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悲痛欲绝

之后是连续三日的嘤嘤哭声,显然是刻意压制着的,才没有放肆地哭出来,这反而比痛哭流涕,更叫人揪心不已。

再来是漫漫四日的寂静无声,没有轻轻的脚步声,也没有偶尔的触动声,甚至连微微的叹息声,都听不见,就好像房内不曾住着人似得。

于穆昇与翼云天驻守屋外,却猜得到屋内的情景:暐暐此时茫然无措,一场暗部之殇,那些亲密无间的伙伴,同生共死的战友,都离她远去,曾经的聚而筹谋,如今的孤身破局。既叫她伤心欲绝,又叫她焦灼不安,她急于找一个突破口,来追缉凶手。

三日泪尽,四日痛定思痛,必定起冰晶,立局盘,反复推敲当初的每一方排布,每一个人员走位,排疑寻查,绞尽脑汁,不得转机,誓不休!

只是,如此缉凶,何其易,又何其难?

易,就是要置身事外,旁观者清;难,就难在每一次的悲剧重现,就是更多一次的自我否定,每一个可能的细小差池,都会加重内心的追悔莫及。

心不定,意难平,情绪左右,心浮气躁,怕就怕凶手未识,就已击垮意志,未战先败!

就在大家心急如焚之际,终见房门渐开,暐暐缓缓而来。

才几日不见,脸庞就明显清减,连身子都单薄了很多,她白袍封腰,长发披肩,眉眼间,淡漠冰冷,虽上了淡妆,也退了泪痕,却难掩憔悴,惹人垂怜。

暐暐浅浅一笑,掬礼而谢:“诸位受惊了。”

一切如常,只是这表象之下的身心俱疲,谁人又能看不破呢?

奶娘想一步上前,将她拥在怀中,却被于穆昇伸手拦下。

于穆昇也是心疼,暗部之殇,来龙去脉,他迫切想知,急于相助,但他更加明白:暐暐是出了房门,并没有打开心门,她对着大家说话,眼里却没有任何人,她近在咫尺,但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反而是一阵冷冽,甚至让人有一种滴水成冰的错觉。

一个深情的拥抱,对于此时的她而言,又有什么用呢?

她想要的是万千思绪中的一缕线索,是强烈挫败中的昂扬斗志,更是他日手刃敌首的畅快淋漓!

拥抱、宽慰、鼓励……这些苍白而无力的东西,只会叫她强撑起来的镇静,瞬间垮塌,何其厌烦!

夜深人静,暐暐出来庭院饮酒,她是有意避开众人,众人目光中的满满关切,就像灼灼暖阳,炙热地叫人坐立难安。

暐暐现在的脑中一团混乱,糊涂又清晰,她想布局重来,却记不得各人的所处方位,她与凶手近在咫尺,却完全还原不出他的容貌与身形,甚至就连魏晴怡当时是在洼地布阵,还是在远处守局,她都快分不清了。

只有凶手的最后那句话,暐暐记得真真切切:“我不过是将欠我们的,一一讨回来罢了。”

到底亏欠了什么,难道真如流言那般,这场暗部之殇,只是针对我一人,别人只是无辜受牵连?

一想到这,暐暐头痛欲裂,悔恨、内疚、自责,交织成一道沉重的枷锁,将她紧紧缠绕,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想借酒消愁,但酒入愁肠,愁更愁。

我该怎么办呢?

暐暐慢慢软趴在石桌上,眼光迷离,意志消沉:我还能怎么办呢?

翼云天走近身边,目光低沉,他看着暐暐的背影,单薄紧绷,有一点微微颤抖,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痛快地哭出来,会好受一些。”翼云天抚过她的背脊。

“眼泪已经在前几日里流尽了,现在只觉得自己无能。”暐暐语气平静,像是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不想怀疑,不作辩驳,充斥着强烈的挫败感,恍惚间,似乎还夹杂着濒死的无力感。

“人走了就不会伤心,留下的人却要承受痛苦,是不是?”暐暐问,却不想真得到答案,只是一种情绪的抒发:“有些事,我承受不来,可不可以就不承受了?”

不承受?

翼云天突然瞳孔一缩,从后方紧紧抱起她,将她用力地揉进怀中:“能力本就有高下之分,如果你不够有用,结束不了这里发生的事,并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你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那就确实太没用了。我,连同你的父亲,都看不起你!”

顷刻间,暐暐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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