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看得见。所有摁过的阴魂额头正中都有一个印记，像两片刚出土的叶芽，散发着希望的光芒，它们欢欢喜喜争先恐后地往迷雾山奔去，没有任何一个返回。
苍老的声音还在，他本排在前面，但他总是让别人先摁，并且一直说话安抚后面那些着急的家伙。
见王壹重复摁的动作无数次后，体贴说道:“王壹天神歇歇吧。”又飘到姐姐上面，许是没看出她的悲伤，喊道:“姑娘，我带你去挖沙沙树。王壹天神太累了，要吃点东西。”
姐姐用脚在地上使劲踩，也踩出了一棵，随手扔给王壹。
嘴叼住，收回刀，又将沙沙树在她眼前晃动，“姐姐先吃吧。”
“你快吃，王--壹--天--神--快吃完继续你的伟大之举。”
“要不姐姐去摁吧，小心点，刀刃别碰到它们就是。”
“哎哎哎，姑娘可不行。王壹天神，我们大都游荡了数百年，还是您亲自摁吧。”他觉得姐姐语气像那些新成为孤魂的家伙，可悲愤无助气愤难忍都无济于事。好心劝道:“姑娘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吧，我等会就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你知道有关贰扭王国被困混沌的事么？这里可以去那里么？到底能不能解救他们呢？”
“这个么，我要请教别个才能回答你。”他在世的时候许是位热心的长者，非常乐意为人解忧去烦。好一会儿才带了一个全身都被绿毛覆盖的阴魂过来，他在“绿毛”周围飘上飘下，“绿毛”始终不开口说话。
长者说道:“曾有贰扭王国来的游魂说过那个国家一夜之间消失在西刀大陆，后来才知道是被混沌吞没。前一阵子又有新来的游魂说他们不知怎么到这里来了，大伙都说是被魔鬼召唤而来。我在此近千年，没有见过妖魔、鬼魔，可能是人间的人魔想利用他们做恶人间。”
“姑娘，大家都说只有上仙西持刀用他的开刀才能劈开混沌。听说开刀早已掉落凡间，最初可能是落入一个叫右得到的人手中，他利用开刀打下江山，是壹刀帝国的开创者，首都就定在他得到刀的地方，那里改名为落刀城。因为杀戮太重，开刀离开了他，此后不知去向。”
“你是贰扭王国的人么？那你怎么从混沌中出来的，还是你没有被困在混沌中？可我在此从未听说贰扭王国还有活人，你是王壹天神的侍婢么？你要想从这里去寻找困住贰扭王国的混沌，那你得穿过迷雾山，再涉过—哎老弟，你说话呀，这可是你的老乡。”
“绿毛”甩了甩头发，他绿色的毛发不知绞在一起多少年，估计三年五载也不能甩出他的脸来。
光听到要穿过迷雾山，姐姐的心思就迷失在那看不到方向，看不清事物的浓雾里。她默默地看着王壹在那里一个一个不停地摁，等待按的队伍排到了远方的远方。在地府的入口游荡无数年的几乎所有的阴魂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超脱的机会，谁也不想放弃，都在排队等候。
即便只是轻轻一按，王壹可能也得按到地老天荒。
“怎么才能穿过迷雾山呢？”姐姐想要不她自己走。
“走是不可能走过去的。这些雾全是坚盘虺们吐出来的，它们虽不吃人，可在雾中，随便一张口，就将你误吞了，你也没处喊冤。你如果是个跟我一样的孤魂，那你，你也不能穿过迷雾山，你会被坚盘虺们吃掉。”
毛发还没理清，“绿毛”终于开口说话。
“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只不过是个逃到仨鲜国的犯人，客死他乡，成为孤魂野鬼。我也曾思念家乡亲人，打探过回去的路。听说迷雾山是冥界山系中中山山系的第一座山，整个中山山系共有四十四座山，绵延四千四百里。每座山中都有不同的怪兽。此后就是似海，海水说不深，可以趟过，横长约四千四百里。海那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姐姐的心思终于走出了迷雾山却又掉落在海中，海水不深，可她怎么也不能控制她的思绪，不断地往似海的底部挖掘。
“绿毛”的话不能被证实。只看迷雾山，她也不能穿越。如果她不能从这里去找到混沌，那她得回到人间，去壹刀帝国落刀城寻找开刀。这个地方她不知道时间，但她想自己得尽快离开。
她本想王壹一刀能将她劈出来，那他与他的刀应是类似西持刀与开刀。倘能回到混沌所在，试试其功用。看情形是回不去，她还是想得到那把刀。她一个人去异国他乡，也得有个防身之物，那把刀还真是一把有神性的刀—不但解救了她，一摁能使阴魂避开坚盘虺，进入地府后门，重入轮回。
王壹在按，她在一旁呆看，心中万千主意。“绿毛”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那两个聊了近千年来的各种传说以及听说。她感觉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四季在她脑海里像走马灯上的马骑人物，穿梭不停。
再不停下，她就老了。
“小壹，可以让我来摁一摁吗？”
连吃沙沙树都没停歇的王壹孜孜不倦地摁着，他似乎已化成了一棵成长了几千年的沙沙树，机械地挥动它的枝条，招引的不是他所爱慕的女子，而是想去地府的阴魂。
姐姐身边的两个阴魂聊得太投入，没有阻止她。看起来不受任何干扰的王壹竟还能听到她说话，将刀递给她。
王壹终于能抬头往上看，云很少，一大团白云绵延到远方。
姐姐拿着刀小心翼翼地摁着，她摁的效果同王壹一样。那就说明，刀在她手上，还是一样的刀。
她想要这把刀。“小壹，这刀，你能卖给我么？”
“不能。阿刀是我最好的朋友，朋友怎么能卖呢？”
她说了她想买，他不卖，那她只能用别的办法了。她记得，将刀往地下一插，那个冷酷鬼往刀旁一跳，她插，哦，这里的地下还插不进，刀与地下的沙石激烈碰撞，撞出了火花，又发出了巨响。
迷雾山的坚盘虺们都被惊醒了么？“嘶嘶”的气声如山洪涌来。
“王壹天神，您的神光快耗完了，坚盘虺们要来大开杀戒。您快走吧，我们得分散逃。”说不完话的两个家伙被巨响震断了话题，看到阿刀仅有的两片花瓣光芒暗淡。
王壹拔出阿刀，给它们摁下最后的两个印记，牵着被震呆的姐姐往回跑。