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水里视线模糊, 隐约能看到苏冥身体在缓缓下沉，顾盏辞心口一紧，加速游过去, 害怕的情绪在前进的空档，争先恐地蔓延至四肢百骸。
不要有事, 不能有事。
然而平时几秒钟能跑过去的距离，因为在水里阻力变大, 变得缓慢无比。
越越近了。
顾盏辞伸出手，终于捞住苏冥身体，贴身接近让她的心渐渐安定下，然而下一刻, 沉甸甸的身体又让她慌『乱』无比。
顾盏辞奋力托着苏冥往上浮。
“这里。”
顾盏辞心焦如焚, 耳朵里充满水，满心满眼只有苏冥, 没看清说话的那个人谁，只知道把苏冥推上去。
她翻出水面，苏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冥。”顾盏辞轻轻拍苏冥脸颊, 依旧细腻光滑肌肤，然而苏冥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她，甚至因为刚从水底捞出，脸上冷冰冰的，像尸体一样……
尸体？
顾盏辞心里大骇, 身体霎时凉到极点, 她刚从水里出，明明身上全水，可此刻浑身冒冷汗。
不可能的。
顾盏辞努力冷静，机械地把苏冥那天教她的急救知识, 全部用在苏冥身上。
检查口鼻，按压胸口，人工呼吸。
“盏辞。”
耳边『乱』糟糟的一团，依稀苏爻和路『露』的声音，说救生员马上过，顾盏辞充耳不闻，只重复着按压的动作。
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要死了吗？
本穿书捡的小命，如果这次运气，说不定换本书又能继续活下，可能还会遇到另一个顾盏辞。
不对，顾盏辞只有一个。
“苏冥……”清冽嗓音破开一切喧嚣，畅通无阻地钻进耳朵里，声音鼓点一般击打在耳膜上，夹杂着焦急和慌张。
像有人在喊她？声音模模糊糊的，苏冥甚至分不清谁的声音。
她现在仿佛被关在一个狭窄黑暗的小匣子里，没有空气，没有光线，只有『逼』仄的窒息感，四肢百骸堵着厚重的棉絮。
她刚游泳时，听教练说过，溺水的人会先经过四个过程。
先无法呼吸，只能束手无策地挣扎，然意识飘忽，动和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接着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最走马灯一样回忆这辈子做过的事。
她这辈子像什么都没做成功。
不对，她穿书了。
还和女主妈妈he了。
苏冥突然激动。
“咳咳咳！”
堵在胸腔里的水吐了出。
封闭的小匣子终于『露』出裂缝，周围有了空气，空气度涌入鼻腔，苏冥像很久没吃饭的饿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胸口剧烈伏，眼皮开始颤动。
“宝宝。”
“苏冥。”
各种担心的声音响在耳边，眼皮似有千斤重，苏冥用力睁开眼皮，眼前模模糊糊的，依稀能看到顾盏辞秀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殊无血『色』，狼狈不堪。
“顾盏辞……”喉咙如同被人用利刃划破一道口子，一说话火辣辣的痛。
“我在。”顾盏辞声音发抖，眼眶微红，面颊惨白，水珠从脸上滑落，不知道水还汗，或者泪水。
苏冥错愕地看着她，嗓子太痛，说话时有淡淡的血腥味：“你眼睛红红的，顾盏辞，你哭了？”
顾盏辞没有否认：“我刚刚……”
她刚刚只觉得苏冥身体异常沉重，平时能够轻轻松松抱的身体，任由她如何努力都拖不动，平时和她嬉戏打闹的苏冥，任由她怎么拍打都叫不醒。
她以为苏冥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没事的。”苏冥笑着安慰她。
身体被捞进一个湿淋淋却又熟悉温暖的怀里，肋骨被箍得紧紧的，勒得生疼。
她还活着。
苏冥在心里窃喜，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任由顾盏辞抱着，鼻腔里不令人窒息的水，而顾盏辞的味道。
苏爻在边上急道：“顾盏辞，别抱了，先去医院，救护车马上过。”
顾盏辞这才回过神似的，松开苏冥，双手捧着她的脸，抚『摸』珍宝似的，细细『摸』索，鼻息，肌肤也温热的。
她整个放松下：“我们去医院。”
苏冥很回答她，但意识一次被抽离，晕了过去，倒在顾盏辞怀里。
顾盏辞刚放下的心脏又提，紧张地喊道：“苏冥？”
“她应该缺氧，先送医院。”救生员赶过时，看到顾盏辞在进急救，姿势正确，他一直在一旁指导。
顾盏辞这才重新找回理智。
苏冥被送上救护车，顾盏辞去换衣服，然要去开车赶往医院。
路『露』说：“盏辞，让我开。”
顾盏辞脸『色』苍白，魂不守舍，如果开车出点事，那更糟糕。
顾盏辞：“嗯。”
苏冥醒时，躺在医院病床上，嗓子不那么疼，身边围着一群人。
她一睁眼接收到每个人的关心，苏爻，路『露』，宁茗，顾时月，林意都在，但没有看到顾盏辞。
顾盏辞呢？
见她表情慌张，苏爻上前：“顾盏辞只去洗手间了，你别着急。”
“姐。”苏冥靠在苏爻怀里，刚刚正的劫余生，她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
苏爻抱住她：“没事没事，别怕啊，已经没事了，我们以也不碰水了。”
苏冥微点头：“嗯。”
被推开，顾盏辞站在边。
苏冥扬唇笑道：“姐姐。”
其余人识趣地退出去，病房里只剩她们两个，顾盏辞走到床边，一言不发地抱住苏冥，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又像『揉』进身体里也不够。
她松开苏冥，捧着苏冥的脸，俯身含住她嘴唇，没有章法地吻她。
湿滑的软舌，滚热的呼吸，才能更切地体会苏冥的存在，顾盏辞彻底失了理智，手甚至探进苏冥衣服下摆里。
苏冥久没有感受这样极具占有欲的吻，顾盏辞似乎要把她吃进腹，她阻止：“住手……亲我又要晕过去了。”
顾盏辞慌忙松开，像认错的小生，低着头：“对不，我只有点怕。”
岂止一点点，她现在还无法相信，她差点失去了苏冥。
苏冥眼睛里水光滟敛，脸上红扑扑的，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像发烧了。
“别怕，我觉得我安全了。”
这次没有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她莫名笃信已经走完剧情，她应该也算又死过一次的人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车祸和溺水哪个更难受一些。
顾盏辞垂眸没说话。
苏冥小声说：“对不，让你担心了，我本给你一个惊喜，结果腿突然抽筋，而且那泳池也不深，不知道不剧情原因，我怎么也游不上去。”
那种绝望感似乎已经刻进骨子里，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一时半会不敢下水游泳了。
顾盏辞自责：“我不，都怪我和路『露』聊天，没有及时注意到你的动静。”
苏冥劝解道：“那剧情，你懂吗？”
顾盏辞不懂：“我懂。”
等她们说完话，苏爻才重新进：“我让她们先回去了。”
顾盏辞点点头。
苏爻又小声嘀咕道：“我们仨怕不撞邪了？最近几个月都进过医院。”
而且每次都和死亡擦肩而过。
苏冥没有说话，不撞邪，撞剧情。
苏爻见没有人回答，也不尴尬：“你休息，我先把这事告诉爸妈。”
苏冥阻止：“姐，我们今晚回，亲自和她们说。”
顾盏辞说：“你还生病。”
苏爻附和：“你先在医院躺着。”
苏冥笑道：“生病才要回，让爸妈安心，大不了明天医院躺着，我的没事了。”
顾盏辞：“……”
苏冥又问过医生，虚惊一场，溺水，引的感冒和喉咙不舒服，都不什么大问题，至少没有损伤到器官。
晚上回到里。
苏冥说：“妈。”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苏母冷脸不到一秒，“你怎么脸红红的？生病了？”
苏冥直接扑到她怀里，语带哭腔：“我今天差点淹死了，顾盏辞救了我。”
苏母搂着苏冥，能够清晰感受到女儿的害怕情绪，她下意识安抚苏冥，像安抚哭闹的婴儿一般：“没事没事。”
她又问：“怎么回事？”
苏爻小声说：“我早上带妹妹去游泳，然她不小心溺水了。”
苏母：“……”
她说：“这么大的事你不和我说？”
苏爻心虚道：“妹妹已经没事了。”
苏父正回：“怎么了？”
苏母怒气冲冲：“你女儿差点淹死了，你只记得和那老头下棋。”
苏父最近沉『迷』于和顾怀信下象棋，见苏冥状态不佳，严肃着脸：“怎么回事？”
苏爻次说了一遍，又挨了一次骂，挨少次骂都没事，这次她疏忽，如果不顾盏辞动作快，苏冥可能没了。
苏母对苏冥和顾盏辞的态度一百八度大转变，不纠结于她们贸然出柜。
听苏爻还原完事件，苏母心惊胆战，一强调：“冥冥以不准游泳了，老话说得，淹死的都会水的。”
她说完又打自己嘴巴：“呸呸呸。”
顾盏辞：“阿姨，我没照顾苏冥。”
“这种事谁得到，既然你们非要在一，我也不分开你们，只你年纪比冥冥大些，有些事你可能会累一些。”
苏母对顾盏辞还很放心的，至少顾盏辞把顾时月养这么大，而且顾时月还分优秀，只觉得哪里怪怪的，仿佛给自己女儿又找了一个年轻的妈妈。
顾盏辞应道：“我会照顾她的。”
和上周不同，这次苏母不愿意，也不拦她们，还给她们安排了一个卧室。
苏母三强调：“盏辞，冥冥才刚刚出事，你照顾她，别像上次一样。”
又亲嘴，又吃『奶』的。
顾盏辞：“……”
仔细反锁卧室，顾盏辞和苏冥坐在床上，怕道：“我还很担心，你最近尽量呆在里，哪里也不要去。”
顾盏辞不敢体会一遍那种感觉，自私自私吧，她愿意永远陪着苏冥。
苏冥已经精神了许，挑眉笑道：“的哪里也不能去嘛？”
顾盏辞难得霸道：“不能去。”
苏冥靠在她怀里，细数道：“那饭也不能吃，因为会噎死。”
“觉也不能睡，因为会睡死。”
“澡也不能洗，因为会淹死。”
顾盏辞：“……”
她木着脸：“我没开玩笑。”
苏冥叹息：“连床也不能上。”
顾盏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