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引灵

第七章 引灵

晚上,差一刻十点。

漫长的等待过后,在我们焦急的目光中,一身奇装异服的楚凌烟拉着楚月终于翩翩然来到客厅。

我向来不会轻视任何一种关于灵异学的术法,不论它们是否属于东方。

因为我坚信:只要是有所流传的东西,一定有它存在于世的价值。

按照楚凌烟的吩咐,我们将除餐桌以外的家居累积在东南角的旮旯里,用她们事先弄来的一块厚重黑色幕布,将之覆盖严实。

又将餐桌摆放挪至客厅的正中心位置,餐桌的四周按照固定的方位,均匀摆放六把椅子。

“为什么我们总共五个人,却要摆放六把椅子?那把椅子是给谁坐的?”一连串的疑问布满心头,但是我们谁都没有问出口。

楚岩个老实孩子,自从跟我一起夜探停尸房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对于牵扯到灵异学的神秘未知事件,他总是只报观望态度。

婷姐一直以来都恪守本分,坚决履行职责所在。除了该问的时候一定会发问外,其它一概想法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烂在肚子里。

我就更不用说了,一出口招来的肯定不是回答,绝对少不了一阵嘲讽、挖苦。本人脸皮在某特定时段,虽异于常人,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算了。我也当个老实孩子吧,让干啥咱就干啥呗。”

码放好了椅子,楚凌烟在餐桌上竖起一圈白色蜡烛,摆了一个诡异而又有些神秘的特殊图形。

不用想,那定是一个阵法。怪只怪平日里,自己在这方面的接触面太狭小,所以念不出它的名字,更不晓得它的具体功用。

“哥哥,你要去哪啊?”楚月见我打开客厅房门,拽着我的衣袖问我道。

我不留痕迹地掩饰道:“呵呵,哥哥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

“哼,胆小鬼!”楚凌烟的声音虽小,但还是清晰的传至我的耳中。

为了不妨碍到楚凌烟接下来的术法,我必须把身上隐藏着的有关物品提前取出,另外放置。毕竟谁也不知道,等会儿它们之间到底会不会相互干扰。

再次返回的时候,我惊异的发现,客厅的灯已经被熄掉了。除去堆放家居的东南角,其余三个方位的地板上,都被竖起一根点亮的红色蜡烛。

楚凌烟不知何时,已经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下了。全身上下只留一件类似旗袍的衣服裹体,玲珑曼妙的身材被衬托得凹凸有致。

最吸引眼球的,还是那峰峦迭起的部位,那里一个亮银色六芒星形状的刺绣,在烛光的照耀下隐隐发光。

这件衣服着实有些单薄,甚至还**出片片白如羊脂的雪肌,让人看后忍不住遐想不已,怪不得之前要披上一件外套。

“制造这件衣服的肯定是个男性同胞,不仅样式绝伦,手工细腻,还给观者一种奇异的视觉冲击。当然,男性观者尤为沾光……”

“哼,流氓阿飞……”

我呵呵一笑,看在美女养眼的份上,对出自楚凌烟的抱怨直接给予无视。

当然,我的迷人笑容在楚凌烟的眼中立即变了味道,两个白眼球迎面而来……

按照楚凌烟的安排分别就座,不知出自何种歹意,竟然让我坐在“空位”的左边,看到她眼中不时闪过的狡黠,我突然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用脚趾头猜也能想到:空位肯定是留给那东西的。万一她技术不过硬,麻烦肯定首先冲我来。即使她水平比较高,我也得硬着头皮“与狼共舞”!

正在我六神无主的胡思乱想之时,楚凌烟出乎意料的在“空位”的右手边坐下,淡然的神色和泰然自若的举止足以让我汗颜。

“我准备的是一个引灵术,只要有合适的灵媒,加上咒语和阵法的牵引,就可以将死者的灵魂招过来。”

楚凌烟将手中的日记簿,小心翼翼地放在由蜡烛构成的奇形方阵里。遂又解释道:“本来死者身上的物件是最好的灵媒。比如头发、血液一类,可惜条件不允许,所以只能拿这本死者亲自记下的日记簿代替。”

桌子的另一边,楚月正在往方婷和楚岩手里塞着什么。

“月月。你在干什么呢?”

“噢,我把烟儿姐姐给的护符交给他们。烟儿姐姐说,这样阴气就不容易上身了。”

我点了点头,原来西方也有这么一说。

“嗯,这样做就对了。那个…月月,还有没有了?给哥哥两个,等会这边的阴气肯定最大。”

“还有呢。给。”

楚凌烟眼疾手快,一把将楚月的小手推回去,斩钉截铁的道:“不行!你不能要。”

靠!有完没完,这关乎小命的事。不等我发飙,楚凌烟义正词严地解释道:“他们都可以要,就你不行。不是我针对你,是因为你坐这个方位不行,怕是等会儿万一产生干扰,就功亏一篑了。你要是害怕,就跟他们换换座位好了。”

巡视一圈,发现他们的眼神中除了深表同情以外,再无其它。我忍不住在心里叹道:“唉,古人诚不欺我矣!”直到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古书上的至理名言:惟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毫无办法,我摆出一副身膺重寄的样子,故作坦然地摇了摇头,漂亮话谁不会说?“他们不合适,还是我坐在这里吧。”

楚凌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信手从蜡烛方阵中牵出六根细细的红线,吩咐我们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分别紧紧攥住其中一根。

继而用十分严肃的语气道:“从仪式开始到结束,没有我的吩咐,一定不能让手里的那根绳子掉落,不然会很麻烦。”

虽然她也没有说明:绳子掉落后到底会有什么麻烦,但这种关系身家性命的紧要关头,相信定不会有人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

只见她将剩余的一根红线牢牢系在“空位”正前方的那根蜡烛上。

“要开始了!”

静寂的大厅霎时充满了神秘,我小心地牵着手指上那根红线,强行制止自己朝右边空位窥探的yu望。

用力深吸几口气,也没有压制住内心逐渐浮现出的恐惧,这是一种难言的感觉,一种对陌生危险事物出自本能的惧怕。

冷汗自额头上涔出,出于习惯的举起左手准备拭擦,就在动作将要履行的一瞬间,陡然忆起左手上捏着的细线。

“好险!”

我长叹一口气,立刻感到几束灼人的目光死死盯过来。这才发现:身前的那根蜡烛因为刚刚遭受外来气流影响,光焰在不停的抖动,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见此情形,我顿时被吓的气也不敢喘,等烛光终于再次回复原样,这才敢慢慢将头偏向旁边,趁机深喘几下。

厅内烛光摇曳,光热带来的氤氲雾气仿佛把人们带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神奇世界。

多么浪漫温馨的场景,在身为当事人的我们看来,却时刻充塞着凶险。

仿佛历经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岁月,直觉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起来,困乏的气息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内心像是有一个美妙的声音在小声呼唤:“睡吧。睡吧~”

不绝如缕的细微歌声,像首催眠安定的曲子一样,在内心不断萦绕,慢慢销蚀着绷紧的神经和陷入空灵的神智。

尚还清醒的一点点神智不断告诫着我:“不能睡,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两方各自占据了一块阵地,不时金戈铁马……

“对不起,实在坚持不住了。”随着感觉千钧之重的眼皮逐渐闭合,内心的战斗终于偃旗息鼓……

仿佛在眼皮闭合的一瞬间,神智便瞬间清醒过来,除了眼睛不能视物意外,一切又都那么的清晰。

甚至侧耳倾听还能感觉到:其余人细弱蚊足地呼吸,阵阵馥郁的体香从右手边某处散发出来,沁人心肺。

这样奇异的状态并没有维系很久,内心深处的安逸感觉,骤然被恐惧和兴奋的混合体悄然打破,遂又有些许惊愕掺杂其中。

“要来了吗?!”

心在无规律跳动着,心率亦快亦慢。可以明显的感知:其余人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说出你的名字?”

很熟悉,这如同云遮月般的嗓音,不用看也能认出是楚凌烟发出的。我竖起左边耳朵细听,心道:“进入正题了?!”

五秒的等待后——毫无声音。

“说出你的死因?”

楚凌烟并没有在刚刚那个问题上再做纠缠。想必引灵也是有时间控制的,而时间的长短应该和引灵人的功力成正比。

又是五秒的焦急等待——依然悄无声息。

“诗迷的答案是什么?调查后的真相…又是什么?”

一连两个问题,从语音语调上,可以清楚的推算出,楚凌烟似乎已经耗费太多的精神了。

悄无声息还是悄无声息。

内心一片黯然,急切的想知道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怎么回事,刘一为什么不说话?楚凌烟为什么不问了?”

阴郁的感觉迟迟未能散去,心底深处总有一种错觉,好像急欲抓住什么线索一样……

片刻后猛然惊醒,颓然扔掉手中红线,疯癫般地大声吼道:“它不是刘一!它不是刘一!”

眼睛终于重见天光,目力恢复后,身体不由自主的瞬间僵化起来。

只见一道渐隐渐显的黑影,正诡异的站在楚凌烟的身后,乌黑的双手紧紧掐住她的颈部。

那黑影绝对不是刘一,因为女性绝不可能有那样高挑、壮实的身材,而且黑影的胸部显然是低平的……

楚凌烟异常痛苦的挣扎着,像呛了水一样胡乱向后撕扯着,而她身前蜡烛的光芒也逐渐暗淡,火苗越来越微弱……

除去我以外的其他人,包括灵感力远超常人的楚月在内,好像陡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依然紧闭着双眼……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强行压制着内心的紧张,试图短时间内平静下来,以便迅疾找出对策……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我摇了摇头,想甩掉这个近乎疯狂的想法。

偏偏正是摇头的瞬间,我仿佛从楚凌烟焦急的美目中看到了一丝赞许,甚或是一丝……

“拼了!赌一把!”一瞬间,我下定决心后,坚定地冲楚凌烟点了点头。

刹那间,黑影化作一道细细的黑烟自楚凌烟微启的红唇中流进她的身体……

“你是谁?”

“……迟…南……”如同梦呓一般,模糊的男声从楚凌烟的口中吐露出来,措不及防之下惊得我赫然呆立当场。

迟南?好熟悉的名字。对了,他曾出现在刘一日记簿里,三年前夏季的某日因惊吓过度而死在了政府临时公寓。

“你怎么死的?”

“那个…妓女…害…了…我。”

“哈…哈~”

“我是…被…那…个妓女…害死的。”

“在那个凶宅…里,被……”

迅疾的将空位前的蜡烛吹灭,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从声音上就能感知,楚凌烟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的挤出。

起初,他地回答几乎一字一顿极不连贯,说话也是含糊不清。而刚刚已经逐渐能控制声音,逐渐流利的答话了,这恰恰正表明楚凌烟快要坚持不住了。

果真,蜡烛被我吹熄后,随着一声不甘的嘶哑声,黑烟逐渐从楚凌烟身体里溢出,在空中缓慢消逝散去。

楚凌烟如同脱力一般颓然倒地,这一刻其余人仿佛又回到现实之中,我深吸一口气怅然跌坐在椅子上,抬起手臂擦了擦早已挂满汗珠的额头……

稍适休息,应楚岩的要求,我淡淡的讲述着刚刚令人匪夷所思的引灵经过。

“当时你是怎么知道,招引来的居然不是刘一?难道是我在招灵程序上出了什么问题?”楚凌烟刚刚恢复一点精神,就急忙发问道。

似乎刚刚那极其凶险的经历,对楚凌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从她的神色和语气中,能够让我深切感觉到她对我看法上的改变。

也许这也算是一整天来唯一值得庆贺的事情。

“当时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其实也并没有抓到什么确切的证据。你出声询问后,它一言不发,让我回忆起在迷幻街遭遇刘一时候的场景。结合今天的调查,才敢立断招来的不是刘一。”

“你也无须自责什么,换作那些高人来,恐怕也无法招出刘一。因为,她不可能再被招引出来了……”

看着大家疑惑的目光,我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白水,一种黯然神伤的难过萦绕在心头。

“据今天的调查来看,刘一在我们到来这里之前便去世了;在迷幻街我们遇到的刘一,应该只能算是她的灵魂;当初她为救我们,迫不得已口诵梵音;也就是说,一个灵魂在口诵至刚至阳的佛门梵音……”

我并没有将话说完,但结果却很容易便能够推出。直到此刻,我才想起和楚月从迷幻街逃至高墙的时候,梵音为什么戛然而止。

当初还以为是:刘一见已经救了我们,便悄然身退。现在想来,是因为灵魂恰好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魂飞魄灭……

沉默维系了很久,心中就像堵着一块大石,眼角有些酸楚,似乎一个控制不好,某些**就会一泻而出。

“嗯。看出蜡烛是这阵法中的关键,这说明你有独特的思想和敏锐的观察力,倒也没有什么值得极力称赞的。”

楚凌烟犹豫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又接着道:“只是…你又是从哪看出我的意图呢?真的好厉害,我当时都紧张坏了。直到你冲我点头,我才真正放心。”

说起这个,现在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后怕,当初实在是太胆大了。如果一旦我或者她的判断失误,可能结果便会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那将会是不堪想象的。

“呵呵,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是焦急,并没有一丝应有的恐惧。相反,你好像在犹豫着什么,你只要冲我对蜡烛使个眼色,就足以解你当时的困境。可你并没有那样做,因此我便判断出你可能另有意图。”

我略带尴尬的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接着道:“至于到底是什么意图,其实我也没有猜到。直觉上认为,你一定不会有事。即使有事,我立刻吹熄蜡烛就能……”

楚凌烟面露不满,右手掐腰,左手指着我的鼻子,“我还一直纳闷呢,怎么跟你会这么默契。谁知你压根就没把我的安危当回事,凭着直觉就敢……”

见此情况,我连忙赶在她发飙之前讨饶,“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把你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

突然觉得接下来这句话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果真,三道充满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们……

楚凌烟像被吓傻了一样,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坏死啦~”

没等我做出解释,楚凌烟两手已经捂着羞红的脸庞,飞快的跑出客厅……

楚岩一脸坏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冲我伸出大拇指。婷姐则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傻傻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让我费解的是,楚月那小妮子居然调皮的对我挤了挤眼睛,又满是兴奋的用眼睛瞟了瞟客厅的大门。

我摸了摸不知为何发烫的耳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们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你们干嘛走啊?我还没解释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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