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体验者姜霁北先生, 恭喜您顺利完本场观影任务。】
【观影结束,日式怪谈片《消失故友》期待您下次观看。】
伴随着熟悉系统提示音,姜霁北猛睁开眼睛。
强烈眩晕感随即从脑部传来, 一股反胃感觉从喉间紧随其上。
“咔嚓”一声, 头盔般脑部探测仪自动解开固定装置。
与此同时, 桌面上半球形机器内壁发出刺眼白光。
姜霁北一把摘掉罩在头上沉重仪器, 把扔回半球形机器里,大口大口呼吸着。
他并不知道自在这场电影里待了多长时间, 但此时自已是满头大汗, 头发也被汗水打湿,一绺绺贴在脸上。
试验基里气流交换机似乎失灵了, 空气并不新鲜, 甚至还飘着一丝难闻气味。
等稍微缓过来, 姜霁北伸把湿漉漉发丝捋到脑后,打量周围人来。
其他体验者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大家东倒西歪, 不少人歪着头在呕吐,难闻臭味正是呕吐物散发出来。
甚至有人连脑部探测仪都没来得及摘,坐在椅子上一边抽搐一边干呕。
但这都不算严重。
姜霁北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头戴仪器, 疯疯癫癫在原跳了舞, 把半球形机器里电线和感应线拉得老长。
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扔下脑部探测仪,开始绕着试验基跑圈, 一边跑一边脱衣服……
运动可以, 脱衣服就不对了,守卫冲上去钳制住他。
他们看来像是疯了。
严谨一点,他们出现了严重幻觉。
姜霁北越看那个男人越觉得眼熟。
直到对方脱得还剩一条裤衩, 被守卫制服住,扣押着从他面前过,男人突然转过头,对他痴痴傻傻嘻嘻笑来。
姜霁北这才来,这不是在第一场僵尸片里认识那个老孙吗?
老孙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五场电影,却在第五场结束后崩溃了。
他自也好不到哪里去,眼前一阵一阵冒着白光,白光之中若隐若现着闪烁金星。
伴随而来,还有一阵阵尖锐耳鸣声。
姜霁北心里很清楚,这一定是眼前这个仪器带来副用。
冲击着他们脑部神,并对他们神细胞造了或多或少影响。
所有体验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副用反应,轻则像姜霁北一样头晕目眩,重则呕吐甚至出现幻视幻症状。
“老实点!”守卫在呵斥。
试验基大门被打开。
姜霁北抬头望去,守卫将那些反应剧烈体验者扣押着,带出了试验基。
同时,一群身穿白『色』大褂,里提着仪器和『药』箱研究人员从试验基大门入。
他们和守卫擦肩而过,来到体验者们面前,轮流为他们行检查。
白大褂们跟检疫站验猪似,每检查一名体验者,就在那人腕上盖个章,随后摆摆让对方走人。
到了姜霁北面前,他们竟亲切来:“姜老师!”
姜霁北和这群人不沾亲不带故,此时被这么一喊,瞬间头皮发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紧接着他观察到他们中印章图案。
姜霁北曾在下十一层见过这图案,这是池闲所在生命研究所图标。
原来是池闲人,姜霁北恍然大悟:“你们好。”
例行公事检查一下升级了体检服务,白大褂们用仪器对着姜霁北完头颅比画了格外长时间,才恋恋不舍从他脸上收回目光。
姜霁北:“……”
他们真在看仪器数据吗?
白大褂们交头接耳,好像真有看仪器数据。
“太好了,他很幸运,一切正常。”
“到现在统计样本里只有二十六个完全没有受影响,我就这玩意不该急着上……”
“对啊,不用我们实验室里改好那套,非要量产,还不让机械组调整接口!”
他们在隔间里窃窃私语,完全没把姜霁北当外人。
姜霁北耳朵尖,在他们谈话里到了“实验室里套”。
池闲不在试验基里,来是用了实验室里装置。
提到池闲,姜霁北眉头不由自一抽。
一到电影结局,他就觉得离谱。
幸好那就是结局,再演下去场面实在不可名状,在血浆床垫怀抱里睡觉和做血透,即使是恢复记忆他也做不到。
到记忆,姜霁北突然意识到,在电影开始之后,自对孤岛、feb和电影节等事情记忆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自然而然接受了电影赋予他身份,并根据自“记忆”自行动,直到脱离了仪器才恢复过来。
虽然电影里他也是“姜霁北”,但行为和现实中自还是有所偏差。
也许这是大脑最后一道防线,只能接受自是自,不能接受自真为别角『色』。
也可能是因为feb技术太菜,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
体验者们不良反应那么剧烈,看来这一次实验或多或少失败了,不知道feb还出什么招。
研究人员们确认完数据,理论上应该摆摆让人赶紧走,可对姜霁北却不同。
他们:“k老师叫你去他那里。”
姜霁北料到了,电影一结束,池闲肯定要见他。
他点点头:“怎么去?”
“我带您去。”白大褂中一位殷勤带路。
守卫确认了研究员授权后,把姜霁北带到了池闲办公室门口。
池闲就站在门边,不知道候了多久。
看到姜霁北没什么大事,他明显松了口气。
但看到池闲,姜霁北第一反应是床垫里蓝『色』眼睛。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变床垫和我一睡觉?亏你得出来。”
“……我也不是自愿。”显然池闲也觉得电影里自有点变态,无力为自辩解,“我是,如果电影里我有记忆,就不瞒着你。”
看来池闲也是以“全新身份”体验电影。
“你到底是什么?千年老妖怪?”姜霁北随池闲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他真很好奇。
“可以自愈妖怪。”池闲解释道,“是非人类,‘我们’以人类身份生活在世界上,并隐藏在人群中。”
“您多大了?”姜霁北忍不住调侃,“还不用吃喝,为爱心甘情愿当床垫?”
“还是要吃……”池闲回避了年龄问题,在吃喝方面含糊其词。
茶上早就备好了糕点与饮品,等待着客人到来,姜霁北拿了一杯冰焦糖玛奇朵,语调上扬:“嗯?”
“在‘记忆’中,我在和你循环血『液』时候吸收营养与水分。因为电影里理论上只过了两天,所以我并没有那么做。”池闲老实坦白并迅速澄清。
姜霁北拿咖啡一僵,忽然有一点喝不下去。
“为什么我记忆跟周围人记忆不同?你改了我记忆多少回?”他问。
“人类不知道妖怪存在,要么是因为死了,要么是因为忘记了,这是非人类阵营规则。你遇到怪物事情是真,在你遇到那些怪物时,我保护了你,并修改了你记忆,这是一回。在和你融合血『液』之后,我又大规模调整了一回你和周围人记忆——为了让你忘记我。”
怎么还搞这么复杂?
姜霁北挑眉,放下咖啡:“你可以不用改,你变什么样我都喜欢。”
池闲表情看来有些可怜:“电影里你可不是这样。”
“对不。”姜霁北忍不住笑了一声,来电影里“姜霁北”伤了“池闲”心了。
回一下剧情,这场恐怖片确实很有日本文化中拧巴味。
日式恐怖片要分为御灵复仇、末世图景和恐怖闹剧三种类型,题大多关于爱和欲望争夺。影片往往通过倒叙、『插』叙、闪回等法讲述过去悲伤故事,将被封尘记忆重现在观众面前。*
比欧片中用血肉与屠杀镜头堆砌来视觉恐怖,日式恐怖片更倾向于塑造细腻心理恐怖,依靠各种细思恐极暗示,给观众带来头皮发麻、背脊一凉恐惧。*
到这里,姜霁北问:“自然老师和池一鸣也是怪物吗?”
“不,他们是被你吸引人类。”池闲是真情实感,不管是在电影里还是电影外都很除掉那两人,“但是很碍事,所以被我除掉了。”
“池一鸣也被除掉了?”姜霁北到电影里杳无音信倒霉哥哥。
池闲破罐子破摔,一脸冷酷:“我是妖怪,没有人类道德。”
“知道了,知道了。”
姜霁北扬着唇角,重新拿咖啡杯,喝了一口,又放回桌上。
池闲却对自身份与行为耿耿于怀,一定要解释清楚:“这是个人定制电影,角外角『色』由ai或工人员饰演,没有任何一位体验者在电影里被杀害——”
“好好好。”姜霁北安抚他。
电影外就不一定了。
“笔仙是怎么回事?”姜霁北忽然那支神奇笔,“到底是害我,还是救我?”
池闲向他解释:“一开始,我通过通灵仪式召来,是一个普通小动物灵。”
姜霁北来,在电影里,池闲确实提到过“小动物灵”,不过后面还多了个“但”。
但是片中池闲并没有解释清楚。
“当时带你们请笔仙,是因为觉得小动物灵单纯,可以当玩伴消遣。”池闲接着,“没到,因为你体质特殊,召来了其他恶灵。把原本小动物灵吞噬后,一直跟在你身边。等我发现时候,已晚了。”
“就是一直跟在我身边那个?”
“是。”池闲点头,“我除掉,但道行不够。”
姜霁北明白了,那张在池闲抽屉里白纸就是他与笔仙斗法时留下来痕迹。
“十五岁那年,把我带上假山,却没到我被你救了,所以不甘心,在我身边跟了十一年?”
“是。”池闲,“我也跟斗了十一年,他把你带回十五岁,让你看清我真面目,然后让我暴『露』出来,让你除掉我。”
结果变床垫后这小子道行大增,两边一接触,池闲一下子把对方吞噬了。
“啧。”姜霁北弄明白了,挑眉道,“这笔仙跟你一样执着。”
“我是好,是坏。”池闲认真。
姜霁北笑了一声,『摸』了『摸』池闲黑发:“知道,你保护我。”
电影里池闲能保护他,到了电影外,他也要保护池闲。
“对了,那个脑部探测仪挺恐怖。”又喝了一口咖啡,姜霁北收敛笑容,语气严肃来,“提取了我脑中零碎记忆,半真半假掺杂了剧本中。”
比如和睦家庭,温柔母亲。
比如不该出现在电影里聂明,实际上他并不黑瘦,反而是个结实大块头。
比如被他们称为“小结巴”猪肚鸡,她也不在岛上。
甚至是此前在电影中历过剧情,也被一并杂糅了,变了他们“真实历”。来自民俗片《上路》里皮卷,获了奖却被撕碎画实际上来自韩式片《霸凌者》……
feb做到了,让他们身临其境,记忆混『乱』,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拟影像。
现在姜霁北到是一个更严重问题。
feb既然能通过仪器获取他们日常记忆,那是否也能提取到他们隐藏在更深处不为人知秘密?
比如——
和行动处机密有关记忆。
池闲像是猜到了姜霁北在担心什么,道:“我知道你在什么,但feb现在技术还没有到位,没有办法深入到人类有意识隐藏在内心深处秘密。”
姜霁北点点头:“能感觉到。”
仔细回《消失故友》里剧情,最开始时候,因为被抹掉了全部记忆,他和池闲『性』格与本人完全不同,可以完全按照电影剧本安排人设走了。
但是到了后期,他们本人『性』格特征渐渐回到了自身上,不再受到电影系统掌控。
就目前而言,系统对他们控制是有限。
“现在那个脑部探测仪最多只能提取一些表层记忆,但副用已显而易见了,比如头晕、呕吐……甚至是出现幻觉。”池闲接着,“如果强行提取隐藏记忆,可能直接造体验者死亡。我们生命研究所研究与这有关,有了这些负面数据,我们有足够理由阻止feb激式实验。”
“但你们也有没有副用仪器。”姜霁北指出。
“是。”池闲没到姜霁北知道这个,“但正是因为加入了不强行提取记忆程序,所以才没有副用。”
“feb,到底是……”姜霁北抬,『揉』了『揉』眉心。
池闲看向他,两人坐在沙发上,沉默片刻。
过了儿,姜霁北忽然问:“阿闲,你有没有觉得,这场电影里‘我们’之间关系,特别像现实中我们?”
池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姜霁北,等他下去。
“电影中你突然消失了,我穿越时空回去找你,结果你一直在我身边。”姜霁北微笑着,“现实中你突然死掉了,我上岛找你,结果你一直在暗处默默看着我。”
“电影里我是有点变态。”池闲再次试图辩解,“但现实我不是。”
“我知道。”姜霁北笑着叹息一声,忽然靠过去,把头抵在了池闲肩膀上。
池闲第一反应是伸抱住他哥肩膀。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话,姜霁北却抢先一步,轻声:“嘘,让我靠儿。”
池闲立刻安静下来。
他揽住姜霁北肩膀,也侧过头,下颌轻轻贴住姜霁北额头。
姜霁北低声:“每次死里逃生后,最做,就是紧紧抱着你,或者被你抱着。”
池闲没有回答,搭在姜霁北肩膀上指轻轻点着,温柔安抚着对方。
姜霁北很少『露』出脆弱一面。
池闲知道,他哥现在需要,是情绪上发泄,而不是有人来教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太害怕这一切是梦,我怕现在我依然处于电影中,而你不过是虚拟实景装置里一个幻影。”
姜霁北静静靠着池闲,用平静语气述自恐惧。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他也是人,他也感到恐惧。
只是,姜霁北恐惧,只因为害怕再次失去。
“不有一天我睁开眼,发现自躺在床上,头上戴着一个仪器,而这一切都是我幻出来梦境?没有什么电影节,也没有你。”
到这里,姜霁北自嘲笑了一声。
池闲原本轻搭在姜霁北肩上五指瞬间收紧。
“不是梦。”他低下一双蔚蓝『色』眸,看着姜霁北眼睛,笃定,“我活着,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