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郑援朝出狱2

郑援朝不愿意现在就去省城。在牢中,郑援朝就记挂着一件大事,必须尽快了结。现在,他们要他马上就去省城,左君笑又穿了制服,如果不答应去,除非有能有使他们信得过的理由。他说:

“行中,我得去银行。”

“不用,我知道您惦记的是什么。”儿子回答说。

“那不行。这是大事,必须得去。”郑援朝固执地说。

郑行中起身进屋,拿出一个精美的纸盒,递给了郑援朝,笑着说道:

“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学会了,这上边什么都有。不用去银行。”

郑援朝不解地接过纸盒,监牢里呆的久了,这纸盒是怎么开,还不大熟练。准备从纸盒的边上开撕。

左君笑见状,她笑了。连忙接过纸盒帮他打开。从中拿出了一个手机。她转过身问郑行中,说:

“哥,连网了吗?”

“嗯,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你教爸学会就是了。他惦记着银行的账户。让他自己看。”郑行中说。

郑援朝在牢里,看电视的时候见过,监狱的警官们也拿的有,都是这么先进的手机。现在,他有了,不由一阵欣喜。在左君笑的帮助下,他看见了自己的银行账户,里面的现金,和自己记忆中的一点不差。他要去省城,找吴宝恒,结清儿子郑行中的购房款。还吴宝恒一个感激。他抬头看着儿子,第一次哭了,他说:

“行中,这钱怕不够,你的账上还有多少?”

“爸,不是钱的问题,您得赶快去省城。还有很多谜没有解开。得您去。一一给人还情分呢。”儿子郑行中说。

冤案得以平反。郑援朝获得了自由。案子中的谜团,自有警察们去解惑。他就欠吴宝恒的情分,欠他的钱,还有什么?他在牢里想了很多,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他说:

“就你吴叔叔的人情大,还有什么?”

“爸!”郑行中有些嗔怨地说:“您在狱中,儿子上学,去学功夫。房子咱就不说了。您知不知道,您在狱中坐了十几年,律师就跟了您十几年。我去购买那块玉石毛料,用了人一百万。还有很多很多。这些费用都是从哪儿来的?你想过没有?”

郑行中在狱中,一门心事地想着对手的那些设计,寻找突破口,为自己鸣冤。他得在凄苦的环境里生存。儿子长大了,满以为自己的儿子有本事,活人也活得像模像样的。不由埋怨自己太过粗心。是谁在自己这么残酷的环境下,养育着儿子,帮助自己伸冤鸣屈。这一位,或者就在省城。他说:

“走,去省城。马上就走。”

是收获的季节了,田野里一片金黄。累累麦穗,沉甸甸的,努力地扬起自己的头。

郑援朝坐在小汽车的后排。他习惯性地垂下了头,思考着监狱外边的世界。他要重新来过,外边的世界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新的。他想不了那么多。吴宝恒,吴宝恒给他儿子的房产。这是最大的事情。

他们到了吴宝恒的家。吴宝恒出来开门,看见郑援朝。其实是昨天才分的手。今天见了,恍若隔世,上来抱住郑援朝,不由老泪纵横,喃喃地说:

“援朝,可算是出来了。来来,快进来坐下。”

郑援朝擦干眼泪,仔细地观察吴宝恒的家。这套住宅在省城,少说也是中产阶级的家。在狱中,他就知道,省城里,每平米十万的产业,可不是平常人能住得起的。这个吴宝恒,在他的印象中,为人实诚,不太会做生意。怎么就会发了,不由担心,自己账上的那点小钱,是不是会让吴宝恒满意。他说:

“宝恒啊,我遇难,连累你了。今天,咱得把账算一算。”

吴宝恒侧身对着他。他不善言语,今天和郑援朝见面,便打开了话匣子,他说:

“刚刚出来,歇一歇,养养心。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不用说那么多了。”

“那可不行,宝恒。”郑援朝说:“我不在是没办法了。今天我出来,就得和你算算账,不能难为了你,还让你贴上钱。”

“援朝,你遇难,我遇难。你就是不遇难,我也是遇到了大难处,这才来到省城的。”吴宝恒对郑援朝说。

“你遇到的都是小难处,不像我,是大难。”郑援朝说。

“也不小。是要命的难处。不是大难,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吴宝恒说着,凄凉地望着郑援朝。

郑援朝只知道自己冤,自己苦。却不解吴宝恒好似也有同自己一样的悲惨命运。他说:

“你也遇到了难处?和我一样?”

“你的命惨,我的心惨。”吴宝恒的妻妹李明珠,被贾光明强暴也好,私通也好。对吴宝恒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李明珠住在尉市郊外的别墅里,有了小佃谣。这就是小三。吴宝恒的心在滴血。他觉得自己努力一辈子的好名声,被重重地涂了一笔。无论它是红、是黑,吴宝恒都丢掉了自己的清名。他咬碎牙齿,往肚子咽,不等他的伤口愈合,又是他们赶他走,赶他离开生他养他的尉市。他喋喋不休地叙述完李明珠的往事,这才说:

“援朝啊,我也是被人害,在尉市无法存身,这才把井陶村的家宅出让给了行中。”

郑援朝一听,以为吴宝恒思维混乱,逻辑不清。他笑着对吴宝恒说:

“你也不是不清楚。是我郑援朝有钱呢?还是他郑行中有钱?井陶村的房产,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吴宝恒诡秘地一笑,看着郑援朝。现在,郑援朝已经自由了,什么事都用不着再隐瞒下去了,他说:

“是的,你有钱。你看看这套住宅,就是卖了井陶村老宅换来的。”

郑援朝重新审视了这套新居,四房两厅,足有两百平方。在省城,这套住宅是以千字数来论价的。就是他吴宝恒在井陶村的那住宅,拆迁款给得再多,怕也难得换来如此豪华的新居。他不相信,他说:

“我带了钱来的,还是先把井陶村的旧账清了再说。我没有钱,不够让行中给你补上。”

“你这个人咋就那么犟的,井陶村的旧账清了。走,我带你吃饭去,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到时候啥事都清楚了。”吴宝恒不愿和他讲得太多。催促着他们出去吃饭。他说。

郑援朝满腹狐疑,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吃饭必有左成俊。他不愿意看见他。

这是共工集团饭堂的最大包房,一张圆形的餐桌,能坐三十人。包房里摆着时兴的鲜花,服务人员增加了一倍。

今天是共工集团喜庆的日子。鲜花从大厦的门口,一直摆到了大包房的门口。一大群人,都站在共工大厦的大门口,迎接他们久等的客人。

郑援朝以为今天碰上了共工集团的喜庆,下汽车的时候,有点怀疑。抬头看见,共工大厦的门眉上有一幅标语,“欢迎我集团股东莅临。”这是什么事?和别人撞了?应该换一个地方吃饭,他转身对吴宝恒说:

“咱们换个地方吃饭。别和人家挤在一起。”

吴宝恒笑了,伸手拉他一把,指着人群中间的一位,笑着说:

“援朝,你看那是谁?”

郑援朝看见了,那是左成俊。他也老了,两鬓斑白,今天喜庆,刮了胡子,异常的精神。郑援朝的双腿沉重,他低下了头。他不愿意看见左成俊,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可是,这个朋友不地道。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是他远离自己,保全着他左成俊的名声。郑援朝觉得,自己做得够意思了,因为现场证据出现了左手。他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了下去,反正自己倒霉,干脆就倒霉到底,他同意警察抹去了对那块玉石毛料的确认。他知道,就是他说了“左成俊也知道那块玉石毛料”。他左成俊也不会认的。果然,他没有去找警察,不说自己是冤枉的。现在虽说案子明了,杀人者不是郑援朝,也不是他左成俊。可是,当初他的表现,不是朋友所为。郑援朝低着头,他不想往前走。

郑援朝却架不住吴宝恒、左君笑们连拉带拽地被簇拥到了左成俊的面前。

左成俊的眼眶充满了泪水,看着低头的郑援朝,暗暗地庆贺。还好,他还活着。能活着就有明天。他知道老友的心事。郑援朝心有芥蒂,不想见到自己。郑援朝出狱的那一天他没有去,免得尴尬,特意设计了今天见面。但愿他们之间的不解,会随风而去。过一会儿,过一会儿他郑援朝什么都会明白。他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揽住老友的肩膀,他边走边说:

“援朝,抬起头来。你自由了。”

还是和过去一样,左成俊说话让人振奋。过去,郑援朝爱听他说。今天,郑援朝有数了。随他怎么讲,他郑援朝都不往心里去。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低着头,随左成俊揽着往前走。郑援朝不想让左成俊领导。

共工集团的大型活动,从来都是王记祥一手操持。从筹备到开场致词,他身兼多职,不辞劳苦。共工集团自始如此,不讲废话,无虚词,不浮夸。开门见山,像工会,像工作小憩之时的闲聊。有话就大声地吼出来。今天王记祥激动,端起酒杯,让大家庆贺,好像完成了一个大工程。他说:

“为老郑,啊,援朝的重获自由,大家来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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