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上山

初三下学期,方嵘真的开始认真学习了,有时候像个上了发条的小闹钟,忙的闹哄。李眉凤说,要不你上补课班吧。

“留着你那俩钱吧,上高中还得一笔钱呢。人得靠自己!”

放过大师傅,还有小师傅,李新哲倒也愿意给她讲题,就当自己再复习一遍了。考生的后勤工作至关重要,两家忙活俩孩子远比一家忙活一个孩子折腾的欢。方启国听说核桃补脑,弄回来一编织袋,俩孩子的零食从水果改干果了,吃得方嵘头皮里都是闷头儿,家勇一边跑厕所一边告饶:“方叔,你就放过我吧,我怕把脑浆都拉出来。”

老何看食补不行就改药补、补脑冲剂、忘不了3A,他舍得钱,一买就两份。方嵘拿着药盒:“还忘不了呢,就从来没想起来过,都得我妈跟闹表似的撵着我吃。”

何妈妈给李眉凤一份健康食谱,吃东西都有了规律,一个礼拜七天不重样。杨俭说,想知道礼拜几?去看看何家勇饭盒,要是怕不准,就拿方嵘核对一下。

除了身体上的折磨,主要还是学业上的压力大。光是文化课,当学生的也没什么怨言,可偏偏还有体育加试。好动的如方嵘、家勇的也没什么,但是纪锦华和李新哲就比较难搞。

李新哲到了这个时候淋漓尽致的体现了一把书生气,纪锦华更是文弱到家。张明蔚拿出小时候举着菜刀满院追人的本事,跑的又快又稳,仰卧起坐大气都不喘,可就是跳绳,限时之内最多97个,死活都过不去。

方嵘看跳绳的计数器,归零,用它捅捅像烂泥一样趴在草坪上的张明蔚。

“兑(三声)我干屁?”好不容易放天假,还没睡醒就被拉出来“集训”。没睡醒的人很不爽。

“你本来分就不高,再把这几十分弄没了,你可咋整?”

“哎呦~你可得考好,要不然都对不起你这张好学生的脸。”翻个身,公园的草皮可不咋地,一股化学制剂的味儿。

“你看人家大班长,都快累吐血了,还做仰卧起坐呢。”张明蔚听她说的够酸的,转过身,看见家勇帮纪锦华压腿,纪锦华做得满脸通红。

张明蔚坐起来,嘻嘻笑:“你看她往前起的样,好像一着急就能亲着何家勇似的。”

“你思想真复杂,人家那是借半块橡皮的美好回忆。”方嵘撇撇嘴“怎一个亲字了得?”

“你现在语文水平见长,道德观念下降。”

方嵘直勾勾盯着张明蔚的眼睛:“我要是亲你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变态。”此人往往说做就做,张明蔚做好防备。

变态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态度认真,没有付诸实践的想法。

“咋地啦?你让人亲了?”没遭到攻击不敢置信,眼睛瞪的像大铃铛。

“哈哈……”干笑。

“妥。”她坐回地上,“何家勇还是罗阳?”

“为什么说罗阳?”

好家伙,招了。“那就是另外一个,讲,怎么回事?”听她绘声绘色的描述那个夏天的小故事,真实情况得自己过滤一下再想象。“这回真的比较佩服你,能憋一年不说。”

“我自己想一年也没想明白。”其实除了吃饭、睡觉、学习、玩基本也没什么时间想这事,做梦的时候梦见过两次,“你说他是那个喜欢我,还是那个喜欢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众有点不耐烦。

“我喜欢我小妹就乐意亲亲她,有时候也亲我哥。”

“亲过嘴吗?”被问者猛摇头,头发像马尾巴扫苍蝇似的,“那不就结了。”

“咋感觉也不像。追你那帮男生往那一站就能看出来,一个个眼睛都冒星星。”

张明蔚不再跟她搭这个茬,反正她是感觉迟钝,何家勇也好不到哪去,估计现在自己也没想明白呢,换个问题问:“你喜欢他吗?那种喜欢。”

“不知道。在一起挺高兴的,玩的也开心,分开了也不想。俩人喜欢不就应该看不着的时候想,看着了还慌,一见面就脸红心跳吗?”

“是有那么点道理啊,可你俩一天也分不开多长时间,有一半时间还是在睡觉。”有距离才能产生美啊。

“怪不得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老大,你想远了。”这个问题讨论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她拍拍身上的草向大队人马走过去,“可能就一时激动,别多想了,要因为这事没心思考高中,你可毁了。”

受到教育的人一步一跳的跟着她。杨俭喊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方嵘也往他旁边一坐,蹬着腿喊:“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其余五个人赶紧别过脸,摆出我不认识这个人的表情,悄悄的往公园门口移动。被抛弃的人迅速爬起来,挨个追过去打,“你们真他妈没义气!”

早市人很多,卖菜卖水果,也有卖头卡子,衣服和床单什么的。六个人打算坐在道边喝豆浆、吃果子(就是油条)。

纪锦华把果子撕成一段段的,泡在豆浆里吃。方嵘看着挺有意思,也学着掰了两块,泡进碗里,过程很仔细,等待很认真。其他人看看她,也觉得见怪不怪了,继续说话。拿羹匙兑了兑软乎了,小小的咬了一口,真难吃。剩下的顺手就扔张明蔚的碗里了。

豆浆的主人瞪着眼睛大叫:“靠,你他妈有病没病啊?别给我整成肝炎。”

“喊什么喊什么,又没沾着我口水。”沾着了我也没病。

“丫头片子,你是不是活拧吧了?”张明蔚直接掐她脖子,被掐的嗷嗷伸舌头装吊死鬼。放开吊死鬼,很习惯的把豆浆推给家勇,“你给喝了吧。”

“凭啥?”端起自己的碗,“我自己有,不捡狗剩。”仔细的喝自己那碗。

“哼哼,”闷笑两声,“怕啥?也不是第一次吃她口水了。”家勇“噗”吐奶了,呛得直咳嗽,张明蔚给他递手纸,“心虚啊?”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来回看对面的两个人,模样还挺可怕的。他是真想给方小丫洗脑,要不干脆给她灭口算了。

方嵘左看看又看看,抓起一根果子,装没事人:“还是这么着好吃。吃饭,吃饭。”觉得有情况的八婆杨先生追着问怎么回事,换来一双双白眼仁。

“吃完饭我们是不是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没睡醒的人很想回家补觉。

李新哲也点头:“这么练也不是办法,实在不行就给点钱吧,好像一科多少钱,约摸及不了格就先交上。”

体育加试那天,李新哲交了两科的钱,正好两科没及格。纪锦华全程自己完成,往返跑的时候差点没吐血。张明蔚没有提前交钱,跳完绳直接把500块钱塞给计分老师了。家勇想起老爸那句“好好学习就是给家里赚钱。”一点不假啊!

中考顺利结束,纪锦华学校报秃噜了,分数没有预想中的好,学校却报高了,最后只得一落到底。更是没想到,以全校最高分进了D中,李新哲却上了20中学。杨俭如愿升了高中部,张明蔚去了市郊的一所私立中学。家勇无疑问的上了D中,方嵘则是擦着分数线进去的。不论是为了庆祝还是为了安慰,一干人等组织了自助游,去家勇乡下的姥姥家玩几天。一个个打了保证,互相核实才得以出发。

早上五点多就出发了,到西站集合,坐将近三个小时的长途才能到地方。方嵘快快乐乐的扮演导游,在车站齐钱,买吃的,买票,一脸兴奋,上了车也不消停。全车人都看她,这要不是往农村开,还以为她是佬倒子头回进城呢。上车的时候纪锦华就和李新哲坐到了一起,张明蔚是怎么也按不住这个癫狂状态的怪物,“李新哲,这头太丢人了。跟我换地方,你俩本来就是同桌,都习惯了。”

李新哲当然不愿意,张明蔚干脆把纪锦华拉过来,硬把方嵘挤走了。方嵘一脸气愤骂她是叛徒,坐李新哲旁边赌气,扭头看窗外。可能因为是长途,没有方嵘说话车上变得安静了。被迫缄默的人很不理解,春游的时候还有人组织唱歌呢,怎么没看他们觉得丢人。

窗外出现了美丽的田园,突然一个生物让她兴奋起来:“牛!!!看看看!活的,活的,活牛。”她使劲晃着李新哲,从来见过的牛都是一块一块的,亲眼见到真的,整头的,有毛的,能喘气能走道的,激动啊!

李新哲不停的安慰她,纪锦华永远的温柔笑容,杨俭和家勇在片刻诧异后抱头大笑,张明蔚用手挡着头大呼丢人。

车开过,牛消失在视线中。某人被各种眼神警告暂时压制住,由于过度兴奋,没消停一会,方嵘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头撞在车窗上,有点疼不舒服,摇摇晃晃就靠在李新哲的肩膀上了。张明蔚呵呵乐的又把座位换回去了,把睡死的脑袋按到腿上,像拍小孩一样给她拍肩膀。

杨俭看看睡觉都笑的人,说:“家勇,她现在是一点男女意识都没有,可总有一天她的长大,你可别看不住。”

家勇皱皱眉头,“恩,都像你一样男女意识强烈可毁了,S市犯罪率嗷嗷飙升。”人家有妈有爸用得着我看吗?

“哎,你也没长大啊,异性相吸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小孩子,还在那里玩懵懂的暧昧呢。”

“异性相吸是个物理问题,在生活得以运用。我运用一下同性相斥,让你见识一下啊?”两只手掰出啦蹦连响。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没关好,秘密都泄露了。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闭目养神,不再找打。

“一天竟扯犊子能耐,整个儿一老人种。”

方嵘一觉醒来,车已到站了,公路两旁全是几乎一样的平房小院,迎面走来一位老人赶着一群羊。她蹦蹦嗒嗒就往前跑,企图伸手摸摸天然并且新鲜的羊毛,家勇一把就把她拽住,一路拖到姥姥家。

开院门的是一个个子小小长相甜美的姐姐,看见拉拉拽拽的两个人,眼里一抹皎洁的笑,“小弟,带着媳妇串门子啊?”

“小姐儿,比刚生完的时候瘦多啦。”家勇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回头又说了一句:“可惜是怀之前的两倍。”

“小死崽子,不行提这事。”可爱的姐姐面目狰狞。

家勇的大舅妈和姥姥笑着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全是绿色无污染的,还有大鹅蛋,炸铁鸟,吃得城里的孩子连连叫好。

纪锦华看着家勇的表姐,忍不住问出一个问题:“姐姐,你长得真年轻啊。”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居然孩子都生了。

“嘿嘿,我长得小。今年正好双十年华。”怎么也看不出来像个妈妈。

“你们农村人生孩子太早啦,我们城里这年纪还上大学呢。”啃着鸟腿的张小姐很感慨。

“这都不算早好不好,穷地方有的十六就当妈了。”杨俭直接整只吃了,这玩意哪他妈还有肉可以用来啃。

家勇很不讲究的哈哈大笑,“白卿倾,你生完孩子变成农村妇女了。”

“我是城里人!不才刚刚参加完高考,上秋也是大学生了。”可爱姐姐很气愤,在座闻言很惊讶,停止了咀嚼和吞咽的动作,细细回味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回应。

方嵘最先反应过来,放下大鹅蛋,拉过白卿倾:“姐,你太帅了,偶像啊。”

“呵呵,谢谢夸奖,也没什么的。”全桌无语。

“姐你叫白青青?有点渗得慌。”

“是卿本佳人,倾国倾城的卿倾。”

“就是说你是美女。嘿嘿,真臭屁啊。”

“我这叫人如其名。”

“那干脆叫你白美人吧!”

“厚厚,不敢当啊。你叫什么?”

“方嵘。”

“方嵘,黄蓉。哎呀,原来是古灵精怪人见人爱的蓉儿啊!”

“好说好说!”互相吹捧的两个人完全无视别人的食欲和暴汗。

作者有话要说: “兑(三声)我干屁?”:“兑”读三声,捅的意思,偏爱这个词,在这章里用一下,没找到更合适的字。

秃噜:这个词不好解释,大概就是失误的意思。文中“纪锦华学校报秃噜了”是指报考的时候没报准

倒V的解释我就不做了。

知道有朋友正在看着,可能看到一半。十分不好意,对不住了,此时比较突然。

是能说,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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