,像是疑惑,又像是无奈,也最终妥协。

“罢了,这里不必宸小姐费心。”雪无痕想送客,“赶紧离开吧。”

“该走的是你!”宸珠晞挡在暐暐面前,骄傲极了,“竞赛场,我代表第三家族——今天是摆明耗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召唤的应援团应该马上就到了。”

雪无痕忿然,攥紧了拳头,但几个深呼吸后还是压下了,侧过脸说话:“宸小姐,擅自召唤第三家族的行动力量,你有经过红夫人的同意吗?”

雪无痕问得笃定。

“为什么要我母亲同意?”宸珠晞似乎困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可爱,“于暐暐又不是孤家寡人,我只是顺便传个话,怎么可能动用我家的人力、物力?”

“我替你通知家里人了。”宸珠晞回头对暐暐说,“毕竟我们曾是一家。”

暐暐惊喜,但很快又觉得哪里不对:通知她父亲好像没什么用啊?

“宸小姐,于前辈正疲于奔命,你的传信,他怕是不能及时回应了。”雪无痕舒一口气,像哄孩子的说话,“有些事无你无关,也不适合你插手;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

“可我怎么会传信给于前辈?”宸珠晞理直气壮,“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人’当然是首选夫家人。”

一言既出,满屏愕然。

暐暐也是惊得连连呛咳,不敢相信:“咳咳,你是通知了翼云天?”

“不然呢?”宸珠晞不悦,“我年轻又漂亮,与前夫藕断丝连,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奇怪,这个完全可以有。”暐暐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差点要感激涕零,“谢谢你。”

“不客气。”宸珠晞真挚不做作,抚着心口说,“但你要把感谢记在这里。”

约过了四分之一盏茶的时间,雪无痕这才回过神来:“宸珠晞,最后一次叫你离开;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笑话!我堂堂第三家族,岂会稀罕你的情面。”宸珠晞敛了温煦,也正了神色,“若给宸家抹黑,我哥首先容不下我!”

这样的话出自宸喆之口,是平平无奇。雪无痕曾听过很多次,但她此时却神情古怪,像是不敢相信。

“他(翼云天)快到了,你快走吧。若咽不下这口气,把我打残了、打瘸了,又如何?只有傻瓜才正面刚!”宸珠晞从身后取出看家神器——红藤鞭。冰冷的战场里,犹如一株火玫瑰,欲罢不能的张扬,足一派巾帼不让须眉。

暐暐受其庇护,在身后努嘴:傻瓜?听风刚才也是这个态度,那么——听风现在呢?她莫名担心,百爪挠心之际,腕上的白环突然回归。更奇妙的是:之前每次厮搏之后,白环皆有损伤,但这次例外,是宛若新生般的通体透润。哦?可能奇迹吧。

此时的暐暐,一改之前的灰暗暗,虽然还是严重的体力不支,但精神明快起来,也开始核算:听风没事,我也没事;翼云天即将赶来,在未到之时,有亲密的宸珠晞可以挡一挡。咦,为什么说“亲密”?好吧,就是亲密的朋友。那么,还剩“则弦”,她怎么样了?

暐暐找寻魏诚风的身影,想打听情况,这才发现他已近在咫尺。

他半跪下,与她平视,眼中是好气又无奈,还几分心疼:“于小姐,你是有多不信任我?临时改换了汇合点,既不传言告知,也不留下哪怕是半星点的标记。若非假意被俘,我还怎能找得到你?”

这话像是责怪,又像是逗趣。他伸手递至她的面前,示意帮辅。

暐暐未接手,只是问:“则弦呢?你不是该与她一块吗?”

他悻悻然把手放下,叹一口气回答:“则弦小姐没事。我是先与她汇合,引来身边人,再赶来这里。”

他讲得简略,但近身时,血腥气息浓郁,凸显了当时的战况激烈。这叫暐暐不好意思。

宸珠晞耳尖,一下子跳到暐暐与魏诚风的中间,隔开两人。前一刻的郑重肃穆,这一刻的活泼天真,她对魏诚风说:“原来你是假装被俘的。那我与你联手,二挑一,生擒对手吧。”

暐暐直接摇头,声音嘶哑:“雪无痕九级玄武,不是多个帮手,靠数量可以赢得了的。”

魏诚风也不认同:“我的首要责任是保护好于小姐。”

三人还在窃窃,外场进来一人,走到雪无痕身侧:“小姐,远处大量玄力集结,族里的老人说‘既然您对宸家有诸多顾忌,那就直接撤离;接下来的事,改换大哥完成’。”

简单的一句话,内场的四人各有思量:

平心而论,雪无痕对宸珠晞确实宽容:明明是怒不可遏,仍好言劝其离开。

但显然,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甚至叫人蒙羞的“宽容”,宸珠晞不会要,更不屑要!

于是,暐暐还在思忖“这横空出世的‘大哥’究竟是何角色”时,宸珠晞一记扫鞭,“啪”一声率先出战!

刹那间,内场光影交争,轰鸣声不绝于耳:宸珠晞的红藤鞭,爬藤精华,即使削了玄力,也不容小觑,鞭鞭生风碎石,岩壁动摇;但雪无痕玄武扎实,跳跃、翻腾,鞭鞭避开且攻势犀利,更快人一步。

两人间的抗衡,本是相差悬殊,并无悬念;但正如族里老人所言:雪无痕对宸家、宸珠晞是诸多顾忌:每次都只是钳制她的攻势,再甩开,且没敢很用力;而宸珠晞,执着地重新再来。

魏诚风冷眼旁观,在他看来:双方对阵激烈却不凶险,还是先带暐暐离场来得稳妥。

他再次伸出手:“于小姐,宸小姐大概不会有危险,我们先走。”

暐暐摇头。

魏诚风觉得机不可失,就径直走近。正要拉她时,一记“红藤鞭”扫来,暐暐上方的岩壁开裂,万千的石晶片,如大雪纷飞,齐齐散落。他赶紧用手臂覆住她头顶。

暐暐疑惑。

“糟糕,出错了。”宸珠晞吐个舌头,然后对着魏诚风恶狠狠,“还不过来帮手!”

“宸小姐还生气了。”他一抹坏笑,略有歉意却不献媚,若扔进思春的人潮里,定叫人芳心大乱。

随着魏诚风的帮手,雪无痕的侍卫也加入混战。一时间,人影交杂、凌乱,拳拳到肉,血腥之气一经涌出,就愈渐高涨——暐暐伤重,不得动弹,倒也独善其身,细心观测双方的战力,结果发现:魏诚风竟也是九级玄武,但他已有负伤,明显体力受限。

“外场进人了,撤!”一个声音吵杂。

众人迟疑;就在这一瞬间,雪无痕直冲暐暐,烈烈掌风,犹如开山辟路之势;她无路可退。千钧一发,魏诚风挺身挡下:一口鲜血喷出,凭血肉之躯,他把对自己不甚友好的暐暐护在身后——

很快,翼云天带队入场,雪无痕暴露在人前;两派势力互搏,她趁乱离场。

之后,翼云天背起暐暐,从“启”门而出。此道与“承”门相对,是内场出径:宽阔、明亮,但蒺藜丛生,尖锐且凶悍,像是故意刁难闯入者。他就把裘皮的外袍脱下,给暐暐包裹严实,然后大路向前开道。

细密的剐伤,叫暐暐心疼不已,她搂紧他的肩膀:“不必这样的。这里的蒺藜有灵性,再多等半个时辰,它就会收拢了。”

“但我的暐暐等不了。”翼云天笑得迷人,“想当初,我们在这里分开,你独自一人奔跑时,不也是如此?”

“我那是没办法。”回忆曾经,暐暐感觉美好,还很害羞,“当时,我已晋级暗部,而你是参加暗部的选拔者,我不能不顾你。”

这一派的暖意融融,叫跟在后面的宸珠晞不服气了。她噘嘴,向着魏诚风发号施令:“我给你一颗极品的补元丹,你也背着我出去。”

魏诚风也无奈,服下丹药后,弯腰将她背起——

“宸小姐,请节制。”魏诚风感觉被“揩油”了。

“你身材真好,肌肉很饱满,叫我有一种错觉。”宸珠晞一顿乱摸,还学暐暐的样,把脸埋进他臂弯。

氛围正好,亲昵且暧昧,直到她说:“我感觉刚刚那一战,你的战力有所保留;若放开了对博,雪无痕未必能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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