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天，朝议再次召开了。
四位大公闭目不语，少宰姜仪今也没亲自下场，似乎已有能替她发言的人。
众卿继续昨天的争吵。
主和派和主战派，旗鼓相当，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周璟感觉无趣，对他们大失所望。
虽然他从没指望过他们什么……
其后，周璟瞥了瞥最上边的几位，见他们仍是不为所动的样子，随又偷偷瞄了一眼少宰。
姜仪带着面罩，看不清表情。
周璟双腿发麻，感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便开始自己思考了起来。
北边幽、冀两州的乱事，他所知不多。
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名义上的另一位夫人，尉怡似乎在邺城。
大司马尉堰和雍王姬瑑遇袭身亡，尉怡作为大司马府属官，此时应该在邺城。
邺城……
周璟想到这个地方，不由皱了皱眉头。
邺城郡守上奏，魏王听闻尉堰已死，意图夺取河北全境，准备出动三路大军。
消息未经验证，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魏国此前数次举兵来犯，皆被大司马尉堰击破，这才不敢再进犯。
大司马尉堰一死，魏军西进的障碍消失，再加上河北正受诸胡侵扰。对魏军来说，眼下正是出兵夺取河北的好时机！
河北的事情，必须要早做打算。
无论是诸胡犯境，还是魏军来袭，都不是什么好事。
安抚诸胡，或许可行。却也不能排除魏国会与之勾结，狼狈为奸，联手攻周的可能。
周璟决定作最坏的打算。
一边派出使者抚慰胡族诸部；一边派人前往治所邺城，统筹河北境内的兵马，准备抵御将要来袭的魏国大军。
双管齐下！
周璟拿定注意，随后要考虑的便是人选的问题。
出使人选好说，无论成不成都影响不到大局；而派去河北统管兵马的人选……
周璟不怎么了解朝中诸位将领的能力。
姬璟对相关将领的印象少的可怜，印象深刻的只有两人——已逝的大司马和雍王。
正当他为难，耳边不断传来争吵声。
众卿争吵激烈，依旧为是否要出兵镇压诸胡的适宜吵个不停。
刮躁。
“哐当。”
东西掉落的声音。
声音清脆，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顷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齐将目光放在了周璟的身上。
“咳”
周璟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缓缓说道：“朕已决定，派人出使诸胡，另外再派人稳住河北局势。”
“诸位卿家，有何人选举荐？”
话语一落，几乎所有人又将目光放在大宗伯的身上。
对外交涉向来是宗伯府事务，出使人选归大宗伯任命。
新皇将出使人选的问题在朝议提出，莫不是对大宗伯有不满？
众人将目光放在大宗伯身上的同时，不免暗自猜想周璟的用意。
大宗伯姬豫朝着上座的他拱了拱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宗伯府事务繁多，暂时派不出人手，还请诸位另外推举合适人选。”
“……”
众人听闻，皆是一愣。
没有人会相信大宗伯“人手不足”的说法，而后却没人开口质疑。
谁都不傻，戳破一位大公的“谎言”，代价可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
周璟对此情景，颇为无奈。
大周的制度框架，以六位大公分别执掌的六府为核心。众卿听命于谁，站谁一边，主要看其本人归属于哪一公府。
六公一般不表态，却不等于他们不说话。朝上的众卿便是他们的传声筒。
必须改制！
这一时刻，他坚定了这一个念头。
政治斗争，向来是他最为厌恶的事情。
一群人聚在一起，不想着尽早解决问题，反而因为利益纠葛死抓着责任归谁，如何追究责任的问题。
期间的言语攻击、多方博弈，看似在解决问题，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做着无用功。
“哐！”
周璟将桌上的酒樽“不经意”地扫落在地。
一旁的内侍看得心急，意图提醒对方，其举止十分失礼。
另一个资历较深的内侍，似乎察觉了他的用意，给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及时制止了他。
“出使人选还是交托给大宗伯去办。”
“前去河东稳住局势的人选……”
话说一半，众人引颈则听，周璟却还在踌躇，迟迟没有说出一个名字。
“大司徒。”
“既然前往河东稳定局势的重任交由大司徒钟离艮去办！”
事关国之一隅的安稳，将决定说出口，并不容易。
周璟身为一国君主，无论愿与不愿，每一个决定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命运。
贸然决定，过于仓促。
他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几位大公能坐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高位，除了显赫的出身，自身能耐也差不到哪去。
之所以选择大司徒钟离艮，原因也简单，钟离艮有过独自领兵的军旅经验，相比其余几位要更为突出一点。
“诺！”
大司徒朝周璟拱了拱手，表示自己接受任命。
周璟随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河北局势混乱……”
“武夫人久居邺城，熟知诸胡事宜，如能得她相助，此行或能更为顺畅。”
“朕让内府派人送去信物，使之协助大司徒稳定河北局势。”
诸卿闻言，先是一愣，随又纷纷议论。
交头接耳，低声细语，其中大多是质疑的声音。
然而，这时依旧没人表态。
周璟便又将目光放在几位大公的身上。
大司徒看了看左右，眉心一紧，随之起襟行礼，淡淡说道：“陛下已安排妥善，老臣自当奉命行事。”
“河北局势易变，不容耽搁。”
“老臣这就告辞，准备诸项事宜。朝中后续，请各位共勉之。”说完，大司徒连忙起身，低头朝向周璟，暗暗瞥了眼诸位大公。
大司徒离开，这事也算过去了。
下一项议程，随之开始……
大司马尉堰和雍王姬瑑身亡，麾下溃散的兵马如何处置？
西北戎狄诸部，雍王身陨的消息传出，似乎也有不稳的迹象。最好派出一员悍将，以安定西北治安。
无人可用！
周璟深发感叹，暗暗将此事记录在自己的小本本里。
朝着诸位，似乎是指望不上。
该派大司寇还是大司空去？
让一位大公坐镇地方，听着有些大材小用，却有一个好处——够稳。
对他而言，这便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