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抱着你或者被你抱着

【尊敬体验者姜霁北先生, 恭喜您顺利完本场观影任务。】

【观影结束,日式怪谈片《消失故友》期待您下次观看。】

伴随着熟悉系统提示音,姜霁北猛睁开眼睛。

强烈眩晕感随即从脑部传来, 一股反胃感觉从喉间紧随其上。

“咔嚓”一声, 头盔般脑部探测仪自动解开固定装置。

与此同时, 桌面上半球形机器内壁发出刺眼白光。

姜霁北一把摘掉罩在头上沉重仪器, 把扔回半球形机器里,大口大口呼吸着。

他并不知道自在这场电影里待了多长时间, 但此时自已是满头大汗, 头发也被汗水打湿,一绺绺贴在脸上。

试验基里气流交换机似乎失灵了, 空气并不新鲜, 甚至还飘着一丝难闻气味。

等稍微缓过来, 姜霁北伸把湿漉漉发丝捋到脑后,打量周围人来。

其他体验者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大家东倒西歪, 不少人歪着头在呕吐,难闻臭味正是呕吐物散发出来。

甚至有人连脑部探测仪都没来得及摘,坐在椅子上一边抽搐一边干呕。

但这都不算严重。

姜霁北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头戴仪器, 疯疯癫癫在原跳了舞, 把半球形机器里电线和感应线拉得老长。

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扔下脑部探测仪,开始绕着试验基跑圈, 一边跑一边脱衣服……

运动可以, 脱衣服就不对了,守卫冲上去钳制住他。

他们看来像是疯了。

严谨一点,他们出现了严重幻觉。

姜霁北越看那个男人越觉得眼熟。

直到对方脱得还剩一条裤衩, 被守卫制服住,扣押着从他面前过,男人突然转过头,对他痴痴傻傻嘻嘻笑来。

姜霁北这才来,这不是在第一场僵尸片里认识那个老孙吗?

老孙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五场电影,却在第五场结束后崩溃了。

他自也好不到哪里去,眼前一阵一阵冒着白光,白光之中若隐若现着闪烁金星。

伴随而来,还有一阵阵尖锐耳鸣声。

姜霁北心里很清楚,这一定是眼前这个仪器带来副用。

冲击着他们脑部神,并对他们神细胞造了或多或少影响。

所有体验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副用反应,轻则像姜霁北一样头晕目眩,重则呕吐甚至出现幻视幻症状。

“老实点!”守卫在呵斥。

试验基大门被打开。

姜霁北抬头望去,守卫将那些反应剧烈体验者扣押着,带出了试验基。

同时,一群身穿白『色』大褂,里提着仪器和『药』箱研究人员从试验基大门入。

他们和守卫擦肩而过,来到体验者们面前,轮流为他们行检查。

白大褂们跟检疫站验猪似,每检查一名体验者,就在那人腕上盖个章,随后摆摆让对方走人。

到了姜霁北面前,他们竟亲切来:“姜老师!”

姜霁北和这群人不沾亲不带故,此时被这么一喊,瞬间头皮发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紧接着他观察到他们中印章图案。

姜霁北曾在下十一层见过这图案,这是池闲所在生命研究所图标。

原来是池闲人,姜霁北恍然大悟:“你们好。”

例行公事检查一下升级了体检服务,白大褂们用仪器对着姜霁北完头颅比画了格外长时间,才恋恋不舍从他脸上收回目光。

姜霁北:“……”

他们真在看仪器数据吗?

白大褂们交头接耳,好像真有看仪器数据。

“太好了,他很幸运,一切正常。”

“到现在统计样本里只有二十六个完全没有受影响,我就这玩意不该急着上……”

“对啊,不用我们实验室里改好那套,非要量产,还不让机械组调整接口!”

他们在隔间里窃窃私语,完全没把姜霁北当外人。

姜霁北耳朵尖,在他们谈话里到了“实验室里套”。

池闲不在试验基里,来是用了实验室里装置。

提到池闲,姜霁北眉头不由自一抽。

一到电影结局,他就觉得离谱。

幸好那就是结局,再演下去场面实在不可名状,在血浆床垫怀抱里睡觉和做血透,即使是恢复记忆他也做不到。

到记忆,姜霁北突然意识到,在电影开始之后,自对孤岛、feb和电影节等事情记忆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自然而然接受了电影赋予他身份,并根据自“记忆”自行动,直到脱离了仪器才恢复过来。

虽然电影里他也是“姜霁北”,但行为和现实中自还是有所偏差。

也许这是大脑最后一道防线,只能接受自是自,不能接受自真为别角『色』。

也可能是因为feb技术太菜,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

体验者们不良反应那么剧烈,看来这一次实验或多或少失败了,不知道feb还出什么招。

研究人员们确认完数据,理论上应该摆摆让人赶紧走,可对姜霁北却不同。

他们:“k老师叫你去他那里。”

姜霁北料到了,电影一结束,池闲肯定要见他。

他点点头:“怎么去?”

“我带您去。”白大褂中一位殷勤带路。

守卫确认了研究员授权后,把姜霁北带到了池闲办公室门口。

池闲就站在门边,不知道候了多久。

看到姜霁北没什么大事,他明显松了口气。

但看到池闲,姜霁北第一反应是床垫里蓝『色』眼睛。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变床垫和我一睡觉?亏你得出来。”

“……我也不是自愿。”显然池闲也觉得电影里自有点变态,无力为自辩解,“我是,如果电影里我有记忆,就不瞒着你。”

看来池闲也是以“全新身份”体验电影。

“你到底是什么?千年老妖怪?”姜霁北随池闲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他真很好奇。

“可以自愈妖怪。”池闲解释道,“是非人类,‘我们’以人类身份生活在世界上,并隐藏在人群中。”

“您多大了?”姜霁北忍不住调侃,“还不用吃喝,为爱心甘情愿当床垫?”

“还是要吃……”池闲回避了年龄问题,在吃喝方面含糊其词。

茶上早就备好了糕点与饮品,等待着客人到来,姜霁北拿了一杯冰焦糖玛奇朵,语调上扬:“嗯?”

“在‘记忆’中,我在和你循环血『液』时候吸收营养与水分。因为电影里理论上只过了两天,所以我并没有那么做。”池闲老实坦白并迅速澄清。

姜霁北拿咖啡一僵,忽然有一点喝不下去。

“为什么我记忆跟周围人记忆不同?你改了我记忆多少回?”他问。

“人类不知道妖怪存在,要么是因为死了,要么是因为忘记了,这是非人类阵营规则。你遇到怪物事情是真,在你遇到那些怪物时,我保护了你,并修改了你记忆,这是一回。在和你融合血『液』之后,我又大规模调整了一回你和周围人记忆——为了让你忘记我。”

怎么还搞这么复杂?

姜霁北挑眉,放下咖啡:“你可以不用改,你变什么样我都喜欢。”

池闲表情看来有些可怜:“电影里你可不是这样。”

“对不。”姜霁北忍不住笑了一声,来电影里“姜霁北”伤了“池闲”心了。

回一下剧情,这场恐怖片确实很有日本文化中拧巴味。

日式恐怖片要分为御灵复仇、末世图景和恐怖闹剧三种类型,题大多关于爱和欲望争夺。影片往往通过倒叙、『插』叙、闪回等法讲述过去悲伤故事,将被封尘记忆重现在观众面前。*

比欧片中用血肉与屠杀镜头堆砌来视觉恐怖,日式恐怖片更倾向于塑造细腻心理恐怖,依靠各种细思恐极暗示,给观众带来头皮发麻、背脊一凉恐惧。*

到这里,姜霁北问:“自然老师和池一鸣也是怪物吗?”

“不,他们是被你吸引人类。”池闲是真情实感,不管是在电影里还是电影外都很除掉那两人,“但是很碍事,所以被我除掉了。”

“池一鸣也被除掉了?”姜霁北到电影里杳无音信倒霉哥哥。

池闲破罐子破摔,一脸冷酷:“我是妖怪,没有人类道德。”

“知道了,知道了。”

姜霁北扬着唇角,重新拿咖啡杯,喝了一口,又放回桌上。

池闲却对自身份与行为耿耿于怀,一定要解释清楚:“这是个人定制电影,角外角『色』由ai或工人员饰演,没有任何一位体验者在电影里被杀害——”

“好好好。”姜霁北安抚他。

电影外就不一定了。

“笔仙是怎么回事?”姜霁北忽然那支神奇笔,“到底是害我,还是救我?”

池闲向他解释:“一开始,我通过通灵仪式召来,是一个普通小动物灵。”

姜霁北来,在电影里,池闲确实提到过“小动物灵”,不过后面还多了个“但”。

但是片中池闲并没有解释清楚。

“当时带你们请笔仙,是因为觉得小动物灵单纯,可以当玩伴消遣。”池闲接着,“没到,因为你体质特殊,召来了其他恶灵。把原本小动物灵吞噬后,一直跟在你身边。等我发现时候,已晚了。”

“就是一直跟在我身边那个?”

“是。”池闲点头,“我除掉,但道行不够。”

姜霁北明白了,那张在池闲抽屉里白纸就是他与笔仙斗法时留下来痕迹。

“十五岁那年,把我带上假山,却没到我被你救了,所以不甘心,在我身边跟了十一年?”

“是。”池闲,“我也跟斗了十一年,他把你带回十五岁,让你看清我真面目,然后让我暴『露』出来,让你除掉我。”

结果变床垫后这小子道行大增,两边一接触,池闲一下子把对方吞噬了。

“啧。”姜霁北弄明白了,挑眉道,“这笔仙跟你一样执着。”

“我是好,是坏。”池闲认真。

姜霁北笑了一声,『摸』了『摸』池闲黑发:“知道,你保护我。”

电影里池闲能保护他,到了电影外,他也要保护池闲。

“对了,那个脑部探测仪挺恐怖。”又喝了一口咖啡,姜霁北收敛笑容,语气严肃来,“提取了我脑中零碎记忆,半真半假掺杂了剧本中。”

比如和睦家庭,温柔母亲。

比如不该出现在电影里聂明,实际上他并不黑瘦,反而是个结实大块头。

比如被他们称为“小结巴”猪肚鸡,她也不在岛上。

甚至是此前在电影中历过剧情,也被一并杂糅了,变了他们“真实历”。来自民俗片《上路》里皮卷,获了奖却被撕碎画实际上来自韩式片《霸凌者》……

feb做到了,让他们身临其境,记忆混『乱』,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拟影像。

现在姜霁北到是一个更严重问题。

feb既然能通过仪器获取他们日常记忆,那是否也能提取到他们隐藏在更深处不为人知秘密?

比如——

和行动处机密有关记忆。

池闲像是猜到了姜霁北在担心什么,道:“我知道你在什么,但feb现在技术还没有到位,没有办法深入到人类有意识隐藏在内心深处秘密。”

姜霁北点点头:“能感觉到。”

仔细回《消失故友》里剧情,最开始时候,因为被抹掉了全部记忆,他和池闲『性』格与本人完全不同,可以完全按照电影剧本安排人设走了。

但是到了后期,他们本人『性』格特征渐渐回到了自身上,不再受到电影系统掌控。

就目前而言,系统对他们控制是有限。

“现在那个脑部探测仪最多只能提取一些表层记忆,但副用已显而易见了,比如头晕、呕吐……甚至是出现幻觉。”池闲接着,“如果强行提取隐藏记忆,可能直接造体验者死亡。我们生命研究所研究与这有关,有了这些负面数据,我们有足够理由阻止feb激式实验。”

“但你们也有没有副用仪器。”姜霁北指出。

“是。”池闲没到姜霁北知道这个,“但正是因为加入了不强行提取记忆程序,所以才没有副用。”

“feb,到底是……”姜霁北抬,『揉』了『揉』眉心。

池闲看向他,两人坐在沙发上,沉默片刻。

过了儿,姜霁北忽然问:“阿闲,你有没有觉得,这场电影里‘我们’之间关系,特别像现实中我们?”

池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姜霁北,等他下去。

“电影中你突然消失了,我穿越时空回去找你,结果你一直在我身边。”姜霁北微笑着,“现实中你突然死掉了,我上岛找你,结果你一直在暗处默默看着我。”

“电影里我是有点变态。”池闲再次试图辩解,“但现实我不是。”

“我知道。”姜霁北笑着叹息一声,忽然靠过去,把头抵在了池闲肩膀上。

池闲第一反应是伸抱住他哥肩膀。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话,姜霁北却抢先一步,轻声:“嘘,让我靠儿。”

池闲立刻安静下来。

他揽住姜霁北肩膀,也侧过头,下颌轻轻贴住姜霁北额头。

姜霁北低声:“每次死里逃生后,最做,就是紧紧抱着你,或者被你抱着。”

池闲没有回答,搭在姜霁北肩膀上指轻轻点着,温柔安抚着对方。

姜霁北很少『露』出脆弱一面。

池闲知道,他哥现在需要,是情绪上发泄,而不是有人来教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太害怕这一切是梦,我怕现在我依然处于电影中,而你不过是虚拟实景装置里一个幻影。”

姜霁北静静靠着池闲,用平静语气述自恐惧。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他也是人,他也感到恐惧。

只是,姜霁北恐惧,只因为害怕再次失去。

“不有一天我睁开眼,发现自躺在床上,头上戴着一个仪器,而这一切都是我幻出来梦境?没有什么电影节,也没有你。”

到这里,姜霁北自嘲笑了一声。

池闲原本轻搭在姜霁北肩上五指瞬间收紧。

“不是梦。”他低下一双蔚蓝『色』眸,看着姜霁北眼睛,笃定,“我活着,就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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