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疼

李鱼儿家种了十亩小麦,她早早抽空收完了。那些泥瓦匠人家里有小麦,今天放了工,回家收了小麦。

李鱼儿心里正想着尚云,寻思着尚云在家干什么,马上十点了,怎么还不见尚云来她家,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尚云的电话。

电话那天,尚云声音微弱,呼吸急促。尚云是一个坚强的人,能给她打来这个电话,说明情况非常不妙。

李鱼儿打电话联系了六个收小麦的村民,给爷爷打了个招呼,让爷爷把那些羊下午挡住,她骑着摩托车匆匆忙忙向尚云家赶去。

尚云家的大白狗是个怪,见到陌生人一个劲地咬,可每次见到李鱼儿,吐着长长的舌头,表情温顺,总摇着尾巴,好像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走进尚云的院子,也不见人,只见靠东面的一个窑洞门开着,李鱼儿走进窑洞,看见尚云闭着眼睛躺在土炕上。

尚云的脸上到处都是汗水,汗水下面是一张没有血色的消廋脸蛋。

李鱼儿掏出手绢轻轻地擦着尚云脸上的汗水,很快手绢湿透了,她找到一卷卫生纸,用卫生纸开始擦那汗水。

“云,醒醒!”

“云,我是李鱼儿!”

“醒醒!”

在李鱼儿的呼叫声中,尚云睁开了眼睛。

“你,你怎么来了?”尚云吃力地说道。

“我叫个三轮车,送你去医院吧?”李鱼儿看见尚云刚刚擦干的脸上重新水露露的,心里非常难受。

“我的那条伤腿伤口愈合处好像折了,怪疼的。”尚云说道。

“你呀你,不能干就不要干了,逞什么能。”

“我不想让我的爸爸妈妈因为我而生气,再说我也算个大老爷们了,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回到家里,看见他们爬天跪地在收小麦,我这个当儿子的总不能闲坐着。”

李鱼儿觉得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得赶紧把尚云送到医院,拍个片子看看,究竟怎么了,她拨通了李大毛的电话。

“大哥,尚云收小麦时,那条伤腿跪出了问题,麻烦你把三轮车开到他家,把他送到卫生院检查个。”

“好的,妹妹,我这会在麦地,我这就回去,一会儿就来了。”

挂了李大毛的电话,李鱼儿重新拿卫生纸擦干了尚云脸上的汗水。

“看着你脸上的汗水,我就知道你有多疼了。你呀你,都这样了,还不叫人送你去医院,也不给我说一声。”

为了不让自己呻吟,尚云把嘴唇都咬烂了。他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带给身边的人,可他实在太疼了。他原本想睡一会就好了,没有想到越来越疼。一阵阵刀割一样的剧痛,让他浑身大汗淋漓。

“阿姨和叔叔那里去了?”

李鱼儿不解,为啥尚云疼成了这个程度,他的父亲母亲没有在。

“他们收小麦去了。”

“不是叫人来收吗?他们为什么还要去收?”

“他们苦日子过惯了,疼钱,说对面那块小麦,他们收,不要别人收。”

“钱钱钱!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鱼儿,不要责怪他们,他们吃的苦太多了,缺钱也缺怕了,他们吃过的苦是我们没法想象的。”

“哎,我这就去给他们打个招呼,李哥来了我们就走。”

李鱼儿说着,走出了土窑洞,大白狗跟在她的身后,不停地摇着尾巴。

李鱼儿也不熟悉尚云家的地,跑着找了找,终于找到了那片麦地。尚云的父亲母亲跪在地上,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镰刀,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阿姨,叔叔,快回来吧!那些收麦子的中午就会来,我一亩地二百块钱包给了别人,你们就不用收了。”李鱼儿喊道。

尚云母亲抬起头,看见一个大姑娘站在地畔,说道:“丫头,你是不是李家庄的李鱼儿?”

李鱼儿说道:“阿姨,是我,三个月前在集市上,我问过你。”

尚云的母亲依然挥动着手中的镰刀,说道:“丫头,我记性不好,忘记了,你快回去吧!告诉那些收麦的,他们不要来了,这些麦子我们慢慢收。”

李鱼儿说道:“阿姨,那不行呀,我已经给人家说了,再说是尚云要我把剩下的小麦包给别人收割的。”

尚云的父亲抬起头,说道:“丫头,你不要听那个败家子的话,赶紧把那些收麦的打发了去,来了我也不要他们收。一亩200元,这简直就是在烧钱。”

李鱼儿说道:“叔,尚云看着你们累,才这样做的。”

“他这个土匪,也没有赚几个钱,就知道给别人送钱。”

“丫头,你回去,该干啥,干啥去,那些收麦的,你就退了去,节约下钱,我还要给狗牙子说王家的寡妇。”

王家寡妇,李鱼儿心里大惊。

“阿姨!尚云答应说王家寡妇了。”

“丫头,这事由不得他。他如果不答应,我和他大就把他锁在窑洞里,让他们小两口圆了房,再放他出来。”

“阿姨,你这样做简直就是……”

李鱼儿忍住了,毕竟她还是一个姑娘,毕竟说话的是尚云的母亲。

“丫头,我知道我家那小子心里装着你,可你心气高,就看不上他,我家也就贫穷,给他娶个寡妇,以后好过日子。”

“阿姨,你简直就是在胡闹!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逼婚!”

“丫头,你如果觉得我在胡闹,你就答应我,嫁给我家那小子。我家虽然贫穷,但那小子爱折腾,这贫穷的日子折腾个,也许就富起来了。”

“阿姨我不跟你说这些了,尚云的伤腿疼,可能骨折了,我和大毛哥送他去卫生院,我来给你和我叔打个招呼。”

李鱼儿说着,转身跑着离开。

李鱼儿跑回窑洞,看见尚云疼得翻来覆去,她心里急,再一次拨通了李大毛的电话。

“妹子,正在上山,马上到了!”

李鱼儿挂了电话,说道:“云,我给你把脸擦洗一下,换上新衣服,我们去医院。”

李鱼儿帮助尚云洗了脸,接着帮助尚云换上了新衣服。

只有在李鱼儿的身边,尚云紧绷的神经才会真正得到放松。

为什么每次他最脆弱的时候,身边总站着李鱼儿?

对李鱼儿的喜欢,究竟是一种爱的喜欢,还是内心深处那种孩子对母亲般的依恋?

门外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母亲走了进来,看见满头大汗的儿子,说道:“你这孩子,疼就给娘说一声,怎么就蒙着声,扛着呢?”

父亲跟着走了进来,说道:“狗牙子,这是两千块钱,拿上去医院检查个,是不是伤口处有了啥问题。”

“大,钱,我有,你和我妈就不要收那些小麦了,我已经包给别人了。”尚云咬着牙,压住疼,说道。

“狗牙子,你说你怎么就如此嫩,也没有收几个麦,就把你疼成了这样。”父亲站在地上说道。

“叔,云本来腿骨折了,这没有过百天,就不该让他跪在地里收麦子。”李鱼儿说道。

“丫头,都怪我疏忽,把他的伤腿忘记了。”

说话间,院子传来了三轮车的声音。

李大毛风尘仆仆来到了院子里,父亲抱着尚云,把尚云放在了三轮车上,李鱼儿上了三轮车,搀扶着尚云。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曲柳湾乡卫生院,给尚云腿部拍了片子。

医生告诉尚云,骨折愈合处部分开裂,需要用石膏膏住,静养休息。

医生对尚云的腿部进行了石膏手术,挂上了液体,给了止疼药。

李大毛看着尚云挂上了液体,心急家里的小麦,便开车回了家,留下了李鱼儿照顾尚云。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